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地瓜饼

2、雨夜

　　你觉得自己一个人长大孤单吗？
　　你想不想要有一个弟弟妹妹，来陪你渡过漫漫人生路？当看见他灿烂微笑，即使身处狂风暴雨，也仿佛被阳光照耀；当看见他嚎啕大哭，即使春风拂面和煦，依旧感到冷泉刺骨。
　　一个圣洁的女神，在梦中这样问我，语气肯定，不容置疑。我的双眼，看不深，看不透，模糊身影后扇动一双洁白翅膀，是格林童话里的仙女吗？
　　为什么你要来到我的梦境，你说的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吗？难不成，仙女要赐给我兄弟姐妹吗？可是，可是，我组织不好语言，支支吾吾，半天没有敢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要什么兄弟姐妹，我只想要爸爸妈妈陪着我，开开心心，一家人就足够了。当然，我不敢当面忤逆仙女的意愿，只好沉默。
　　发愣的时间，仙女挥动手中的魔法棒，妈妈出现在眼前。但是无论我怎么伸手触摸，都始终碰不到她。而令我恐惧的，远远不是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而是在她背后，有两条乌黑发亮的蛇，一大一小，大的在前，远远甩开小蛇，颈部膨大，还发出嘶嘶声，为撕咬猎物做准备，凶神恶煞。等大蛇盘踞，占领妈妈的头颅，竟示意小蛇从另一个方向包抄，这是要置妈妈于死地。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要进去，仙女，你不是有魔法棒吗，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你听见了吗？你出来呀。吼声愈大，愈显得周围空寂无人。
　　我，已经筋疲力尽，眼泪湿透衣袖，依旧声嘶力竭，希望妈妈能听见，能回头看见身后的毒蛇。没有，还是没有，小蛇已经距离她一步之遥。
　　是了，是吧。
　　我从来都是局外人，插入不进去，急得炸毛也没辙，尝试抓，捶，砸，通通不奏效。无形的屏障彻底吞噬了，我，也包括她。
　　门外巨响，使我惊醒，那是沉闷的夏日。夜间，空调吹拂下凉风习习，我本该做个好梦。醒来，身边空无一人，爸爸妈妈去哪了，刚刚的声音好像是从客厅传来的，发生什么事？
　　想着，我穿好拖鞋，小心翼翼走到门缝，顺着光的方向，看见散落一地的洗衣粉，空气中充满着好闻的芬香。此时此刻，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超出以往任何的经验认知。
　　客厅，爸爸坐在电视机前，翘着二郎腿，嘴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不过，他故作镇定的模样，被紧紧攥起的拳头，以及额头上拱起青筋，暴露无遗，内心熊熊烈火，正在燃烧。每一次，狠狠吐气，都会引起妈妈的轻微震颤。
　　我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上前询问情况。仅有的功能，就是把妈妈扔远的洗衣粉，拾掇回原位，骗自己无事发生。出卖我的心情，有窗外的电闪雷鸣，有屋内的无尽争吵，还有我捡起洗衣粉时，打颤的小腿肚。
　　真是造孽呀，年纪轻轻的我，可谓情不自禁说出这句话，是不是很像一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太婆，絮叨家常时，路见不平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少年老成，也敌不过雷雨交加的恶劣恐吓。轰隆隆——，一声接着一声，不绝入耳的，更是争吵发狂的怒吼。
　　我做出一个决定，果断把头埋进被子。
　　夏天的棉被，轻薄像白纸，揉搓成团，声音顺着缝隙，钻进耳膜里。血液输送氧气的同时，连带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雨水淅淅沥沥，接二连三敲打，洁白瓷砖，受到侵袭，泥垢遍布全身，哗哗啦啦，很好地掩盖了家长里短的争讨声，难不成这叫做天时地利人和。
　　其实，我哭了，但是没有哭太久，就睡着了。
　　风声，雨声，叫喊声，生生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