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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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许诺这一觉睡得很沉，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许诺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这儿不是自己的卧室，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是宁淮家。
他昨晚怎么会睡在宁淮家？
哦对，他昨天被他妈扇了三巴掌之后就跑出去了，不知道转悠到哪儿去了，被宁淮捡回去了。
好像还喝了酒？
许诺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不光酒精过敏，酒量还奇差，虽说昨晚喝的是小甜酒，度数应该不高，但他对自己的酒量表示深深地怀疑。
他喝醉了喜欢说胡话，上次喝酒喝多了差点儿在他爸面前出柜，许诺之后为此心有余悸了好一阵子。
也顾不上尴尬，许诺掀起被子就下了床，打算跟宁淮解释一下昨晚的情况，动作有点儿急，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床头柜上的东西，许诺偏头一看，是一个款式简单的小夜灯。
宁淮怎么知道他晚上睡觉会留个小夜灯在床头，不然他睡不着？他昨晚喝醉了跟他说的？
许诺把灯关掉，扶起来归回原位，趿拉着拖鞋往卧室门外走。
走到一半儿，许诺倏地停下脚步。
这面墙……未免也太血腥了点儿吧……
许诺高中那会儿压力大，也不是没自残过，所以他很清楚血滴到什么地方要怎么擦，过了多久会干，干了之后是什么样子，眼前这面墙布满了斑驳的血迹，看起来是没清理过，不过墙上的血也确实不好清理，看样子也不像是溅上去的，像是用拳头往墙上砸，砸出了血，血迹留在了墙上，许诺眯着眼观察了一阵儿，最新鲜的血迹看起来才干了不到一天，看暗沉的程度大概是昨天白天留下的，还没完全变黑。
许诺突然就想到了宁淮的手。
明明很修长的一双手，却布满了大面积的伤痕，绝大多数都是擦伤之后留下的深色疤痕，导致手看起来有点像肤色不均。
但是那么大面积的擦伤不可能是砸出来的，砸伤一般是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拳峰和第二个指关节，不会蔓延到手背上。
莫非宁淮的手之前受过伤，所以才会失手打翻那杯咖啡？
许诺虽然好奇，但也不好直接问人家，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没必要非得去揭人家伤疤。
许诺走出卧室门才发现，这房子跟他家的布局基本一样，都是一室一厅一卫，根本没有客房，所以他昨晚睡的是主卧。
那宁淮昨晚睡在哪儿？沙发？
哪有主人睡沙发客人睡主卧的道理？
还真有，许诺走到客厅才发现，宁淮昨晚还真就睡的沙发。
宁淮还在睡觉。
“宁淮？”许诺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
宁淮眯了眯眼，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才“嗯”了一声，抱着被子从沙发上坐起来，手伸向许诺的脸。
许诺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你干嘛？”
宁淮“啧”了一声，昨晚他没睡好，还留了点儿起床气，也没昨晚那么有耐心了。
“别动。”宁淮沉声道。
许诺也不知道自己被点了什么穴，还真就乖乖杵在原地不动了。
宁淮的手先在他的嘴角点了点，问道：“还疼吗？”
许诺张了张嘴，唇角已经不疼了，于是他摇了摇头。
宁淮的手继续往上，触到他的额头，许诺任由宁淮冰冷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摸索，静也不是动也不是，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你手好凉。”
宁淮的手顿了一下，表情没什么变化，或者说他脸上根本就没什么表情，手上动作继续。
许诺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额头上撕了下来，垂眸一看，是一张带血的创口贴。
自己昨天什么时候磕到这儿了？
宁淮的指腹在伤口处轻轻蹭了一下，已经不流血了，他才收回自己的手，把撕下来的创口贴扔进垃圾桶。
“我昨晚什么时候磕到的？”许诺没忍住问道。
宁淮用手指了指茶几桌角，意思不言而喻。
许诺算是明白了，昨晚本来该他睡沙发的，结果自己睡觉不老实，翻下来了，翻下来不说还把头给撞破了，所以宁淮才睡了一晚上的沙发。
想到这里，许诺有点惭愧，现在他又欠宁淮一个人情了，这得多久才能还清？请吃饭不得请掉他一个月的工资。
