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排球，不，电玩少年》勿忘昨日

4、第 4 章

　　坦白说，我也搞不懂，为什么总是下意识地接受黑尾的要求。当我反应过来时，已经做出了百分百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这感觉有点像游戏里的主线任务——你不想做，但为了推进剧情，只能硬着头皮完成。

　　虽然昨天已经跟爸妈说过，但我还是在玄关的置物桌上留了一张报备行踪的纸条。

　　八月的太阳毒辣得像□□，我在东京的大马路上走了二十分钟后，觉得自己像被架在烧烤架上的烤串。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徒步走这么远的路。

　　一路上，我试图劝黑尾回头，却发现他和那些哥布林没什么两样，无论我怎么说，他都听不进去，只顾着拉着我往前走。

　　『高温预警：载体温度过高，皮表状态：轻微晒伤。』

　　我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示意先停下来，走到路边的自动贩卖机前。

　　我掏出口袋里的零钱包，发现上周零花钱全被我花在买新游戏卡带上，现在只剩下两枚100日元硬币，刚好够买一瓶饮料。

　　『交易成功：金币-200，获得道具：苹果汁×1。』

　　转头看向黑尾，他被烈日晒得满脸通红，汗湿的刘海贴在额头上，看起来有点狼狈。我把手里的苹果汁递给他：“要喝吗？”

　　他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绽开一抹笑容：“嗯！研磨，谢谢！”说完，迅速插上吸管，开始大口喝起来。

　　“噗哈！”他喝完大半瓶后长舒一口气，发出老爷爷般的叹息声，把饮料递回给我，“嘿嘿，不过我还是不太喜欢苹果汁。”

　　“……”

　　你不喜欢还喝掉大半瓶。

　　『饮用苹果汁，效果：体温大幅下降，生命值+5。』

　　我把喝空的瓶子折好，塞进口袋。好在，我们这时也正好抵达目的地——体育馆。

　　『解锁新地区：墨田潮风体育馆。』

　　这栋建筑是通往电玩店的必经之路，但因为爸爸和我一样不喜欢运动，从没带我进来过。

　　刚一踏入建筑内，迎面而来的不是凉爽，而是一股热烘烘的气息——篮球拍打地板的声音，球鞋摩擦地面的尖锐声，以及嘈杂的人□□谈声，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交织成一股奇异的音浪。

　　这些音浪透过墙壁的反射，仿佛带着某种压迫感，直刺我的耳膜，最后缠绕上我的胸膛。

　　糟糕，呼吸有些困难了。

　　『体育馆场地效果：摄魂。』

　　我慌张地朝黑尾的方向看去，但他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像在游戏里遇到高延迟，画面瞬间掉帧。我只能靠直觉感知到他正在离我越来越远。

　　“这里果然有排球场！”黑尾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却像被扭曲后的音效，几乎听不清楚。

　　“等……”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连喊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迈开双腿，试图追上他的背影，可那抹亮红色却越跑越远，像是故意和我拉开距离。

　　噗通。

　　噗通。

　　奔跑中，我感觉身体的每一次震动都被放大，体育馆里嘈杂的声音也变成了追逐战的背景音。

　　视线里，那些昏暗的灯光和模糊的轮廓让这一切莫名像在玩恐怖游戏——而我，恰好最讨厌这种类型的游戏。

　　突然，一股外力从左侧撞向我，冲击让我短暂脱离地心引力，腾空、滑行，接着重重摔倒在地。

　　『载体左侧与臀部严重撞击，移动能力暂时丧失。』

　　“对……对不起。”我意识到自己滚到了篮球场上，下意识地向周围道歉。

　　“脏死了。”一个穿黄色球衣的男孩瞥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喷雾，朝自己的右手臂喷了几下，然后捡起滚到我身边的篮球，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坐在地上，发现黑尾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视线也愈发模糊，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前状态：视野受限，体能不足。』

