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风》耘禾

32、第 32 章

　　“所以，你就答应了？”何海端着水杯，声音听不出喜怒。
　　石涛不敢说话，点头如捣蒜。

　　“很好。”何海咬着后槽牙说出这句。
　　石涛见状，委屈巴巴的补充：“那可是校长啊~”
　　“你才是竞赛负责人！”何海伸出手指戳戳石涛的头，没好气道：“你前几年都是怎么负责的。”
　　“......前几年也没出这档子事儿啊。”石涛慌乱躲过何海的手。
　　“你还怪起孩子们了？”何海的声量一下就提起来。
　　“我没呀~”石涛又想哭了。

　　何海“砰”的一声放下水杯，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脚步声里是压不住的焦虑。
　　“这件事孩子们都知道了？”
　　“没，在教室外面说的。”
　　“就只有他们俩？”
　　“老王说人数越多越好，但一定要出成绩。”

　　石涛眼睛追着学弟转了几圈，感觉自己的双眼在短短一个下午饱受摧残，他从抽屉里翻出眼药水，谨慎的滴了两下，嘴里还不忘安慰小学弟：“放轻松，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领两个学生参加全天特别辅导嘛，都是高中生，当然是拿成绩说话。”
　　“这我当然明白！我就是怕那些孩子心理不平衡。万一最后影响到成绩，那孩子们不就白辛苦这么久了！”何海想想就头大。
　　“这有什么。”终于恢复正常的石涛智商重新回到高地：“他们都是靠成绩选出来的尖子生，现在不过是尖里再拔尖。”

　　石涛拍拍何海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就是关心则乱。要是为了这点事就搞得不平衡，最后失去水准，那说明他们也不过如此。”
　　“再说，老王又没限定名额。他们要是能成，就让他们也上。”
　　“老王巴不得这群孩子多拿几个奖呢。”

　　“......也对。”
　　“是吧！”石涛一挑眉，笑着说：“小何同志，相信你的宝宝吧。他们可是从整个三中杀出来的学霸，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何海翻白眼：“你才宝宝！我家阿果还没毕业呢。”
　　“嘿嘿，你家阿果快毕业了吧。”
　　“她今年才博二，还早着呢。”
　　“准备啥时候迎娶人家？”石涛揶揄的顶顶何海。
　　“要你管！”何海没好气的撞开石涛，开门就走。
　　“诶！”石涛踉跄着凑到门边：“哪儿去？”
　　“找老许。”何海头也不回。

　　他要去找老许给林木和江溪请假。
　　全天辅导——重点在全天啊。

　　当你专心于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江溪望着窗外的云出神，有些遗憾，这么大好的独处机会，他竟然全都献给物理题。

　　整整10天！
　　他们俩除了讨论题目和中午吃啥外，几乎就没说过别的。
　　......
　　江溪难得感到气馁，林木真的是对他一点不感冒。

　　“要休息一下吗？”何海已经注意江溪半天了。
　　从特训以来，江溪完全就是一副沉迷学习的高冷模样，除了问问题外，甚至很少开口说话。
　　昨天饭后闲谈时，石涛还说江溪怕不是个只知道做题的机器人，和整天只想摸鱼的林木简直是两个极端。

　　何海还是第一次见到江溪这么心不在焉，平日里都是林木在偷懒。
　　“啊？”首次摸鱼就被抓的江溪，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何海温声道：“没事，林木和石涛都偷懒去打球了。反正又没人盯着，我们也趁机歇歇。”
　　“天气这么好，全用在学习上岂不是太可惜。”说着，何海推开窗，朝江溪招手。

　　办公楼旁有一片小小的云杉林，再过去一点就是大马路。
　　每天到了放学的时候，办公楼就能听见孩子们或欣喜或不舍的嘈杂声，混杂着小摊贩的叫卖和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要是站在窗边，还能从茂密的树林里窥见些什么，说不定就是你的学生。

　　六层高的小楼，加上树林的宽度，对面的行人和车辆小的不可思议。不同于直接站在林子里的深厚，向下望去的云杉有着出乎意料的清香，混着太阳的味道，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一时间，只是在作文里单薄描绘的景色，就这样钻进江溪的感官。

　　果然还是个孩子。
　　虽说成熟与年龄无关，可独属于少年人的灵动与青涩，却是成年人怎么都模仿不来的。和那位只有身体老化而脑子空空的笨蛋学长，完完全全就是不同的两类。

　　何海默默在心底吐槽。
　　还是他家阿果可爱。

　　“您喜欢学习吗？”江溪冷不丁开口。
　　“不啊。”何海下意识的回了句，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为什么这么问？”

　　江溪没有回头，只是盯着路对面的包子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午三四点，大概是包子店的休息时间，看起来一个客人都没有，老板和几位员工围成一圈，利落的准备着下午份的商品，说有笑的。

　　“我不知道。”江溪语气淡淡的，明明应该是问句，里面却没有疑惑。不知何时起，做题对他来说，成了下意识的麻木。

　　何海想了想，问：“你不喜欢它了？”
　　“不。”这次江溪否定的很快。

　　他依旧很享受苦思冥想解开谜题的那一瞬间，有着说不出的畅快，可做题的理由却在改变。
　　偶尔会思考，现在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做题。
　　他好像真的变成只会做题的机器，无论遇到什么，都可以通过做题来解决，喜悦、伤心、焦躁、愤怒......好像他把一切情绪的发泄都交给做题。

