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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百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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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雪很多年没穿过别人的旧衣服了。
上一回还是小学的时候,殷父突然发迹之前。
但她依然很擅长了解旧衣服的前一任主人:磨损的痕迹,洗不掉的油渍,衣领的形状,布料的折痕……
她能从旧衣上了解一部分的苏悦:严谨,干净,干练。
可能是读过警校后留在她身上的习惯,跟殷雪自己的散漫有很大差别。
不过穿着苏悦的衣服让殷雪不太自在,因为她发现,她在下意识揣测、模仿苏悦,甚至觉得有点拘谨。
“老板!”有人在说话,“你来啦!”
殷雪压抑住循声而望的冲动,保持冷漠的表情。
苏忱告诉她:“小悦,这是珍妮,这段时间,我委托她做代理店长。”
“……”殷雪沉默。
苏忱需要她“扮演”苏悦,他刻意把她弄成苏悦的样子,带到苏悦的咖啡厅来。
“哎,老板哥。”珍妮说,“今天不上课啊?”
苏忱微笑,点一下头。
他的目光掠过整间咖啡厅,短暂在关家韵那里停留了一秒,随即他低头靠近殷雪的耳朵:“我这几天可能有些事忙,出门之前,我会把你送到咖啡厅来。”
“店员和护工会一起照顾你。”
殷雪控制住自己的眼珠,不动声色地用余光观察目之所及的一切。
这间咖啡厅是半书屋的文艺自习室风格,安静舒适,位置很好,靠近大学,附近又有创业园,生意不错。
在这个工作日的下午,有不少人带着电脑坐在咖啡厅的角落,忙碌而安静。
他们在门口站着,很快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
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抬头看他们,认出了殷雪身边的苏忱,开始窃窃私语。
“苏老师……”
“苏老师的妹妹……眼睛……”
她伸长耳朵,听到了几个关键词。
恐怕不久之后,她也能因苏忱而扬名,成为大学里的“名人”了。
珍妮看看殷雪,想起她看不见的传闻,特意压低了声音:“老板,韵……”
苏忱突然摆手阻止她。
珍妮张了张嘴,咽下了下半句话。什么意思?老板哥不让她在老板面前提韵姐?
老板和韵姐姐妹俩闹到这种程度?连名都不能提了?
“什么?”殷雪问。
她的余光扫到了苏忱的动作,他在阻止什么?
珍妮又看了一眼苏忱。
他一贯态度亲和,微笑着站在那里看她。可莫名的,她改了嘴边的话:“运,运费最近可能要涨……”
“……”
那殷雪只能说:“再找供应商谈谈。”
“哦哦。”珍妮也不是真心想要答案,赶紧趁机转移话题,“我去给17号桌添水,老板你先坐。”
有位客人起身离开了,跟殷雪擦肩而过。
一股浓烈的百合香气扑鼻而来,她下意识往后仰,屏息。
这么香,开花店的?
“来。”苏忱唤回了她的注意力,把她安置在卡座。
殷雪坐在原地,低头垂眼。
“大概半个小时我就回来。你暂时在这里等我,可以吗?”他耐心道,“珍妮会时刻关注你,如果你有需要,举起手,她会立刻过来。”
“……”这是什么幼儿托管吗?
殷雪抿唇,希望他赶紧滚,她一个人呆着比在他身边舒服得多。
不用伪装看不见,也不用保持警惕。
苏忱抬了一下手,好像想触碰她,但又很快收了回去。他莫名又重复了一句:“我会很快回来。”
“……”殷雪忽然怀疑起来,“你去干什么?”
不会是要干什么坏事吧。
他顿了一下,温声道:“你关心我?”
殷雪:“……”
真会自作多情。
苏忱起身,道:“我约了人在附近见面,有事要处理。处理完事情,一起去吃晚餐好不好?”
“快走。”她撇过头去。看来苏忱并不打算告诉她,他说的这些模糊的信息,没有意义。就好像别人问他吃了什么,他说:吃了饭。
不如什么也不说,何必多费口舌。
苏忱离开后,殷雪低头揉了揉眼睛。
可能是看不见的那段时间赐予了她新的天赋,她的耳朵依旧很灵。
身周的一切声音,都像流水一般,源源不断地灌进她的耳朵。
搅拌碰撞杯壁,冰块摇晃,杯底与桌面相撞。还有键盘咔嗒,书页翻动……鞋跟磕在木地板上。
有人停在她面前。
“老板。”珍妮站在她面前,“又有人送你花了,还是没有署名。”
珍妮缩着脖子看了看不远处的关家韵,胆战心惊压低了声音:“难道,还是北京那个渣男吗?每次不都是他送的百合吗?”
“……谁?”殷雪抬起头,迎面是一捧百合。
又是百合?她还在思考,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对百合花粉轻微过敏。
关家韵微微皱眉。
而殷雪对关家韵的存在一无所知。在她复明后,没见过关家韵的脸。她只记得她的声音。
殷雪回想往事,的确,前男友给她送过百合。
以往她都是收到就扔,赶在自己出现狼狈状况之前,远离过敏原,保持自己的形象,对糟蹋别人的“心意”毫无愧疚。
但是在这里收到匿名百合,她却想再拆开看看,检查一番。
到底是什么人给“苏悦”送百合?难道真的是远在北京的她的前男友?不会这么荒谬吧。
她说:“有没有空花瓶?”
“你又要把花留下啊,老板。”珍妮却抱着花不太情愿地后退,“你不是每次都因为百合花打喷嚏吗?你现在又不方便,别碰了。”
苏悦也对百合花过敏?殷雪来不及细想,强调:“给我。”
珍妮很尴尬地回头,向关家韵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真想跟老板说,韵姐就在这呢,虽然老板现在看不见。
本来俩人就因为老板恋爱脑的事闹掰了,现在又当着韵姐的面拆渣男送的花……万一韵姐吵起来多不好。
但出乎她的预料,关家韵竟然沉住气了,虽然盯着看,但是一动不动。
珍妮只好把花给了殷雪:“那我去拿花瓶……”
花束被拆开摆在桌上,殷雪摸索着每一根花枝,并没有发现什么蹊跷。
她连花泥都捏了,忍喷嚏忍得鼻尖通红,眼眶湿润,看起来像是快要哭了。
这束送给苏悦的花,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老板别摸了……”珍妮都心疼了,“为那个渣男哭,至于吗?”
殷雪愣了一下,无力:“我不……”
“老板哥!你回来了!你管管啊!”珍妮忽然看见了救星。
手腕一紧,苏忱抓住了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手上绿色的花泥。
“怎么这么不乖,偏要玩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