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心》吃烤鱼吗吃三斤

14、“独一无二”的意思是…

　　聂不知非常清楚，自己，并不是他三位室友以为的那种……“小可爱”。
　　但之所以他们会这么觉得，大约，和他天生的长相，脱不开关系。

　　他长得……的确乖巧。
　　甚至有些女相。

　　这可能也是，他在无意中摸进美妆赛道后，能很快涨粉、备受喜爱的原因。

　　但，作为一个生理上如假包换的男人，聂不知的性格……也的确不够那么，刚毅。

　　面对眼前的辛归，看着那双如墨的眸子几乎要把他吸进去，聂不知顿时就感到了十足的压迫感。

　　甚至莫名有些……心虚。

　　“辛……”
　　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辛归不喜欢被叫“同学”，那他就，也叫他名字呗。

　　这有什么难的？

　　“那个贱嘴乌鸦，为什么可以叫你‘小不知’？”
　　可惜，聂不知好容易鼓起的勇气，被中断在了辛归的下一句追问中。

　　“啊？”
　　聂不知下意识地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小不知”……？

　　聂不知get的同时也无语了。
　　只有越远会这么叫他，所以，“贱嘴乌鸦”……说的是，越远？

　　他顿时有点不高兴，突然也不是很在乎辛归的压迫感了，严肃地道：“我不觉得你给我室友起这样的外号，是开玩笑的，或者很幽默。麻烦你道歉，并且改口。”

　　突然说这样的话，不是因为聂不知的“圣父心”发作了，而是，他听到这样的称呼，顿时联想到了……
　　网上那些叫他“娘娘腔”、“烧鸭”、“给子”的匿名网友。

　　开玩笑可以，但前提是，对方也能认可这是“玩笑”。

　　而听辛归这语气和架势，显然他对越远的态度，是充满轻蔑的。

　　这让聂不知瞬间就燃起了“捍卫”的冲动——仿佛他对峙的，不是辛归，而是那些……只轻飘飘打了几个字，便刺痛了他的，网友。

　　他是个网红，自然早就学会了自我调理，无论在评论区看到了什么，无论那些言论有多么让他伤心，他都会安慰自己，“这就是代价吧”……“没关系”。

　　但，那不代表，他真的不会生气。

　　他知道，他每一句说给自己听的“算了”，他每一次停下的和那些人键盘对喷的手，都是……妥协。

　　妥协，可以为利益，可以为自保，可以为生存……却不会是为了，“道理”。

　　聂不知没想到的是，听到他这样一番“语重心长”的纠正，对面的辛归比刚才冲过来时，看起来还要更愤怒。

　　“你就这么在意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几乎是辛归吼出来的。

　　一旁原本还在“悄悄”吃瓜的女生们，甚至被他的这句低吼吓了一跳。

　　聂不知眼见着旁边围观的人变多，他的不适感越来越强。

　　如果可以选，他一定会立刻逃离这个地方，并且连续三天都不想出627的门。

　　那么多偷偷对着他们的手机……

　　聂不知几乎可以预见……用不了多久，在表白墙，他们这段“戏码”，又会引发多少热议。

　　他真的……无力面对那样的“盛况”了。尤其是在昨天，接完那通电话，他任性地连视频都决定断更一期之后。

　　于是，聂不知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转而快步走到辛归面前——那是一个对聂不知而言并不“安全”的距离，但他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一把拉过辛归的手，从他手里抢回了越远的热水瓶。然后，迅速转身，就再次走向开水房。

　　辛归一时之间就像被谁施了定身咒，没有反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聂不知的一举一动。

　　聂不知顾不上他了。

　　在这一刻，他甚至破罐破摔地想，大不了他真的冲过来干一架，反正这个人，从此以后，是不会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了。

　　看热闹的学生们见其中一个主角走了，另一个傻傻地站在原地，又悄悄看了一会儿，还是识相地散开了。

　　但那些私底下并不洪亮的闲言碎语，并没有完全避开聂不知的耳朵。

　　没办法，公共场所，又是他和辛归“pia戏”在先，别人路过看到了，爱怎么议论，他难道还能禁止么？

　　他一心只想快点打完热水，回宿舍去。

　　可大概是脑子实在混乱，又被先前的情绪气得不轻，几番走神之下，他在打完热水拿开热水瓶时候，没有提前关上水龙头——

　　“啊！！”
　　痛呼声没有经过他的脑子，擅自就喊了出来。

　　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他手上的热水瓶已经被人火速接走，同时，他被烫红的手背，也被人飞快地捧在手心，轻轻地吹着气。

　　“没事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吗？疼得厉害吗？”
　　辛归漆黑的眸子里，心疼都快要溢出来了。