　　就连想吸引林木的注意，都只能是挑衅他和自己比赛做题。
　　明明他知道，那会使林木感到不自在，可他偏偏仗着林木的纵容，仗着林木也在利用他的这种理由，无视林木的心情。

　　空虚的利用。
　　他明明什么都没帮到他。

　　何海沉默不语，突然毫无预兆的伸手拉住江溪，拖着他就往外走。江溪吓了一跳，满头雾水的跟着何海。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办公楼的大厅，透过这里的窗户，可以远远看到篮球场。
　　虽说从这里根本就分不清人脸。

　　江溪却一眼就认出林木，那个充斥着矛盾的身影，张扬却懒散、热情而冷淡。
　　明明是在肆意奔跑，一举一动却都是懒洋洋的。他好像游离在球场外，可一出手，又必定能为队伍做出点什么贡献。
　　让人又爱又恨。

　　“很明显吧，石涛的荧光黄。”何海见江溪呆呆地望着球场，不禁调侃道。

　　今天下午，是一周一度的文1理1，同一节上体育课，祁远到校没多久就约好林木几人一起打篮球了。
　　这一刻他期待了好久。

　　终于！
　　他们能团聚一次了！
　　祁远装模做样的嘤嘤嘤个不停。

　　蹲在一边等人的宋白，面无表情的往旁边挪了几步。

　　“你怎么在这儿，逃课了？”周辰一路小跑过来，张嘴就来。他远远的就看到祁远了，这个本该呆在教室里上课的某人。
　　祁远难得对这几人无语：“我约你们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答应的那么干脆，原来是没反应过来吗？

　　“......”周辰张了张嘴，无辜的转向宋白。
　　宋白没好气的开口：“别看我，我不知道。”他甚至是十分钟前才知道要打球。

　　祁远难得在打嘴仗时占了上风，嘿嘿一笑，眉眼间皆是得意：“我们班今天下午自由活动。”
　　“这么好？”宋白羡慕，他也想自由活动，窝在教室太久，他都要发霉了。

　　这些天，吴雨佟一直在和老宋谈判新儿子的赡养问题。
　　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现在都快谈到儿子的下葬问题。

　　真是可怜。
　　一个小小的胚胎，都能成为这两人博弈的工具。
　　也不知道方晴和张章能不能争点气，赶紧插手把这事解决了，好让他过几天安生日子，省的这两人闲着没事在他这里装五好父母。
　　不就是没考年级第一吗？以前考的更低的时候，也没见有人舍得抬抬眼皮。

　　“那是！”祁远得意的尾巴都翘起来了，乐呵呵向两人炫耀。
　　就在宋白和周辰终于忍不住要怼人的时候，祁远突然表情一变，难过的说：“可惜就只有这么一次。”

　　今天他们班在校的艺术生都找理由跑去参加展览会，剩下的那是常年处在人不齐的状态。
　　他们学校的特长生训练，是按项目外包给俱乐部或者训练班。虽然听起来不太正经，不过那些机构都是学校在全省范围内精心挑选的，听说好几个项目还花重金聘请有名的老师，所以训练时间有些不太一致，时不时就有一些小组要出去训练。

　　当然像今天这种全班只剩下几个人的情况绝对是极度少见的。
　　老李下午来教室查纪律时，看着空空荡荡的教室，眉头简直能凝成麻花，他在办公室和教室之间转了几圈，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跑去找主任，申请给剩下的人放自习。

　　“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林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拍拍祁远的头，带着一丝羡慕说道。

　　太幸福了好嘛。
　　天知道他今天下午的自由是怎么来的。

　　“就是就是，你不知道林同学向我签了多少不平等条约~”石涛突然从林木身后冒出头，笑眯眯道。
　　“......”
　　“......”
　　“......”

　　石涛挥挥手，没所谓的说：“放松一点，别紧张。今天下午的我只是你们的球友。”
　　“......”

　　“哎呀呀~”石涛对着半天没有反应的小朋友们叹了叹气，扭头跑去找对手。
　　万事都交给林木，反正他们说好要在一组打球，人数也很合适。

　　石涛走后，周辰、宋白、祁远齐刷刷地盯着林木。
　　林木被盯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无奈的说：“我不答应他，他不让我出来。”
　　“你们不会想知道，我都答应了什么！”林木一想起来就头大。

　　世间的好人不知道有多少，可眼前这三个里成分应该不多。
　　且不说一脸好奇准备发问却被捂住嘴的祁远，周辰和宋白这两个想也不想就扭头的货，显然是善良不到哪儿去。

　　要不是林木自己也憋太久了，真的很想立刻走人。
　　一定要找机会坑他们一把！林木暗下决心。
　　他真的为这个家付出的太多，得找机会收点利息。

　　宋白不知为何眉心一跳，连忙转移话题：“学神不来吗？”
　　“他正在死磕一道大题。”林木不怀好意的勾起嘴角，配合的回话。

　　宋白抖了抖，福至心灵的朝林木扬起灿烂的笑脸：“你们辛苦了！今晚请你俩吃烤面筋。”
　　林木挑眉，毫不客气：“我要全家福烤串卷饼。”
　　“......额。”
　　“当然可以！”这边宋白还在为钱包迟疑，周辰已经抢先表明态度。

　　开玩笑！
　　晚点林大爷的出场费可就更高，林木一肚子的坏水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辰拼命的朝宋白使眼神。

　　还在被捂嘴的祁远：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