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潜伏》饭宝六

21、20 喝醉

　　又一个生长季过去了，农场里的农作物将陆续迎来丰收。管家他们变忙了，整天守着生态棚数粮食的成熟日期。赤霄也跟着管家一块儿忙……监工。是的，让他一个机器人去监一群机器人的工，有那个必要吗。但是现在他的生活趋于稳定，活儿也干得越来越顺手了，管家就开始给他找些别的工作，美其名曰“怕你闲着无聊”。

　　不不不，就算是什么都不干、发呆都不会无聊的！可惜，这世上最不懂员工的人就是领导了。

　　赤霄任劳任怨地干活。能怎么样，慢慢取得他们的信任呗。

　　赤霄跟两匹马的关系也稍微有了改善，闪电愿意让他摸脖子超过一分钟了，雷鸣终于不再动不动就对他喷鼻涕了，一天之内察觉这两个重大变化的赤霄喜极而泣，终于，他将要获得来之不易的、在草原上骑着骏马奔跑的自由了吗？

　　心情高兴，赤霄在给陆铭初发视频的时候不自觉多说了几句话：“主人，今天我和你的宝马们关系有了重大进展，看到了吗？雷鸣肯让我摸他的鬃毛了，真威武啊，是不是错觉，我怎么感觉雷鸣的毛比闪电要硬一些啊？而且还粗，是不是他的力量也比闪电大？主人，骑马是什么感觉，好玩吗，我也可以体验一下骑在雷鸣身上的感觉吗？”

　　由于越摸越喜欢，赤霄上前亲昵地搂住雷鸣的脖子：“……他现在应该愿意被我骑了吧，你看，我们的关系真好，即使我这样搂着他……哎哟！”

　　雷鸣抡起前蹄子，对着赤霄就是一下，附赠两管粘稠的大鼻涕。

　　赤霄躺在地上，傻眼了：“不是兄弟，你要揍人，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

　　倒霉催的，视频还给陆铭初发过去了，不知道他看到会怎样笑话自己。赤霄骂骂咧咧地开着老爷车回去找管家，他要申请惩罚雷鸣晚上不许吃饭！

　　申请被驳回，管家说：“谁让你非要搂着它的。”

　　赤霄感觉自己的腿都被踹断了。二蛋拿着一张跌打膏药找过来，问赤霄要不要贴。

　　赤霄说：“这东西对我没用吧。”

　　二蛋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以前老老爷还活着的时候经常贴这个的，效果很好！”

　　赤霄说：“好吧，那你给我贴吧。”

　　二蛋从他的蛋形身体里伸出一对筷子一样细长的手，给赤霄贴膏药。

　　赤霄状似不经意地问：“蛋，你知道老爷什么时候回来吗？”这段时间给他发消息一直不回，赤霄怀疑他是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或者……战死了？

　　二蛋：“不清楚。老爷以前就很少回家，他是个工作狂！但是，我知道他在一个月后的3号一定会回来的。”

　　“为什么？”

　　“因为，那天是老老爷和夫人的祭日呀。”

　　“……哦。”

　　“贴好了。”二蛋低下头，对着刚贴好的膏药吹出一口热气，然后揉揉，让里面的药充分化开，“好了，明天我再给你换新的！”

　　“谢谢你，蛋。”赤霄敲了敲二蛋的脑瓜顶，“咚”地一声，赤霄的脸扭曲了，“你这家伙，为什么不变软一点，好痛，啊……”

　　二蛋嘻嘻笑着飘走了：“因为你调皮，总是敲我脑袋！这是对你的惩罚！”

　　很快，赤霄来到农场满两个月了。

　　虽然每天就是无止尽地干活、干活，偶尔享受生活，可赤霄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生活……他还挺喜欢的。这几乎就是他理想中退休后的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从前他幻想是某座海岛，因为他喜欢大海和椰子，吃甜点总是首选椰子味的。但现在看农村也不错，目之所及皆是生机盎然的绿，还有些红红绿绿养眼的花，有照顾他生活起居的机器人，能够自给自足，有电有网，可以整天躺在屋子里面看电视剧……现在就差躺在屋子里看电视剧这一项还没有实现了。

