《及尔偕老》苏吾

16、第 16 章

　　“哥，你来学校干嘛呀？”

　　郦征看着齐醉吟亮得发光的眼睛，他像被施了法术一般，迷恋得挪不开眼。

　　得亏是冬天衣服穿得厚，不然他那蓬勃跳动的小心脏能把衣服给顶起来。

　　“小郦来啦。”程丽丽在厨房笑着打招呼，成功将郦征从魔怔中解救出来。

　　“诶，”郦征仓促间换了口新鲜空气，“叔叔，阿姨。”

　　以前不觉得，今天看着这一屋子人就莫名有些尴尬，郦征打完招呼直接坐下来，他不敢乱动，免得一紧张搞成同手同脚。

　　等他坐下后，这才正眼看着齐醉吟，齐醉吟也还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看，看我干嘛？”

　　“我说，你到学校干嘛？”

　　“哦，就学校有点事儿。”

　　“放假了还能有什么事儿？”两人隔着桌子，齐醉吟头伸过来，一脸八卦的表情。

　　这下郦征心里不只是慌了，心跳更是乱得没了节奏。他嘴唇微张，竟不敢再直视齐醉吟闪着光亮的眼睛。

　　“哈，你不会真的是去给老师送礼了吧？”齐醉吟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

　　“啊？那怎么可能，就老师找我说点事儿。”

　　齐醉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那你不着急回去吧？诶，你怎么来的？司机呢？你什么时候换的发型啊？好看也。”

　　郦征看着他噼里啪啦地问，摸了摸鼻头，抿嘴笑了笑说：“不着急回去，我自己坐车来的，头发才剪不久。”

　　“哦。”齐醉吟眨眨眼，“你在家怎么玩儿？”

　　“看书，健身，偶尔打下游戏。”郦征细看着他，还有想你，但不能告诉你，“你呢，天天睡懒觉？”

　　“嘿嘿，我给你讲，来来，”齐醉吟站起来，拉着郦征往小屋里走，“我最近开发了一项新技能。”

　　郦征笑着跟着他，以前没发现里面还有个小隔间。

　　齐醉吟拍拍一摞竞赛资料，“当当～你看！”

　　“哟！”郦征笑着看了齐醉吟一眼，“发愤图强，小伙儿可以呀！”

　　齐醉吟笑眼弯弯，有点小骄傲。

　　“我看看你学得怎样。”郦征坐下，翻看齐醉吟的笔记和练习题。

　　齐醉吟站在旁边，正好可以看到郦征头顶，头发传来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还隐约有喷了发胶抓过的痕迹。

　　这？齐醉吟顺着郦征头顶往下看，衣服的帽兜里果然有几根断头发，这是刚剪了头发吧？他不是去见老师了吗？这么早，去见了老师还有时间去剪头发？

　　有点疑惑，又有点隐隐的窃喜，齐醉吟微微咬着唇侧，低头斜睨着正全神贯注验收自己自学成果的人。

　　“可以啊，小伙子，正确率蛮高的嘛。”郦征转过头，齐醉吟正一脸探究地看着他，心咯噔一下，“怎么了？”

　　齐醉吟似笑非笑，慢慢趴到桌上，丝毫不懂得这样的动作可能会给对方带来困扰。

　　事实证明，不是可能，是肯定。

　　就这私密的空间，就这孤男寡男两个人，就这四目相对的氛围，郦征不由得喉头发紧，虽然没有口水，他也没忍住咽了咽，“怎，怎么了？”

　　“你真去学校啦？”齐醉吟一眨不眨地看着郦征的眼睛，就不信你敢撒谎。

　　郦征也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眼神微微闪了闪，“啊。”

　　齐醉吟轻轻“哼”了一声，小声说：“你是专门来找我玩儿的吧？”

　　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是现在时间太早了？十点多，也不早了吧？郦征虚着眼瞥着他，抿着嘴没回答。

