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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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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会晚到家。”
桌上的手机亮起,康诺看了一眼,是谭风发来的消息。他没有回复,视线又回到电脑上,是一直没有完成指定分数的单机游戏。
康诺认为自己的人生到现在为止只有两次情绪激动的时候,一次是高中突然心血来潮推翻了原来的计划,二是现在还没有通过的单机游戏。
电脑上又出现了Game Over的灰字,他又选择了再来一局,但眼神根本没有聚焦在游戏上。
在事业成功之后,自己就好像失去了人生的目标,很久没有体会过激情和刺激。事业成功的第一年,康诺就失去了对自己职业的热情,于是成立了一家工作室,签了一些艺人。而作为老板,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待在办公室玩单机游戏。也许是玩游戏的不顺心导致脸色并不好看,康诺给别人留下的印象都是冷漠和严肃。
相较于他们的老板,工作室的员工倒是更喜欢老板娘,一个经常会带着老板早退和礼物的圣诞老人。
办公室门被敲响,康诺抬头看过去,是助理胡早。胡早是从康诺刚开始“追梦”的时候,家里人安排在身边的助理,在他身边工作了十几年,但比起自己,康诺觉得胡早更听谭风和父母的话。
“老板,董事长说今天晚上要您和谭总回去吃顿饭。”
“谭风有事。”康诺把手机甩过去,胡早看到半小时前谭风发的那条消息,“那我和董事长说一声,老板你......”
胡早看到康诺的手指在键盘上狂点,看得出来对方的单机游戏好像又要失败了,不再废话,把手机放回桌上,离开了办公室。
康诺没去注意胡早的一系列动作,他关掉灰色的屏幕,拿过手机,点开那条对话框。
他看着自己和谭风的聊天记录,再看了眼和胡早的聊天记录,感觉根本没有区别,甚至后者看起来更生动些。
自己和谭风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康诺也记不起来了。时间都过得太快了,就像上个月谭风说没有空来接他下班,但是自己一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穿着围裙的谭风正端着一个蛋糕,烛光的后面是谭风笑着对自己说,“七周年快乐。”
原来都已经七年了,这是康诺那天晚上的唯一想法。
就像之前所说的,能让康诺激动的事情里不会有谭风,就算他们已经结婚了七年。
七年之痒,这是之前浏览器的推送。康诺记得里面的内容是数对夫妻和夫夫的分崩离析。文章的结构简单得有些无聊,总之就是每对夫妇都会说着当初的恩爱,到现在对对方的歇斯底里。看到最后,康诺的感想是如果是自己和谭风去写,可能都写不出一百字。
他们既没有轰轰烈烈的热恋期,同时也没有对对方的埋怨。
“因为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爱。”对面的黎栗对康诺说。黎栗是康诺和谭风故事里的第三人,一位看着他们从校服到婚纱的Steve。
“不对,”黎栗看着康诺,“是你对谭风根本就没有爱。”
康诺没有回答她,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爱是个很难描述的东西,每个人的爱都不一样,解释自己的爱太麻烦,但是他想自己也许是爱谭风的。
“谭风会在美国上学的时候,每个月都起码回来两次见你,但是你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他是坐着十几个小时飞机回来的一样,心情不好就对他不理不睬,心情好就给他个微笑。”
一次寻常的朋友见面又变成了对康诺的批斗大会。黎栗看着康诺的表情,知道对方又开始发呆了,闭嘴不再说话。
和黎栗的见面在看到对方丈夫在玻璃门外面朝里面挥手结束。康诺起身要去结账,但是服务生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黎栗的银行卡。他无奈地看了黎栗一眼,对方耸耸肩,“骂了你那么久,还让你破费,这不太好吧。”
康诺也站起身,决定在咖啡馆附近转转。他和黎栗并肩走出门,对着黎栗的丈夫点头,绅士地给她开了门,黎栗看着他,“如果你不喜欢他,为什么会在出国之前答应和他在一起?”
康诺还是没有回答,他有答案,但这是个不会让任何人满意的答案。
“好不容易见一面,为什么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张谷一给黎栗系好安全带,“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吗,都是谭风自愿的。”
黎栗抬头看着后视镜里的康诺,“你难道觉得我是在想着谭风有多惨吗?康康的性格原本不是这样的,”回忆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黎栗叹了口气,“他被困住了。”
晚秋总是有些伤感,康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更迭的枯叶选中了这个落单的游客,卯足了劲地往他身边飘。风声和落叶的声音没有遮住快门的声音,康诺没有去寻找声音的来源,也许是哪个狗仔,也许是自己曾经的粉丝,只是不知道构图会怎么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像个流浪汉。
快门的声音有些奇怪,又变得络绎不绝。难得的烦躁出现在康诺的身上。他四处张望凶手到底在哪里,只看到旁边拿着一个长方形的一个男人,对方正在鼓捣手里的那个东西,奇怪的声音就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男人的头发有些长,看起来像个文艺工作者,又是卷发,也可能是个玩摇滚的。康诺今天没有戴眼镜,看不清对方的脸,男人抬起头看过来,正好和康诺的眼神对上,对着他点了点头。狗仔不会这么嚣张,粉丝不会这么内敛。康诺只当对方是一个不会搞相机的摄影师,礼貌性地传过去一个微笑,然后背对着对方。
微笑有时候会让一些人得寸进尺。康诺的肩膀被拍了拍,转头是刚刚那个男人。现在的距离,康诺可以大致看清男人的长相。如果康诺是个有事业心的人,他也许会把自己的名片给对方,然后签下他,就算没有实力,这张脸也能混到一线。
他站起来,和男人面对面,才发现对方比自己高了不少,康诺的身高刚好过一米八的合格线,但对方看起来有一米九多。“刚刚拍了几张你的照片,介意吗?”男人晃了晃手里的相机。
康诺看着他手上的胶卷相机,“我介意的话,你要怎么删掉呢?”
