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
-
电影院外，走廊上人来人往，喧嚣的世界仿佛被玻璃门隔绝在外。
宋恩站在门口，双手插兜，脸色沉静而凝重，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两个通话记录——一个是宋昕，一个是顾铭。
当他终于看到宋昕的身影从商场里走出时，他才缓缓地熄灭了屏幕。
宋恩快步迎上前，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宋昕，随即伸手拉住他的手腕，顺势抬手摸了摸他的腹部，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哥，好点了吗？吃的什么药，让我看看。”
宋昕一怔，随即下意识地摆了摆手，露出惯常的笑容，“没事了，应该是昨晚受凉了，电影结束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他的声音轻快，甚至带着几分若无其事，可宋恩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他的脖颈处。
脖子侧面隐约透出的淡红色痕迹，像是刚刚被人亲吻过的印记。
宋恩的眼神顿时沉了下去。
他缓缓地收回目光，垂眸掩去情绪，“哥，我们出去吃吧。”
两人回到车上，宋恩却迟迟没有启动车子。
车内的气氛莫名沉闷起来，车窗外的光映在挡风玻璃上，像是一道道剪碎的光影。
宋昕微微皱眉，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
“怎么了？”他侧头看向宋恩，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是不是看电影吓到了？下次带你看喜剧片吧。你从小胆子就小，要不要哥哥给你安慰安慰？”
“小时候”这三个字让宋恩的脸色微微一僵，他抿了抿唇，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低声问道：“哥，你跟大哥……是不是出了什么矛盾？他对你不好吗？”
宋昕的心脏猛地一跳，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他很快恢复如常，笑着反问道：“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宋恩指了指他的脖子，眉头紧锁：“吻痕。”
宋昕一愣，心跳陡然加快，他猛地低头从后视镜里看向自己的脖颈，果然，皮肤上浅浅的红痕暴露了温宸留下的印记。
他顿时有些慌乱，咬了咬下唇，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应该是被蚊子叮的……什么吻痕，小孩子别乱说。”
宋恩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一瞬不瞬，像是要把他的所有谎言都剥开来看透。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声音低沉地开口：“哥……你让我送的信，我送了。”
宋昕的心脏猛地一缩，手指不自觉地蜷紧。
“我亲手送的。”宋恩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情绪，“一个男人出来拿信，并且，他对我说，他是你的未婚夫。”
宋昕猛地抬头，瞳孔微缩。
他的喉咙发紧，连呼吸都滞了片刻。
温宸……居然主动跟宋恩挑明了？
他明明想让宋恩什么都不知道的。
宋恩看着宋昕眼底的慌乱，心里某处隐隐地泛着钝痛，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靠在车座上，目光沉沉地盯着方向盘，自嘲地笑了一下：“哥……为了我，你吃了很多苦。”
“从小，我就是被你照顾的那个，这一路，我真的很感谢你。”
宋昕的脸色僵住，心头的慌乱更甚，他不想听宋恩继续说下去，打断道：“别说了，不吃饭就送我回家。”
宋恩的表情僵了一瞬，他看着宋昕，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的哥哥。
——他曾经以为，哥哥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从最底层爬出来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毫无保留地善良呢？
宋恩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被宋昕精心呵护着，他吃过苦，可顶多就是午睡醒过来找不到哥哥而感到害怕，因为吃的饭菜不合适而硬咽，因为考试成绩不好被哥哥奚落。
他拥有比宋昕更完整的童年，更自由的成长环境，也因此，拥有了与哥哥完全不同的品格。
宋恩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了带着一丝痛苦和坚持：“哥，大哥对我们很好。如果是他的错，我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你这边。可如果……”
他顿了顿，目光晦暗地看着宋昕：“如果是你的问题……哥，我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
宋恩感觉到不妙，他慌张地想要推开车门，却发现早就被上锁，他无处可逃。
“开门，开门，我要出去！”
“哥，我已经打电话告诉大哥了，他会过来接你。”
宋昕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他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宋恩的脸上，声音清脆得刺耳。
“我是你哥！不管我做什么，都轮不到你来指责我！你知不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
宋恩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脸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掌印。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躲避，而是紧紧地握住宋昕的手：“我知道！”
宋恩背负着宋昕的恩情，他何尝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痛苦，一边是对自己有恩的大哥，一边是从小相依为命的亲哥，无论谁受到伤害，他都会痛苦。
宋恩抱住挣扎想要下车的宋昕，埋在他的肩颈处，泪水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滚落，“哥，如果你不爱大哥，我帮你离开，顾家这些年帮我们家的，由我来打欠条，我快毕业了，我找到好工作，我就是还一辈子的债我都愿意！”
“哥，我不想要你被人指指点点，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堂堂正正过日子，顾家老宅那边不认你，爸不是人，妈疯起来只知道砍你，他们都欺负你。我现在长大了，我要保护你，我刻苦读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保护你。”
“我自己海外勤工俭学，学费，生活费，都不需要你操心，等我一年好不好，这一年，我会每个月都给你卡上打1万块，不够你跟我说，我可以努努力。”
“哥，你还记得你9岁的时候，我攒钱给你买的小蛋糕，你许愿，你说，你要两情相悦，永不背离。”
“你不要怕，你想离婚，我永远在你身边，可是，我不能看你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出轨，只会伤害你跟大哥。”
宋昕被宋恩紧紧抱着，听着宋恩的哭腔，再硬的心也有软化，他既为自己能够教育出这么好的弟弟高兴，又害怕他这么单纯，以后到社会上，遇到排挤的上司，挤不完的公交车，不公平的对待时又该怎么办。
宋恩只知道报喜不报忧，什么都是宋昕慢慢去猜。
猜多了，他也很累。
与其担心受怕，不如一开始就给他好的环境，避免那些肮脏的东西污染他弟弟的眼。
天上人间，宋昕或许对旁人都有一两分的真心，唯独只有宋恩，占据了他全部的真诚。
“小恩……”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哪里有这么简单。
宋昕终究还是软化了态度，摸了摸宋恩毛糙的头发，又看着自己刚刚打的掌印，眼底浮现心疼，“我跟顾铭，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有我的难处，童言无忌，不要什么都放在心上。”
“你只要好好读你的书，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好女孩，看见你家庭美满我就很高兴了。”
宋恩拨浪鼓般摇头。
宋昕无奈叹气，伸出两只手按住他的脑袋，“再摇下去，把我们小恩聪明的大脑都甩出去了可怎么办？”
“哥哥……”
“好了，我做事自然有分寸，你又不是不知道，放我下车，我得去找个人。”
“温宸吗？”
“……”
见宋昕闪躲，宋恩拒绝了这个请求。
“哥，有什么话，一家人说开就好了，毕竟当初，如果大哥不喜欢你，他也不会娶你对不对？”
当初……当初，当初，当初当初……
当初当初当初当初……
如果当初能够重来，宋昕宁愿不要那天的加班费，不要喝那口酒，不要走错房间！！！！
宋昕抓着汽车坐垫的手掌越来越用力，本就薄的皮肉此刻能够清楚看见青色的血管，他把自己的嘴唇咬地鲜红，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再回想已经过去的事实。
“呼……小恩，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哥，你就开锁，让我下车！”
“哥……”宋恩还想要说什么，忽然车窗被人敲响。
宋昕猛地抬头，透过半开的车窗，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顾铭。
顾铭的目光沉冷得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一手撑在车门上，语气低沉地唤了一声：“昕昕，我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