　　赤霄开始琢磨着能不能给自己申请几天休假。

　　这天，赤霄和大毛二蛋一起去清水镇送粮食——什么？一个月的禁闭期？不存在的，早就让主人大赦天下免了他们的责罚了。

　　接待他们的还是洪夫人。

　　这次洪夫人换了一条裙子，酱菜色，老远看好像一颗发霉的白菜。洪夫人笑呵呵地指挥机器人把粮食搬到广场上，然后问赤霄要不要去家里吃饭。

　　洪夫人是镇长的妻子，镇长叫洪大山，以前是个军人，从前线退下来后就一直留在清水镇，最开始开酒馆，结果因为老是在上工时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引起洪夫人的反感，洪夫人要跟他离婚，所以镇长被迫把喝酒这个爱好戒了，从此走上了从政这条不归路。

　　虽然一个偏远地方的镇长没什么前途，可镇长夫妇还是干得十分卖力，用镇长的话说：“都是兄弟的父母，都是兄弟的孩子，都是兄弟的老婆，那自然就是我的父母、我的孩子，我的老……呃，咳咳，大家都是一家人，替兄弟照顾他们的父母小孩是应该的！”

　　镇长这样说，也这样做了，把镇上大大小小的家都当成自己的家，谁叫帮忙他都去，即使是换个灯泡这样的小事。所以镇长在镇上十分有威望，洪夫人也是一样。夫妻俩分工明确，镇长处理镇上大大小小的行政事务，洪夫人就主管家里长短，夫妻二人齐心协力，一同把清水镇管理得井井有条。

　　赤霄干完活本来想直接去酒吧喝一杯，但洪夫人都邀请了，他觉得去吃顿饭也没什么，正好家里的菜有点吃腻了，看看别人家都吃些什么。

　　他说：“好啊，谢谢洪夫人。”

　　大毛和二蛋在旁边问：“那我们呢？”

　　洪夫人两只手分别摸着大毛和二蛋的脑袋，说：“你们也一起来啊！正好我家大壮想你们了。”

　　大壮是洪夫人家里的机器人保姆，个头很大，跟首都家里管家他们的分身很像，活脱脱一个大号的垃圾桶。大壮见到大毛和二蛋别提多高兴了，甚至主动拿出自己珍藏的多味燃料分给他们，然后手舞足辅地介绍自己最新又新学了那些家务技能。三个机器人在一边玩，赤霄就坐在饭桌上等开饭。

　　洪夫人洗了一些水果出来，抱歉地对赤霄说：“汤圆啊，我家先生说他中午回家吃，快到了。我们不能马上开饭了，要等等他，你介意吗？”

　　赤霄摇摇头：“我不介意，洪夫人。”

　　洪夫人把湿淋淋的双手随意在裙子上抹了抹，坐下和赤霄聊天：“汤圆啊，你这孩子长得真标致。你是哪里人？”

　　赤霄想了想，说：“夫人，我不是人。”

　　洪夫人：“……啊？”

　　赤霄补充：“我是机器人。”

　　洪夫人：“……啊？”

　　赤霄发现离近了看洪夫人还是很漂亮的，一张苹果一样的圆脸红润细腻，散发出一种健康的光泽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赤霄总觉得洪夫人给他一种熟悉感，好像他在哪里见过她似的。

　　洪夫人被赤霄是机器人这个消息震惊到了，她瞪大眼睛，那双杏仁一样的圆眼瞪得鼓出来，像两只青蛙的眼睛：“完、完全看不出来啊！”她惊呼，捧起赤霄的手捏了捏，又在他的脸颊上捏了捏，“这皮肤，真细嫩！就是婴儿的皮肤也比不上啊。天呐。”

　　赤霄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洪夫人……你捏疼我了。”

　　“哎哟。”洪夫人连忙松开手，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不过你连痛感都这么真实吗？你是仿生机器人？现在的技术都可以做到这么逼真了吗。”

　　“是的，夫人。”赤霄说。

　　“那个。”洪夫人的面色忽然变得有点古怪，透露出某种八卦神色，“咳咳，你是你家陆将军买、买回来的吗？”她掩住嘴巴，忽而变得有些难为情，“看不出来，陆将军还有这种……爱好。”

　　赤霄面不改色，说：“是啊，我家将军对普通人不感兴趣。就喜欢别致一点的。”

