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经纪人的十四天》石樱春一

3、老天爷送的分手礼？

　　长久的空白在两人间爆发。

　　萧尚凌的脑子像锈住了，根本无法思考。他只能看着眼前缩在沙发布料里的人，感受心底的一次次疼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映在楚桉脸上的光似乎都弱了下去，北京在逐渐进入沉睡。

　　萧尚凌的嗓音有些哑：“我没办法选……你给自己找了两条独木桥，还让我亲手把你推上去。我能怎么办？”

　　楚桉的眼睛慢慢转回到他身上：“你在问我吗？我当然建议你和我在一起。”

　　萧尚凌承认，如果单论楚桉的前途发展，和他在一起确实更保险。他们是同性，他又是他经纪人，频繁出现在他身边也不会引起太多怀疑，被爆出来的概率小之又小。

　　可他们一旦出了问题，随之而来的就是两人事业全部崩盘。被爆出来就不用说了，偶像谈恋爱，谈的还是男朋友，人身安全都是未知数。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谈了一段时间，然后分手了。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楚桉以为自己会哭，但并没有。他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那天你过生日，连夜开车把我送回剧组。酒店里我本来想跟你道歉的，想跟你说，睡一会儿再走。于是我就叫住你，在客厅，你还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

　　萧尚凌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那天的事，回忆良久：“……我，说什么了？”

　　“你说，好好拍戏，不要惹麻烦。我忽然就意识到，我对你来讲可能就是个麻烦，连同这份出格的感情。二选一，对你对我都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所以还是要做一个决定。”

　　萧尚凌立刻解释：“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其他意思。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麻烦。你不要自己瞎想，最难的时候我们都走过来了……”

　　已经扯太久了，楚桉连名带姓地喊他：“萧尚凌，这样吧，给你半个月时间想清楚。半个月之后，你给我一个答案。”

　　没等萧尚凌答应，敲门声响起。

　　两人表情瞬间警惕起来，萧尚凌站起身：“你在这呆着，我去看一眼。窗帘拉上。”

　　敲门声还在继续，萧尚凌走到玄关，透过猫眼往外看：“谁啊？”

　　“您好，您这栋楼下午查出来有人阳了。现在需要封楼，这段时间不要出入，一会儿会有医护人员来做核酸。”

　　萧尚凌愣了一下，门外站着的人一身防护服，现在私生都角色扮演上了？

　　楚桉走过来：“怎么了？谁啊？”

　　萧尚凌又看了眼猫眼，那人在敲对面的门。他将信将疑在通讯录里翻到物业的电话，对面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您好，我问一下，2号楼要封楼吗？”

　　“是的，这是防疫政策规定，这段时间不要外出了。买菜可以外卖，会有工作人员送到房门口。”

　　一听就是接了无数个电话。

　　“呃……大概要封多久？”

　　“至少14天。”

　　萧尚凌和楚桉面面相觑。

　　“可我不住在这儿，我只是到我朋友家做客。”

　　电话里秉持安抚住户原则：“我们也没有权力放人，两个人关一起正好有个伴儿嘛，增进一下感情。希望您配合我们的防疫工作。”

　　听起来像真事儿……

　　这是在开玩笑吗？

　　自己带了这么多年的小孩儿，突然提出要么和他一刀两断，要么和他谈一段看不到结果的恋爱，甚至把前途搭进去。还没等思考，又要一起关在这小房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长达半个月……是个人都要傻三分钟。

　　楚桉眨眨眼睛：“你盯着我干嘛？又不是我让他阳的。”

　　萧尚凌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想，幸亏自己今天晚上来了，不然楚桉不会做饭，不得把自己饿死在家。

　　“我知道。只是……太巧了点。”

　　玄关的灯光线柔和，萧尚凌长长的睫毛投出一片阴影。楚桉微微仰头看着朝思暮想的那张脸，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这算什么……老天爷送的分手礼？”

　　萧尚凌侧身越过他，走向客厅：“你先洗洗睡吧。这半个月的工作还要重新协调，就当休息了，别想太多。”

　　这人躲话题从来都是谈工作，楚桉拎起门口鞋柜上的奖杯：“那我刚刚说的……”

　　萧尚凌轻轻笑了一下：“干嘛，我如果不同意，你要拿奖杯砸死我吗？”

　　楚桉唰得把奖杯藏到身后：“你天天都在想什么啊……半个月够不够？要不要再延？”

　　萧尚凌着急联系明天的排舞和剧组：“不用了，解封的时候我会把这件事解决掉。”

　　楚桉面色古怪地嘟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我给解决掉呢……”