　　“你帽子里有断头发，刚刚才剪的吧？”齐醉吟也虚着眼看他，“现在还不到十一点，你自己坐车哪有时间去学校见你老师？你去见你老师怎么不叫司机送你？”

　　这臭小子，郦征看着他一脸被我说中了的得意表情，忍不住就笑了，“福尔摩斯齐。”

　　“哈哈，找我就明说嘛。”齐醉吟就莫名的有点嘚瑟，“你是不是在家不好玩儿啊？”

　　郦征抿了抿嘴唇，还是点点头。

　　主要原因不是不好玩儿，主要原因是太想你。

　　齐醉吟心里想，可怜的孩子，“你家那么远，坐车过来要多久啊？”

　　“两个多小时。”

　　其实他坐出租车来的，也就一个多小时吧。

　　“这么久啊？那你不是很早就出发了？诶，那你吃早饭没啊？”

　　本来不提这茬儿也没觉得饿，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还真没吃早饭，刚刚进门闻到馄饨香的时候被他打断了，也没想起来。

　　“吃了点的。”郦征说。

　　“那饿了没？我去给你煮点吃的。”

　　“不用不用。”让齐醉吟知道还没什么，让他家里知道自己连早饭都没吃就火急火燎地来找他，那不是要官宣自己动机不纯嘛。

　　“那，哦，对了，”齐醉吟蹲下，打开柜子下面的抽屉，“先吃点零食垫垫，我叫我妈早点煮中午饭。”说着便转身出去，“妈，早点煮中午饭，我们吃了要出去玩。”

　　齐醉吟再进来的时候端了一杯热水，“我的杯子，你将就用用吧。”

　　齐醉吟一家对郦征特别热情，这多少让郦征心里有些惭愧，别人拿你当孩子的好朋友真心对待，而自己心里却暗藏着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虽然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的行为，但仅仅就是这样的喜欢，或许在别人眼里就是大逆不道、污秽不堪。

　　“你们等会儿去哪里玩儿啊？这天寒地冻的。”程丽丽问。

　　齐醉吟转头就看郦征，“你想去哪儿？”

　　这个问题郦征真没想，只要和你在一起，在哪儿都行，但这话他也不敢说，只能问：“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齐醉吟脑子一转，想到个去处，半捂着嘴，悄声对郦征说：“等会儿告诉你。”

　　郦征会意，看这小子的表情就知道准不是什么好地方。

　　程丽丽吃着饭，眼尖地看到他这小动作，知道这小子又有什么鬼主意，警告了一声，“你可别把小郦到处带。”

　　“嘿，怎么说话呢，我说去书店，不行吗？”齐醉吟正经八百地胡扯到。

　　程丽丽假笑一声，心里想着，就你这点小九九还想骗你老娘？老娘不想当着你朋友面拆穿你而已。

　　店里确实也没什么好玩的，吃完饭，齐醉吟便偷偷摸摸把郦征带出来。郦征也不管他带自己去哪里，只管跟在他身边就行。

　　“你去过网吧没？”出门了齐醉吟才问郦征。

　　网吧郦征没去过，在学校期间不能溜出去，对打游戏也没执念，只是回家了偶尔会玩一下。

　　“要不要去体验体验？”齐醉吟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自己也有带他去开开眼界的时候。

　　“未成年人让进吗？”

　　“不让，但是我爸和老板熟，老板会让我进的。”

　　郦征表示没有意见，只要他开心就行。

　　网吧环境很一般，一进门，郦征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里面有一边怒骂一边打游戏的，有手指翻飞把键盘敲得啪啪响的，烟味、泡面味还有些什么不知名的味道混一起，让这个有点洁癖的人心里有些膈应。

　　齐醉吟一副老大带小弟闯世界的做派，一顿行云流水般的操作，最后到电脑跟前一看，怎么只开了一台电脑？

　　郦征还没问出口这什么情况，齐醉吟就说：“从一进门我看你眉头就皱起来了。”