　　“哦。”洪夫人紧张四顾，生怕隔墙有耳，有人把他们的对话偷听了去，“怪不得小陆将军都50好几了还不娶妻。”

　　“呵呵。”赤霄看着洪夫人，露出一个让人想入非非的微笑。

　　“那个。”洪夫人压低声音，悄悄问他，“你会生孩子吗？我不久前才看新闻，说有团队研发出了一款携带人工子宫的机器人，虽然不能那个，额，自然受孕……但是可以把胚胎移植进人工子宫，也能正常妊娠……”

　　赤霄平静地说：“我没有这种功能。”

　　“哦。”洪夫人抿抿嘴巴，有点遗憾的样子，“那你们将来不生孩子吗？小陆将军这么优秀，不留个后代真是可惜了……说起来，我以前在电视上看过那种，有特殊癖好的人。”她把声音压得不能再压了，“他们就喜欢跟娃娃交朋友，就是，那种娃娃。哎呀，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们年轻人不是更懂这个吗。”

　　赤霄将嘴角的笑意压下去，同样用悄悄话一样的音量说：“替我家将军保一下密，夫人，你知道……这并不光彩。”

　　“我懂、我懂。”洪夫人满面红光，激动之色溢于言表，“放心，我绝不外传……哎呀，你们几个小鬼还躲在一边偷听？要死了要死了，快把这段记忆删掉！”

　　三个机器人“小鬼”捂着眼睛大喊“我什么都不知道”，排着队溜走了。

　　十分钟后，镇长回来了。门还没开，赤霄就听见外面传来一把嘹亮的大嗓门：“……我没空啊！我明天要去二号星开会，商量在几个星球联合开展种土豆事业……什么没前途？我们种的不是普通土豆！是有机土豆！是真正的有机土豆，不是生态站里那种虚假的有机土豆！什么都一样，你没文化，我跟你说不通，挂了！”

　　洪夫人提着裙子站起来：“哎呀，我家先生回来了，真是的，说话声音小一点嘛，吓到客人了。”

　　她去开门，镇长一边换鞋一边对妻子抱怨：“我这一天天的，恨不能分出十个分身……说了要给我配个助手，从去年说到今年，连根毛都没看见……嗨哟，这谁家小白脸？”

　　镇长走到客厅中央，一脸不善地瞪着赤霄。

　　赤霄很淡定。镇长跟他想象中差不多，就是标准的两三百来岁开始发福的中年大叔的样子，不过镇长多了一个那些中年大叔们没有特点——个子很高。赤霄估摸着他起码有两米高，站在客厅跟个巨人似的，跟娇小的洪夫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洪夫人扯了一把镇长的袖子：“瞎说什么呢！这是陆将军家的……那位！你快跟我来，把厨房的菜端出去，吃饭了！”

　　再出来时，镇长对赤霄的态度变得和蔼可亲：“汤圆啊，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说起来我还是你家将军的前辈呢，可惜我退役早，不然现在说不定就是小陆的领导……呵呵，这大喜的日子，喝点酒庆祝庆祝吧？”

　　洪夫人使劲儿掐了镇长一下：“什么大喜的日子？你是不是在外面偷偷喝了回来的？汤圆啊，别介意，你洪叔叔就是这样，当初喝酒喝坏了脑子……”

　　赤霄听见“酒”这个字，顿时两眼放光，死死盯着洪镇长，说：“好啊。什么酒？”

　　镇长立马站起来，往厨房走：“我珍藏好久的玉芙蓉！等着，我这就拿过来。”

　　洪夫人惊讶地看着赤霄：“你还能喝酒啊？”

　　“洪夫人，我能吃饭，当然就能喝酒。”

　　镇长拿着半瓶玉芙蓉出来，还有两只小小的白酒杯：“你酒量怎么样？剩下这一点你三我七，怎么样？”

　　赤霄手一挥，说：“平分吧，我酒量不差的。”

　　镇长拔开瓶盖，“嗨哟”一声，有点对赤霄刮目相看了：“真的假的啊？你看起来不像会喝的样子！”

　　“试试不就知道了。”

　　两小时后，赤霄把镇长喝趴下了。

　　镇长趴下前对赤霄说：“你、你小子，是唯、唯一能喝得过我的人……”然后就“啪叽”一声，栽在饭桌上睡着了。

　　赤霄把杯底剩下的最后一滴酒喝完，拍拍手，站起来对洪夫人说：“夫人，感谢招待，告辞了。”

