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自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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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远征几乎是一下课就冲出了教室，飞奔来到一班的门口，一班似乎是自习刚结束，个个的脸上都带着沉溺题海后的如梦初醒，看起来是听到下课铃才终于反应过来下课了。
正午，一中的上午下课时间是11:45，中间预留一个小时十五分钟的时间吃饭，然后一点开始上午自习，一点到两点午休。
不得不说，一中给学生预留的吃饭时间算是人性化了，他们学校的校长本着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的原则，十分注重科学作息，对于休息的时间都尽量安排的宽泛些，另外，因为许多家长关心孩子的营养均衡的问题，因此一中的中午是允许出入校门的。
许尧言正坐在课桌前运算最后一道大题，聂远征看着人走的差不多了，大大咧咧的走进了班级。
“走啊，吃饭去。”
他们仨住的近，但是离一中很远，除了晚上有司机接送，三人的中午都是留在学校自行解决午饭的。其中吕崧和许尧言是个精贵的，懒得去学校食堂人挤人，为此专门在学校对面订了个饭店，每天中午下课前告诉老板菜谱，等他们到了就可以直接开吃，不浪费时间，回来还能赶在午自习之前睡会。
许尧言头都没抬：“等会，我把这道题解完。”
他的做题很快，步骤落下的多，此刻草稿纸上画着聂远征完全看不懂的公式，凌乱不堪，被聂远征统称为鬼画符。
聂远征坐到许尧言前桌，拖着随意的腔调：“题目什么时候能做完？饭最要紧。”
许尧言见惯了他这副模样，没理他，佁然不动，手中动作却不停，只是眉头轻轻皱起。许尧言其实和吕崧有些相似之处，比如那双温婉的眉眼都来自于他们外婆的血脉，若是情绪稍微有些低落的时候，里面常常会不自觉的带着些哀怨的情意，让人不由自主联想起《诗经》里形容美人的诗意，饶是知道许尧言压根没这个意思，因为许少爷若是不痛快了一般直接掀桌，但是聂远征信念不坚，还是松了口：“行吧行吧。”
就这么一直忍到许尧言对完答案结束，聂远征才又开了口：“你要整沈直泽，怎么整？”
他坚信许尧言有自己非整沈直泽不可的理由，甚至连询问原因的步骤都省了，然而许尧言的眉头却随着他的话拧的更紧了：“没想好。”
事实上，他不过是当时被气急了随口一说。
事情的起因还是今天早上许尧言和沈直泽大庭广众之下一起进校门的缘故，许尧言今天上午莫名的受到了许多探究和揣测的眼神，这让他很不舒服。不过这些还不足以让许尧言下定决心，真正让许尧言下定决心的是今天早上的大课间。
九月的日头正毒，上午白芒的光线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而学生的高三时刻正是高中生涯中最宝贵的时候，依照惯例，教导主任收到了通知免了高三夏天的跑操。
高三的学生们自然喜闻乐见，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压迫煎熬的一天中为数不多的可以喘口气的休闲时刻。
许尧言昨天晚上折腾到两三点才在沈直泽家睡下，早上六点半起床，整个人骨头松松散散，下课后就趴到了课桌上。但是刚下课教室里实在是太嘈杂，吵的他换了好几个姿势依旧挡不住教室里的言语，刚才语文课上积攒的那点仅有的睡意也在动作变换中消耗殆尽，正当他准备起身放弃、出门透个风的时候，他听到了前面两排传来的声音。
沈直泽不知道突然间说了些什么，总之，接下来的话都莫名其妙的入了许尧言的耳朵里。
沈直泽的同桌是他们班的数学课代表，叫刘俊昊，一班里的课代表基本都是班里单科最高的，刘俊昊自然也不例外，是能拿近满分的存在。此刻，他偷偷瞥了眼许尧言，发现后者正趴在课桌上睡觉，仗着教室里人多声杂，他问起了沈直泽：
“班长，你今天怎么和许尧言一起来了？”
一班的人关系都不错，算是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闻言又凑了一波人过来。
语文课代表陆琴：“昨天成绩下来了，许尧言不高兴了很久呢，真不知道有什么不高兴的。”语气中，竟是带着隐隐的不忿和鄙夷。
更众所周知的是，一班的人惺惺相惜，这其中并不包括许尧言。
许尧言算是一班里的例外，因为脾气硬，不守纪律，听说在校外更是混名在外，是众人避之不及的存在。至于成绩，一班最不缺的就是成绩，加上许尧言的行径，更有恶意者暗暗揣测他是不是靠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许尧言心里莫名堵的慌，他不是很在乎其他人对他的评价，但是舞到脸上又是另一码事儿了，况且在周围人的眼神和言语中，仿佛是自己高攀了沈直泽似的，他也没求着沈直泽管自己，许尧言心想，早知道昨天烂在清吧里都不该跟着沈直泽回家。
许尧言放在脖颈处的手指不自觉的微微蜷起，恍惚间，他觉得似乎是有人朝自己投来了目光。
沈直泽有意帮许尧言遮掩，下意识的看向背后隔着两排趴着的许尧言，却只看到了毛茸的后脑勺与校服之间露出的脖颈，不知是不是光线得问题，此刻那处肤色看起来格外苍白清冷。