　　“嗯？”郦征笑笑，“我就是不太适应，没事，你想玩儿什么？看电影还是玩游戏？”

　　齐醉吟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加你□□，然后我们换个地方玩。”

　　“我也没那么娇气……”

　　两个人出来后，郦征感觉呼吸都顺畅了。

　　“这里环境是不怎么好，你知道吗，第一次是我爸带我来的。”

　　“哦？”这就很神奇，一般家长都是防贼般防小孩儿去网吧，“你爸还挺前卫的嘛，不怕你沉迷游戏？”

　　齐醉吟“哈哈”一笑，“我爸说，人首先要面对诱惑，然后才能抵制诱惑。你连这个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就要人云亦云，跟着排斥吗？”

　　郦征点点头，“我觉得你爸妈思想都很开明，也很信任你。”

　　“嗯。诶，哥，最近你爸妈是不是特别忙啊？”

　　“嗯，他们年前一般都挺忙的。”

　　“你会和他们一起去应酬吗？”

　　“应酬不会，有时候他们朋友聚会，公司年会什么的会带我去。”

　　“哈哈，那他们已经把你当大人看了，你可是你爸妈的骄傲，带你去既长了你的见识，又长了他们的面子。”

　　“呵，一天想真多。”

　　两个人慢慢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这是放假这么久以来，郦征最放松的一天了。

　　齐醉吟虽然比郦征小几岁，但思想却比一般的初中生要成熟，不管聊什么，两人总没有代沟。

　　郦征紧了紧领口，心里想，就算什么都不做，和他就这么一直走都挺好。

　　这就么走了不知道多久，齐醉吟忽然转头问了句：“我们到底去哪儿啊？”

　　郦征转过头看到齐醉吟有些红的耳朵，突然冒出个念头，“去商场买个东西。”

　　那个商场郦征和同学去过几次，只是以前都坐车去的，没想到走路要这么久。这要是换成个女生，肯定得抱怨这天寒地冻的，谁吃饱了才愿意陪你一起吹冷风。

　　但齐醉吟就不会，不仅不抱怨，还一直乐在其中。

　　“好香……腊梅花的味道。”齐醉吟驻足，用力嗅了嗅。

　　“那边。”

　　齐醉吟循着郦征指的方向小跑过去，“快过来，好香啊，我想摘一朵。”

　　郦征看着他的小短手距离树枝还差了一截，“我来吧。”

　　郦征伸出手，又低头看看路沿，下边都是软泥，下不了脚，他的手堪堪能碰到树枝，也摘不到。

　　“你拉着我的手，我来。”

　　郦征拉着齐醉吟一只手，让齐醉吟一招大鹏展翅的姿势飞了出去，“你手这么冰？”

　　“我也不觉得冷啊，再放点儿，够着了。”

　　齐醉吟也不贪心，就摘了两朵握在手心，“我最喜欢腊梅的味道，真香，你闻闻，喜欢吗？”

　　“嗯。”

　　“嘿嘿，给你一朵。”

　　郦征伸手接过，又放在鼻下闻了闻，就听齐醉吟说：“你有没觉得你身上的气质和腊梅挺像？”

　　“嗯？”郦征好奇地看向齐醉吟。

　　“清冷，坚韧，不争不抢，凌寒绽放。”

　　郦征低头，笑而不语。

　　齐醉吟一直把手放在鼻子前，“我外婆家门前很多腊梅，每年春节去那儿就特别香，腊梅的味道就是我记忆中外婆的味道。你是不是平时看着所有的腊梅花都长得差不多，其实有上百个品种呢。”

　　“啊？我看不都是这种小黄花？”

　　“哈哈，我以前也不知道，我是去年在腊梅博物馆看到的介绍。”

　　“哦？我还第一次听说腊梅博物馆。”

　　“说是叫博物馆，其实是一个很精致的科普展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