　　洪夫人一脸呆滞地看着他：“啊？啊！你没事儿吧？要、要不要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不用了。”赤霄说，面色如常。

　　他在大毛和二蛋的簇拥下走出镇长夫妇家的大门。

　　上车前，大毛担忧地看着赤霄，说：“汤圆，你没事吧？你喝了整整一瓶白酒，不会酒精中毒吧，要不要先拉你去医院？”

　　二蛋兴奋地说：“汤圆，真厉害！都和镇长称兄道弟了，那以后我们有什么事让镇长帮忙，是不是就可以喊你出面了？”

　　大毛说：“二蛋，你别捣乱，没看汤圆现在眼珠都不会动了吗？”

　　“啊？”二蛋挠挠头，跳起来用“手”在赤霄面前挥了挥，“真的不会动了！遭了，他不会是也把燃料桶喝坏了吧。”

　　“汤圆、汤圆？”大毛呼唤赤霄。

　　“汤圆、汤圆？”二蛋有样学样。

　　赤霄动作缓慢地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叫我干什么？”

　　“你没喝醉啊？”

　　“没有。”赤霄呵呵一笑，说，“我千杯不倒。”他歪歪扭扭地拉开大甲虫的舱门，走进去，坐在驾驶位上，“走吧，我带你们回家！”

　　路上，赤霄吐了，吐在一大片绿油油的原野上。二蛋皱着眉，站在赤霄的肩膀上，用两只软软的小手给他拍打背部，“好臭好臭。汤圆，喝醉酒的人真臭啊！下次不要再喝了好吗，老爷要不喜欢你了。”

　　赤霄吐完，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气：“你……从……我……身上……下去！”

　　“哎呀。”二蛋赶紧从他身上下来，憨笑道，“我偷偷藏了好多多味燃料，是不是很重，嘿嘿……”

　　“你是仓鼠啊。”赤霄嘟囔，手臂撑在地上无力地喘息。

　　这幅破身体，区区一瓶白酒就不行了……唔。好晕好晕，真的好晕。还是想吐……

　　大毛端着一杯热水下车，担忧地道：“汤圆，要不我们先在路上把酒醒了再回去吧，不然管家要生气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赤霄就着大毛的手喝了一口热水，温热的水淌进喉咙、涌入胃部，非但没有让他好受点，反而搅得他又是一阵反胃，但这次什么都没吐出来，只有一些透明的粘液。

　　二蛋捏着鼻子离他远了一点：“汤圆，真臭，你下次不要再喝酒了，你变丑了！”

　　大毛扶着赤霄站起来，想让他去后舱躺着休息一会儿。

　　这时候，三人的通讯器同时响起来。

　　管家：“老爷回来了，速归。”

　　二蛋先是“啊”地一声大叫，兴奋地从地上弹起来，紧接着又想起赤霄，不知所措地道：“怎么办？汤圆现在这么臭，要带回去给老爷吗？”

　　大毛也不知道怎么办，看着面部肿胀、眼圈发青的赤霄，发愁：“要的。可是万一老爷看到这样子的汤圆，讨厌他了怎么办？”

　　二蛋：“我看电视上说，人们要是喜欢上一个人，就算他喝醉了很臭、又很丑，喜欢他的人也是不会介意的。”

　　大毛：“老爷喜欢汤圆吗？”

　　二蛋：“应该……喜欢吧？我记得老爷小时候可喜欢一部叫做《魔法仙女》的动画片了，其中有一只银色的花仙子，长得跟汤圆很像，也是瓜子脸、大眼睛，说话时眼睛扑闪扑闪的……小初还说长大了要娶个长得像她的老婆呢！”

　　大毛和二蛋不懂人类的情情爱爱，喜欢是什么，只知道赤霄是一台“伴侣型”的机器人，他们的程序这样告诉他们，赤霄将来是会成为这家的“女主人”的……

　　大毛思考一会儿，说：“那要不把他带回去吧？让老爷照顾他，培养一下感情。”

　　二蛋：“好主意！汤圆，你可一定要争点气呀！”

　　赤霄已经昏死过去了，躺在后舱的折叠床上呼呼大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