　　聂不知的神经还在被剧烈的灼痛感绑架着，理性完全没有启动的空间，只能有些迟钝地看着辛归快皱成一团的脸。

　　“走，去医务室。”
　　辛归也没和他对视，他满眼都盯着聂不知皮肤上刺眼的红，语气不容质疑：“不管你有什么火，回头都随意冲我发，现在，跟我去医务室。”

　　接着，就像是不愿意听见聂不知任何的叛逆回复，他一手提着热水瓶，一手用力但小心地拉住了聂不知的胳膊肘。

　　一股强烈的……柠檬味，顿时充斥了聂不知的鼻腔。

　　让他瞬间如遭雷劈！

　　这……这味道……
　　怎么可能？！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辛归焦急到变形的侧脸，心里的震惊就和烫伤的灼痛一样，刹那间绑架了他的神经。

　　他身上的味道……怎么会这么熟悉？

　　怎么会……
　　是和那个人，一样的味道？

　　聂不知的脑子拼命地转，不停地试图用辩论的方式，否定他在闻到辛归身上的气味的那一刻，心中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的猜测。

　　不可能……
　　不可能是他。
　　他明明叫杜小童，聂不知绝不会记错。

　　可他的嗅觉……他的嗅觉不会有错，他的嗅觉……并不仅仅是他的鼻子更敏感一些，而是，他从小就发现，他能闻到别人身上独一无二的气味。

　　“独一无二”的意思是，他还从来没有闻到过，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所以，那应该是，某种被俗称为“体味”，或者“荷尔蒙”的东西。
　　而不仅仅，是人们使用的化学用品，比如沐浴露、洗衣液那些……残存在身上或衣服上的香气。

　　可是……刚刚，在二人皮肤相接的一瞬间，他分明闻到了，只有杜小童身上，才出现过的味道。

　　辛归正带着他火急火燎地往医务室走，他满脸都是急切，一刻也没有先前的胡搅蛮缠，甚至来不及回头来看聂不知的脸。

　　就像现在手被烫伤的是他自己，他急着去医务室。

　　而聂不知由于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整个人浑浑噩噩地跟着他走，那被篮球队长的大手小心攥住的胳膊，竟然也忘记了反抗或挣脱。

　　“辛……”他想问他，他想问！

　　他想问他，辛归，你的名字……你改过名字吗？

　　那是今天遇到辛归以来，聂不知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要问他”的“好奇心”。

　　可他作为哲学系高材生的理性，他一直努力修炼的“辩证法”，似乎在这一刻突然发挥了作用，硬生生堵住了他已到嘴边的话。

　　不可能……
　　怎么可能……

　　就算改名，就算改了名，杜小童……也该叫“杜归”？
　　——更何况，就算不提名字，他的杜小童……如果也在槐大，如果就是眼前这个人！

　　他怎么可能……不和他相认？

　　年少时，稚嫩而庄重的许诺，聂不知从未忘记过。

　　“不知，你放心，你记不住我也没关系，你别担心。我会记得你，我不会忘记你。”

　　“不管你在哪里，我答应你，我都会一眼就找到你的！嗯……就算你化了妆也没关系！你的脸……我一眼就能看见。”

　　“我杜小童是谁啊？哈哈哈哈我可是体育健将！谁也没有我跑得快，我一下子就能跑到你眼前了！然后，你不就可以闻出我了吗？嘿嘿嘿……”

　　……

　　脑子里，那些清晰可闻的话语……就像会自动播放一般，再次回荡在他耳边。

　　聂不知有时候甚至分不清，究竟是他的记忆力这么出众，记住了就没再忘记过？
　　还是……那些话被他回味了无数次，早就根植在他的脑海深处，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他只知道，就在此刻，就在眼前，那一张朦胧的脸，再次伴随着柠檬味的香气，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

　　但辛归大约真的很紧张吧，带着他健步如飞，竟然没多久，他们就到达了靠近东门的校医室。

　　这个时间，校医不知是出去吃饭了还是在午休，门是关着的。
　　辛归“咣当——”一声就用力推开了门，甚至吓得聂不知心跳都漏了半拍。

　　就在门开的一瞬间，聂不知看到，正对着门口的办公桌上，女医生原本捧着的饭盒，“啪嗒——”，翻到了桌子上。

　　“陈医生！他被开水烫伤了！麻烦您快看看！”辛归一边轻轻地把聂不知往办公桌那里拽，一边用十万火急的语气对陈医生说明情况。

　　“辛归同学，说了多少次了……我这里是医务室，不是体育馆，你好歹敲个门，打个招呼吧？”
　　陈医生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但说话的声音很温柔。

　　听起来，陈医生是认识辛归的。
　　而且他们还挺熟。

　　然后，聂不知眼睁睁地看着陈医生，从桌上扯了两张纸巾，爽利地将桌上翻倒的饭盒，连带着已经四散的饭菜，一把撸进了垃圾桶。

　　“来，坐这儿吧。我看看。”
　　她温柔的目光看向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