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地瓜饼

4、矛盾

　　拿无数比较的说辞，争来争去，是相当无聊和无力的。
　　更让人头大的，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被冠以人情冷暖的色调，铺天盖地，口口声声，义正言辞，什么破玩意？
　　“钱，必须拿回来，不管你怎么办，认亲家，亲家就不用还钱了是吧，你天天喝西北风去，我们娘俩还要吃饭。这事，没完！”
　　嘟嘟嘟……
　　妈妈气愤地挂断电话，我眼观鼻鼻观心，乖巧坐好，等着她发话。
　　不知道爸爸人跑到哪里去了，但是可以确定是她们吵架的原因，与我无关。
　　可，爸爸，什么时候借钱给别人看样子妈妈是毫不知情，连对方是谁，都一概不知。怪不得，百年难得一见，她当着我的面，直接出口成“章”。
　　怒火中烧的她，撂挑子不干了，跑去找爸爸，看势头，是要再干一场的架势。
　　我，我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长大了，不再和奶奶待在一起，不用趴在被窝里夜晚偷偷想妈妈，现在还不是一样。
　　我一直以来追求的很简单，却也不能实现。这朴素无华的心愿，蒙上一层可望不可求的阴霾。
　　不就是钱吗？没了再赚，有啥大不了的，生来一个人，死去一个人，带不走，留不下。再者说，爸爸借钱的人，又没有跑路，钱总还得上吧。
　　还说是大人呢，我看心性跟小孩差不多。
　　汗颜，现在的我确实自愧不如。
　　“妈妈，那我要和你一起去吗？”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响起来了，“喂，干嘛？”
　　是爸爸，一听妈妈冲人的语气，我秒懂，悄咪咪靠近声筒，“那个，我把欠债的亲家约到家里来了，马上就到，你准备一下，我也快回来了。”
　　哦耶，终于不像电影小说里的情节，男女主有事当面不说清楚，屁大点芝麻事，贯穿始终，整得家破人散，悔不当初。
　　殊不知，一场意外一场空，世事难料。
　　妈妈得到消息，立马行动起来，开启家居模式 ，把一片狼藉的战场，东拾一下，西扫一下，南北通过擦干净，焕然一新，空气中弥漫着不寻常的茶香。
　　是，我刚刚泡的毛尖，绿叶翻腾，不安躁动起来。
　　很快，耳边传来敲门声，三下一敲，短小急促，是爸爸的习惯。
　　我屁颠屁颠跑去，把反锁的门打开，看见时，我顿住了。
　　因为，爸爸身后还有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男的穿着黑色皮夹克，手拿玻璃保温杯，胳肢窝还夹着褐色皮包，卷毛烫发，颇有流氓气质。
　　在男的身侧，站着潇洒走一回的女主角，至少在年幼的我看起来，是这样的。烈焰红唇，紧身包臀裙，脚踩恨天高，耳饰闪到我，不敢盯着双眸看。
　　忍了忍想问 ，却身形往后一退，躲到妈妈身后去了。
　　爸爸和他们站在一起，面相都不一样了，乖巧文员秒变跑腿小弟，到底是谁欠谁的钱？我开始怀疑自己。
　　“你好，我是木斤的妻子，这次请你们到家里做客，是想问问钱的事。木斤，他擅作主张，借钱，也不和我只会一声，看，闹出了个大笑话。”妈妈在客人还没有完全坐下，就发出质问的句子。
　　我手捏一把汗，紧张的语无伦次 。好吧，反正我也不需要说话。
　　趁他们大人说话，也不需要我端茶倒水，正好可以去看喜欢的动画片，作业一会再写也不迟。
　　错过精彩的剧情，多不划算 ，赶紧跑路，偷偷打开卧室里电视 ，播放《神奇阿呦》 调低音量，津津有味地享受这难得是祥和时刻。
　　不该管的不管他，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我和你就像蓝蓝的天边，我和你就像暖暖的花园…再靠近一点点……”动画片片尾曲响起来，我不由自主地跟唱，心情飘向外太空。
　　duang—，急促的一声巨响，吓得我马上关掉电视机，拔掉开关，趴到门缝里看人。
　　原来，是那两人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又开始发脾气，乱扔“垃圾”。
　　地上布满水渍，绿色的，不是我刚刚泡完的茶叶水吗？那茶叶呢？
　　定睛一看，好不吓人，茶叶在空中翻滚，有的粘在天花板上，有的平摊躺在木桌上，还有的，被破碎的玻璃渣反复碾压，变成茶叶渣工程。
　　爸爸被妈妈追着跑，嘴里说着，反正口齿不清，我也听不到啥。
　　重新关上吧 ，眼不见，可心还是烦躁不安 。门外时不时穿来，妈妈的叫喊声 ，破口大骂，形象全无。
　　“你个*的，早知道是这样，我怎么瞎了眼嫁给你，你*全家…”，“我也不知道啊，他们问我借，我就借了。”
　　写作业吧，还是写作业吧，沉浸在作业里，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着。
　　趴着趴着，作业纸上一片不明液体，是睡着了，还是心累了？
　　都说回家好，可是到底有什么好呢？
　　我不明白。谁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