　　漆黑正在一步步侵蚀我的视野，而我唯一的希望是自己没有坐在篮球场的正中央，不至于被失控的篮球再砸一次。

　　紧张也没用。我闭上双眼，试图用深呼吸让身体稍微放松，恢复一点力气。

　　『系统重置中……』

　　突然，一股温热从手掌传来，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这股力量拉离地面。

　　“研磨，你坐在这里干嘛？快过来，他们的训练开始了！”熟悉的声音将我从混沌中拉了回来。睁开眼，我看见黑尾的脸，还是那副倔强又执着的模样。

　　“是你啊……”终于能正常呼吸的我像一条刚回到水里的鱼，大口吸气，“刚刚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才掉队了。”

　　“身体不舒服？！”他立刻把力气加大，将我扶到他身旁，“研磨，你还好吗？”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脑袋又是一阵发晕，“小力一点，我好多了。”

　　黑尾的表情还是写满担忧，他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我轻轻拨开他的手，“真的没事，你干嘛，我又不是发烧。”

　　“嘿嘿，抱歉，我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露出点无措的表情。

　　“让我休息一会儿，能给点水喝就更好了……还有，别离我太远。”我补充了一句，想到刚刚那种状况，如果再来一次，我可能没这么好运了。

　　“哦，水是吧？”他将背包拉到胸前，拉开拉链，“我这里有带，给你喝。”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水瓶，愣了一下没有动作。

　　“怎么？嫌弃我的口水？刚刚的苹果汁你不也照喝了？”他将瓶盖拧开递到我面前，“放心，这瓶我还没喝过，全新的。”

　　我接过水瓶，却还是迟迟没有喝。

　　是我的错，下次我会主动张嘴问他有没有带水的。

　　『补充水分中……身体机能恢复进度：35%……40%……45%……』

　　“走吧，快去看他们练习！”黑尾拉着我一路小跑向排球场，完全无视我还没恢复完全的身体状况。

　　“慢点……”我无力地抗议，却被他的大力拖行得毫无办法。

　　到达场边，他兴奋地站定，手指向球场中央：“你看！”

　　球场里站着一群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小孩，两两对面站着，各自拿着一颗球，重复着抛接的动作，看起来跟黑尾昨天教我的差不多。

　　只是，从他们嘴里传出的各种吵闹声，让我联想到之前在游戏里遇到的那群哥布林，嘈杂又无序。

　　“哇……好棒！”黑尾的声音拔高了一截，把我从哥布林的幻象中拉回现实。他转头看向我，满脸兴奋：“研磨，我们也来练习吧，好不好？”

　　他今天的音量比平时大得多，甚至比我们打《魂x罗》时他快挂掉时的尖叫还要大。

　　“我……”

　　“你们要一起练习吗？”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我们身后冒出，我和黑尾同时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转过身。

　　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位穿着运动服的成年男性，他笑容和蔼：“可以一起参加哦。”

　　“！”黑尾顿时切换回害羞模式，低头弯腰深鞠一躬，“嗯！”

　　“哈哈哈，不用这么客气。”他摆摆手，“我是潮马国小的体育老师兼排球队教练，白川清彦。”

　　潮马国小？不就是我和黑尾要读的学校吗？

　　“黑尾铁朗！”黑尾的声音突然恢复了些底气，转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位是孤爪研磨！老师，麻烦您多多指教！”

　　……？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参加球队了？

　　长方形的场地被一张网子隔开，小哥布林们排成一列，轮流上前接住教练抛出的球。

　　黑尾排在队伍的第四个，他的眼神炯炯有神，紧盯着前方的教练和队员，像在锁定一项极为重要的任务目标。

　　练习场的另一侧，用大隔离网隔开，网子后面是另一支球队正在训练。

　　从他们的身高判断，应该是某所初中的队伍。可能因为人数不足，还混进了几个看上去像小学生的小队员。

　　与黑尾他们的抛接球练习不同，那边的队员正在进行扣球练习。

　　一个队员站在网前抛球，另一个则助跑、起跳，在空中狠狠扣下排球。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配合得像电影里的慢动作回放。