男人抬起头,手托着下巴,看起来很努力地思考着,“好像只能等到照片洗出来,给你底片了。”对方的脸和行为看起来年纪应该比康诺小很多。
康诺抬着头看着他,“开玩笑的,你留着吧,又不是什么隐私照。”
男人微微低下头看着康诺,刚才那句话的最后三个字很明显抓住了他的兴趣。想说话的时候,对方却接起了手机电话。电话结束之后,康诺看着他,晃了晃手机,示意自己要离开了。
“底片,你要么?”他看着康诺快要离开的背影说,康诺被他的话逗笑,转身嘴角上扬地看着他,“都说了是开玩笑的,要是真想给我看底片的话,下次见吧。”
晚上的风早就失去了刚才的强劲,但一小时之前的战利品早就已经铺洒在了小路上。康诺的心情莫名得有些不错,他踩着脚下的枯叶,声音盖过了身后有传来的快门声。
就像之前在公园发呆遇到的那个小男孩一样,康诺也说了这句下次见。对于不爱负责任的康诺来说,这只是一个哄小孩的话术。但是对于某些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来说,这句话是承诺和诱惑。
康诺和父母聚餐的频率很高,但没有谭风的聚餐倒是很少见,上次没有谭风的聚餐,康诺被父母催着给对方打电话,让康诺这个亲生儿子都有些吃醋。
康夫康母这次却没急着找谭风,“诺诺,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去国外见到的那个小弟弟啊?”父母的问题拉着康诺进到了回忆。康诺并不是一个爱出门的人,小时候被父母拉着去了一次美国,说是要给一个很好的朋友的孩子过生日。
康诺记得那天的派对办得很大,仅仅是为了一个刚满两岁的孩子。派对的主人第一眼就认定了这个漂亮的哥哥,还不会说几句中文,对着康诺叫着“honey”
大人们看着他都笑得不停,孩子的爸爸抱起他,对着康诺一家说,“我们没怎么教他说国语,平常在家里,我都是叫妈妈honey,他觉得对漂亮的人就要叫这个。”
孩子的视线一直放在康诺身上,几位家长也注意到了,父亲蹲在康诺旁边,“要和弟弟拥抱一下吗?”
小孩子被爸爸从臂弯放到地上,朝康诺伸出手,康诺也伸手,和这个孩子拥抱了一瞬间。
派对的后半段,康诺的身后一直多了一个小影子。离开的时候,康诺听见孩子的哭声,对方在父亲怀里不断扭动着,“他原来都挺乖的,不怎么哭,也不知道现在突然怎么了。”
客人太多,男主人只好把孩子交给保姆,康诺看着保姆抱着孩子回到房间的背影,骗父母自己要去上厕所,偷偷跑到房间里。孩子看见他很明显眼睛亮了一瞬间,在床上对康诺伸手。康诺走到床边,7岁的康诺也见过不少比自己小的人,但是面前的这个孩子,面部精致得就像一个洋娃娃,母亲有些外国血统的原因,他的头发是金色且微卷的。
“An,An,Tony”孩子看着他说,康诺有些疑惑,歪着头看他。孩子指着自己,嘴巴含糊地说着,康诺还是没有懂,孩子指着旁边桌子上放着的校牌,康诺看过去,上面写着一个英文名字,“Antony?这是你的名字吗?”
孩子点点头,期待着看着他,康诺内心恶劣的情绪突然开始作祟,“我叫康诺。”
康诺不是没有英文名字,只是想逗逗这个不会说中文的小老外。“kanu,kanu”孩子的手放在围栏上,看着康诺。对方摇摇头,又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孩子的学习能力很快,虽然说出来的话不标准,但是康诺大致能听得懂对方嘴巴里的两个字,“我比你大五岁,你要叫我哥哥。”
“康诺哥哥,”孩子没有停顿地就说出来,“康诺哥哥。”
康诺想着自己可能打开了对方中文的大门,还想去给小老外教点中文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诺诺,你在里面吗?”是父母的声音,康诺看着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可以留下的东西,想到自己头上绑着的头绳,摘下来放在了孩子的手里。康诺对他比了“嘘”的手势,指了指房间门。他走出去,父母牵着他的手离开派对,看到康诺的头发散了下来,问他头绳怎么不见了,康诺用着自己拙劣的演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回忆结束,康诺看着面前的父母,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那个孩子现在回国拍一个纪录片,你要不要去帮帮他?”
康诺有些疑惑,“他拍纪录片?纪录片要什么主持人?”
“他这几年在国外做导演,拿了挺多奖项的,回来是因为他家人想给他拍一个关于他自己的纪录片,我和他父亲今天正好聊到这个,正好你是做主持的,可以帮他做做脚本,帮他主持一下。”
康诺脑海里的那个孩子还是两岁的样子,想到一个两岁的孩子坐在导演椅上,拿着一个大喇叭,康诺有些忍不住笑意,母亲看他的样子,“同意了?”
“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拒绝吗?”康诺假装有些不情愿,“他有自己的团队吧,让他团队跟胡早对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