其实那里自己昨天晚上在把许尧言放到床上的时候因为动作问题无意间碰到过，手感是潮湿温热的，还引来了许尧言一阵呓语，他记得，那时候分明是通红的。他收回视线，平淡道：“今天早上路上碰到了，顺路就一起过来了，同班同学有什么奇怪的？”
“哎”刘俊昊并不赞同沈直泽：“人家是公子哥，我们怎么和人家比。”
陆琴也附和道：“前几天，我还看到他和外校的混混一起进了学校门口的黑网吧，还听说他经常打架，现在周围几所学校看到他都绕着走。”
许尧言忍不住嗤笑，一群人围在一起学人家小学生告状吗？觉是彻底睡不下去了，他索性由他们畅想那般做足了混混的派头，狠狠的推开桌椅，不顾陡然安静下来的班级，面无表情的走出了班级。
吕崧画起画来日夜不分，偏偏艺术创作需要抓住一瞬而逝的灵感，因此没人敢打扰他，就他俩就伴，许尧言混着繁杂的思绪将乱扔的稿纸随意收成一捆后起身，和聂远征并排走出教室。
教室拥挤，聂远征又是个没正形的，非要将手跨在许尧言的肩膀上挂着，许尧言只能侧着身走路，走的冒火，正准备张嘴让聂远征滚远点的时候，一个不注意磕到了课桌上，因为动静太大，震下来桌上的一片纸。
聂远征知道玩大了，连忙松手，结果许尧言一个不稳，直接顺势蹲到了地上，那一刻，想骂娘的心思达到了顶峰。
夏天校服裤薄，许尧言“嘶”了一声抽了口气，下定了决心般挽起裤腿，露出过于白的小腿，小腿中间赫然泛起了一大片淤青，伤口的正中央已经破了皮有些渗血。
与大众的印象相反，许尧言其实是个十分不能忍疼的人，只是因为疼痛带来的焦躁，让他抡人的力度加倍，因此每次都是被动的越挫越勇。
在日常生活中，许尧言却是个十分娇气的人，比如此刻，他看着腿上的淤青，气不打一处来：“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因为疼痛，许尧言脸色变得比早上更为惨白，聂远征连忙讨饶：“你们班的座位太崎岖了，我也没想到这么难走嘿，你没事吧，我出去给你买药？”
单怪聂远征也有些委屈，为了最大程度的照顾一班这群才子的心情，一班的座位布局一直是随心所欲的，只要保持能够过人，校领导对他们纪律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然，像许尧言和聂远征这种肆无忌惮的蛇行必然是不行的。
许尧言也清楚，因此没多纠缠，径自缓了一会儿，由着聂远征伸手扶起了他，还顺带薅起了那张掉在地上的纸，这时候他才发现，这是一张数学试卷，上面赫然写着沈直泽三个大字，分数栏写着150分，满分。
“我靠。”聂远征自然也看到了，仿佛期末抓住了重点般豁然开朗，言之凿凿的为自己辩解：“肯定是因为他克你，所以你碰到他才会这么倒霉！”
许尧言被他吵的头疼，顺手将沈直泽的卷子扔到桌子上：“赶紧走，饿死了。”
聂远征心道逃过一劫，跟上许尧言的脚步。许尧言走的很快，他总是这样，如果不是断了骨头，许尧言总是习惯性的把自己隐藏的很好，对此，聂远征也不点破。
“我姑姑前几年半路出家做了道士，要不让她有时间帮你俩看看，说不定真八字不合呢？”聂远征觉得自己鬼扯的理由越想越有道理，回想许尧言和沈直泽中间的那么些不清不楚的过节，忧心忡忡道。
许尧言无力吐槽，想着赶紧揭过，一边走一边扭头随意道：“你说的对，我这不是在想怎么整他了吗？”
然而事实证明，青天白日，真的不能说人，以及自己和沈直泽说不定真的相克，因为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许尧言和沈直泽居然迎面撞个正着！
“你，回来做什么？”许尧言心虚，率先发问。
沈直泽语气平平：“刘俊昊说班里的空调没关，我回来关一下。”
许尧言和沈直泽没说上过几句话，看不出沈直泽此刻的所思所想，一时之间捉摸不定，他下意识退开一点，让沈直泽过去。
沈直泽也不客气，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带起了一阵风，许尧言的鼻尖瞬间被柠檬的味道灌满，这是沈直泽家洗衣粉的味道，因为是夏日的空调房里，许尧言想到加了冰块的柠檬水。
“叮——”
随着空调关掉的声音，沈直泽没给许尧言和聂远征多余的表情，干净利索的从后门离开，至此许尧言确信，沈直泽肯定是听到了什么。
“卧槽。”
同样这样想的还有聂远征，他没有许尧言的心底莫名的心虚，只有种大难临头的预感：“这人是学生会主席，他反过来整我们估计信手拈来？”
然而等他嚎了半天，他才发现许尧言似乎是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聂远征觉得可能是自己今天情绪起伏过大了，居然嫁接到了许尧言的身上，否则他怎么又在许尧言的身上看到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低落？！
室内的空调刚关，冷气未泄，聂远征没来由的从许尧言神态里感受到一股颓然的凉意，那眼底蕴含的深邃情愫让聂远征有些陌生，一时之间形容不出来，然而还没等他探究下去，许尧言的表情转瞬即收。
“算了。”他听到许尧言宛若自暴自弃一般，又在下一刻坚定了决心：“是他先惹我的。”
“就算怎么样…也是他自找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自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