宁淮这时候开口了：“我去给你找个新牙刷，你先洗漱吧。”
许诺“哦”了一声，乖乖跟在宁淮屁股后头。
洗漱完，宁淮问许诺：“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帮你打个车。”
许诺寻思着自己爸妈估计不能呆他那儿一晚上，便说：“现在吧。”
宁淮点了点头，走到玄关处把许诺昨晚跑出来时穿的拖鞋拿出来。
许诺换下拖鞋，刚准备出门，宁淮又在后面叫住了他。
“等等。”
许诺疑惑地转过头，问：”怎么了？你也要出门吗？”
宁淮说：“我跟你一块儿回去，万一你父母还在你家，我能拦一拦，你脸还没消肿。”
说到底许诺出柜他也有参与，虽然自己就是个被强行拉过来的群演，但也不能说自己跟这事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于情于理宁淮都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只由许诺一个人承担后果。
说到这儿，宁淮又想起件事儿来：“对了，你听觉有什么异样吗？”
许诺拍了拍自己的耳朵，说：“耳鸣，再没啥事儿，我耳鸣也不是被扇耳光扇的，是重度焦虑。”
想到这里，宁淮又继续道：“许诺，我建议你这两天去医院复诊一下，你昨晚明显行动和思维都很迟钝，看起来不像是焦虑，像是……”宁淮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忧郁躯体化的症状。”
许诺听到之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知道，确诊三年重度焦虑了都没治过，不恶化就怪了。”
宁淮点了点头，他其实还想问许诺为什么不治，但是想到自己那一箩筐的车祸后心理创伤自己也放任不管，也没那个脸去管别人。
上车之后，许诺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昨晚他干了什么荒唐事儿，不过看宁淮的样子，他好像也不怎么介意，以防万一，许诺还是说：“宁淮，我昨晚喝多了，我这人一喝醉就口不择言的，昨晚要是说了什么胡话你也别当真，都是我乱说的。”
宁淮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左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都是乱说的吗？连那一句……也是吗？
宁淮和许诺回到许诺家的时候，许瑞和杨姝已经走了，许诺倒给他们的两杯水看来也是一点儿没动。
家里其实不算乱，因为杨姝的力气都使在他脸上了，倒没祸及家里的东西。
宁淮把许诺送到家后刚转身要走，又被许诺给叫住了。
“宁淮，昨晚谢谢你收留我，留下来吃个早饭吧。”许诺说。
宁淮昨晚跑完步又忙活了半宿，到现在确实也有些饿了，便答应了下来。
许诺家里的装修很简单，整体呈暖色调，和许诺本人一样。
许诺从冰箱里拿了两颗鸡蛋，煎熟后放在烤好的面包片上，再蒸了四个速冻纸皮烧麦，最后倒了一杯从冰箱保鲜层里里刚拿出来的酸奶给自己，然后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道：“宁淮，你喝牛奶酸奶豆浆豆奶还是水？”
宁淮本来正低头看手机，闻言抬起头来，回答道：“我喝水就可以。”
许诺“哦”了一声，给宁淮倒了杯温水。
虽说两人都是一米八几的成年男性，但因为胃都不咋好，一个是心理疾病和常年吃饭不规律导致的胃溃疡，一个是四年前喝酒喝多了胃出血做过手术，早上胃口也没多好，吃不了多少。
宁淮吃了一片面包和一个煎蛋就饱了，许诺因为已经将近一周处于低食欲状态，一直没吃过正经饭，吃得比平时早上稍微多一点儿，虽然许诺本人都不知道他早上吃多少，他一般一天也就正经吃一顿，有时候几天才吃一顿正经饭，时间还不规律。
吃完饭，这下许诺是真没什么理由留宁淮了，再耽误人家时间也不好，于是许诺只好与宁淮告别。
宁淮在玄关处换好鞋，一只脚刚踏出门就又被许诺给叫住了。
“宁淮。”许诺叫他。
“怎么了？”宁淮转过头来，问道。
“谢谢你昨晚收留我，还帮我处理伤口……”说着，许诺用手背碰了碰还没消肿的脸颊。
宁淮微微勾唇：“小事。”
许诺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问道：“宁淮，能不能跟你…交个朋友？”
宁淮手上动作一顿，转过头来冲许诺笑了笑：“我们现在不是吗？”
许诺愣住了，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只好朝宁淮招了招手，说了句“再见”。
也只有朋友才会在对方家过夜和吃饭吧？许诺想。
许诺回过神来，翻了家里的医药箱，把刚刚做饭时自己被刀割伤的手腕包扎了起来。
还好没割的太深，许诺盯着自己的右手手腕想。
割得太深的话，他可就错过自己24年来唯一的朋友了，在见过自己最狼狈的丑态之后，在见过自己完好面具下的溃烂之后，依旧愿意留下来，依旧愿意与他做朋友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