　　***

　　楚桉转身进了书房。

　　他的书房自然没有太多书，只有一个小架子的剧本和原著。剩下的地方一半被游戏电脑占据，一半被各种礼盒堆满。大多是品牌方和粉丝送的礼物和信件，堆满屋子的一个角落。

　　靠窗有个玻璃展柜，摆满大大小小的奖牌奖杯。楚桉有时候会担心，这些奖杯都挺重的，这样不断堆上去，会不会有一天把玻璃压碎。

　　奖杯底座写着金梅奖最佳男主角，算不上什么特别重量级的奖，但好歹也是最佳男主。楚桉拉开展柜门，把奖杯硬塞进第二层，后面的奖杯被怼得更加靠里侧。

　　四五个小时前，楚桉刚发完微博，两张和奖杯的合照，文案照例是多方感谢加未来努力。他拿奖的热搜上了两三条，现在应该还在上面挂着。

　　近些年拿到的奖大大小小，楚桉刚开始的时候确实会激动欣喜。可到时至今日，他只是微笑，接过奖杯，鞠躬致谢。然后奖杯会被助理塞进某个包里，他接着赶下一个行程。直到他某天回家，那个被遗忘的奖杯才会重见天日，被随意塞进展柜。

　　每当他看着展柜里满满的奖杯，都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闪过：如果退圈，自己能去干嘛呢？

　　转型当演员并非楚桉自愿，国内大环境就是这样，舞台不多，只做唱跳大家都要饿死。萧尚凌给他接戏，他就拍。演戏并非无法接受，不过是他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工作。

　　日复一日的工作令他逐渐麻木，赚这些钱又是为了什么……

　　楚桉算是个乐观的人，想到这儿他会自己打断自己。工作虽说也累，可谁工作不累？自己得到的已经比普通人多太多，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楚桉只是来放个奖杯，并没有开书房的灯。客厅光源顺着半开的门溜进来，被一个顶端是玻璃球的奖杯折射，刺进他的眼睛。

　　那是他第一次凭借演技得奖，因为他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

　　***

　　出道还没满一年，他和团里的哥哥们去拍杂志。打闹间隙，萧尚凌在门口和他招手：“小桉，过来。”

　　隔壁的摄影棚没人，萧尚凌带他进去，关上了屋门。

　　楚桉立刻紧张起来，是不是最近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胖了？采访说错话了？状态不好？昨天排练综艺开场，副歌有一个音没唱上去，萧尚凌是不是听出来了？

　　屋里散落着几把椅子，楚桉没敢坐，老老实实站在原地：“凌哥，我错了，你不要那么凶～正式录的时候我肯定能唱上去，今天晚上回去我就练。”

　　萧尚凌看着眼前惨兮兮的小脸：“什么没唱上去？”

　　楚桉眼睛咕噜噜转：“啊……没有，我说……刚才要拍花絮，他们起哄让我唱歌，我破了个音，晚上我要加班加点练。都怪诚哥，当时打了我一下。我吓到了，这才破的音。”

　　萧尚凌听他在这编，无奈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晚上练，你说的啊，我看着你。先坐下，说正事。”

　　“练歌不是正事嘛？”

　　楚桉坐椅子也不好好坐，非要扶着旁边的魔术腿，往后翘椅子。

　　“闭嘴吧。有个电影，徐近，徐导要重出江湖。这是个好机会，男三我希望你去试个镜。”

　　楚桉连连摇头：“演戏？我不会演啊，而且人家那么大导演，怎么可能用我？这不纯属浪费时间。”

　　萧尚凌听不得椅子嘎吱响：“别弄你那个椅子。这电影本来是给程诚找的资源，你们以后不可能只是唱歌跳舞，拍戏是早晚的事儿。我看了下男三的人物小传，觉得更适合你，才去跟穆姐争取。当然，程诚也会去试镜，就当去试一下。”

　　“肯定选不上为什么要去试啊？我也不想演戏……”

　　萧尚凌当时在做楚桉他们团经纪人穆识的助理，和楚桉一起工作不过半年多。可因为楚桉才18岁，是团里最小的弟弟，平时又不老实，萧尚凌修理他修理得最多，照顾他也照顾得最多。

　　吃软不吃硬的别扭小孩，就得退一步。

　　“做男团还是小众，偶尔找点人设好的角色演，还是很吸粉的。现在舞台本来就少，分也都分给名气大的艺人。只有先火了，才有更多选择的余地。有个机会就去试一试，选不选得上另说，你再好好想想。”

　　楚桉依旧咯吱咯吱翘着椅子，也不说话。

　　“试镜在重庆，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吃火锅嘛？你如果去的话，我跟你一起，请你吃火锅。”

　　楚桉脑袋立刻抬起来：“真的假的？”

　　“前提是你得认真准备，不能糊弄。”

　　虽然有点荒唐，但楚桉确实被这一顿火锅勾走了魂，点头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