　　再回头看黑尾那边的场景……嗯，比较惨烈。排在他前面的几个小哥布林甚至连球都传不回去，表现得跟我昨天第一次尝试时差不多。

　　轮到黑尾了。他果然没让我失望，稳稳将球传回教练手中。

　　“很厉害嘛！”白川教练夸了一句，黑尾听了后兴奋地像只袋鼠一样蹦跳着朝我跑来。

　　他的鸡冠头随着动作晃动得厉害，看起来像某种奇怪的蓬松装饰。

　　果然，跟会打球的人一起玩，他显然更开心。

　　“那边的比较帅。”我用手指了指隔壁场地，“你不那样打吗？”

　　“那叫扣球，很帅吧？”他先是点头，随即有些泄气，“但是我身高不够，没办法扣球。”

　　“那把网放低点不就行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老爷爷，用慵懒的声音插话。他双手插兜，眼睛眯成两条细缝，看起来像是没睡醒，但又给人一种亲切感。

　　“刚起步时，最重要的是体验到成功的喜悦。”老爷爷接着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我和黑尾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困惑——我们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神秘伯伯：各项属性未知，看似慵懒，人物四周散发出大Boss气场，不可轻敌。』

　　“清彦，你过来一下。”老爷爷转头招呼场上的白川教练。

　　声音虽然不大，却像带了某种隐藏的威慑力，让白川教练立刻停下手上的事，恭敬地朝他跑去。

　　“猫又教练，您有什么指示？”

　　果然，这位老爷爷的身份非同一般，看起来他比白川教练的级别高出不少。

　　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随后白川教练就让人调整了网子的高度，低到我稍微伸手都能摸到的程度。

　　调整完后，小哥布林们重新排队，开始模仿隔壁初中生的扣球动作，一个接一个冲到网前练习。

　　“你不去试试吗？”猫又教练转头问我。

　　“嗯，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本能地戒备起来，“我来这里只是陪朋友的。”

　　“哦，是吗？”他眯起眼睛，缝隙更窄了，但我依然能感觉到那锐利的目光。

　　被这种眼神盯着，实在说不上舒服。

　　这时，黑尾已经排在队伍里尝试扣球了。他连续失败了好几次，但我却有种预感——他这次会成功。

　　果然，黑尾站在球场的攻击线前，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深吸一口气，猛地冲刺、起跳。他的右手在空中拉弓，猛地挥下。

　　“啪！”排球应声而下，稳稳地落在对方的半场内。

　　“打到了！”黑尾大喊，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场馆。看着他兴奋得像只小袋鼠的模样，我不由得也替他感到高兴。

　　“谢谢！”他转身对教练们鞠了一躬，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这明明只是件小事，但我有预感——黑尾一定会记得这一天。

　　再转头看向场边时，刚刚那位神秘的猫又教练已经走向门口，准备离开了。

　　他果然很奇怪。

　　“研磨！研磨！你有看到吗？”黑尾像弹簧一样蹦到我身边，眼睛里闪着亮光，“我刚刚成功扣球了！”

　　“……有。”

　　他的情绪还在高点，“你不想试试吗？扣球！”

　　“不了。”我摇摇头，“那个高度我扣不到。”

　　“怎么会？那我去拜托教练再把网子调低一点……”

　　还没等他说完，我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果然，哥布林一旦兴奋过头就会变得难以控制，哪怕是熟悉的哥布林也一样。

　　“没关系，我不想扣球。”我平静地看着他说，“而且，我今天只是陪你来看别人练习，并没有答应要一起练。”

　　黑尾的神情终于稍微恢复了正常，但他眼底那股哥布林般的狂热依然在顽强挣扎。

　　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记得吗？当初的约定是跟你一起打排球，不是加入球队。”

　　“可……”

　　他刚开口，球场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盖过了他的话。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