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光》winwine

5、第 5 章

　　温禾坚持要穿自己的衣服回家，贺凌风把他送到小区门口，一开始温禾还不太乐意，不想暴露自己的巢穴，但是贺凌风直接报出他家的门牌号，温禾直接哑声了。

　　下车之前贺凌风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让他输电话号码，温禾没忍住说了一句：“还用我告诉你吗？”

　　贺凌风笑笑说：“我比较喜欢你情我愿。”

　　说完拉过他很色情的吻了一下，才放开他。温禾并不情愿，抬手擦了下嘴吧，小声说：“我还没答应呢。”

　　明明回来之前就被提前收过利息了。

　　贺凌风看他实在可爱，说：“哦，不好意思，情不自禁。”

　　温禾下了车，看着逐渐远去的车尾巴，没忍住呸了一声。

　　有钱人真难懂，看着是个光鲜亮丽的大明星，结果是个暴力狂，好不容易觉得他讲文明懂礼貌了一点，又立马化身为狼。

　　温禾逃回自己的小家，没想到钟嘉柔竟然在家里等他，温禾看见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很高兴地说：“你在啊。”

　　钟嘉柔看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问他：“你的手机呢？”

　　温禾这才想起来，说：“关机了。”

　　一直到离开那栋豪华别墅，贺凌风都没有给他充电器，让人不得不怀疑如果他不是聪明地使用了缓兵之计，很可能根本走不出来。

　　温禾注意到好朋友的脸色不对，问：“怎么啦？”

　　钟嘉柔说：“我昨天到现在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

　　温禾立马说：“对不起啊，我找到不充电器。”

　　钟嘉柔看着他，叹了口气，说：“你昨天不是说是去跟朋友吃饭吗，你那个朋友是女生吧，你昨天晚上住她家？”

　　温禾摇了摇头，说：“不是。”

　　钟嘉柔说：“那是谁，开劳斯莱斯送你回来的那个？”

　　温禾闻言一惊，问你怎么知道。钟嘉柔按按眉心，觉得自己像个为青春期儿子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她是把他当未来男朋友看待的，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对自己说喜欢男生。

　　十五六岁最纯洁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钟嘉柔看着眼前的人，与其说他是个男人，不如说是个男孩。此刻看到她面无表情，也只会笨拙地解释：“他是我那个朋友的哥哥。”

　　让人一眼就看出他在避重就轻，却没法再继续问他，不管怎么他已经是个成年人，关系再怎么好管不到人家这种事。

　　尽管他们从初中就认识，情窦初开的时候，她还一度以为他会是她第一个男朋友。

　　两两沉默间，他突然像宣布什么重大事件一般说：“我可能要搬家了。”

　　钟嘉柔震惊地问他是不是真的发生什么事了，温禾却一口咬定说什么都没发生，钟嘉柔见问不出来，也只好随他去了。

　　温禾动作很快，不过一周之后，他就通知钟嘉柔他换了新房子，和住处一起换的还有手机号码。

　　某个周五她还没下班，就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告诉她一个新的住址。

　　她当场把电话打了过去，问他：“温小盒，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人在躲债啊？”

　　不然怎么会撞了鬼一样又搬家又换号。

　　温禾说，没有啊。

　　那声音一听就很假，钟嘉柔追问，他还是一口咬死说，真的没有。

　　她只好叮嘱他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她。

　　温禾感念朋友的好意，但是还是说：“我知道，但是真的没什么的。”

　　挂断电话，温禾想，他就不信那个神经病真的闲到非要找他。

　　那天下了车他就在计划了，他为什么要任人摆布，就算真的要找人上床，他也不找有暴力倾向的，不管那个人有多好看。

　　更何况，看他那样子也知道，想跟他睡觉的人根本数不过来。

　　贵圈真乱。

　　他重新找了个一室一厅住下来，因为位置更加偏僻，所以价格也更加便宜，得到的空间也大了不少。之前那个房子进门就能看见床，所谓的客厅，只不过是床旁边的一大块空间。

　　他很满意自己新租的小房子，花了点时间把它布置得跟之前一样舒适。

　　兴许是住习惯了，比起那种豪华的大别墅，他其实更喜欢这种一眼就能看完的小窝，令人感到安心。

　　搬完家他就安心在家画图，事实上贺凌风的同人图他意外地画得很顺利，兴许是跟真人见过面，灵感不断。

　　而且诚实地说，虽然这个人很坏，但是长得实在美丽。

　　就这么埋头画了一周图，期间他不出门也不上网，甚至把手机也关了机。

　　见都过了一周也没人找上门，他就又打开了手机。

　　新号码上没有收到任何不该有的消息，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只不过上网的时候倒是看到一条消息，说贺凌风的新电影大爆，票房已破50亿，他跟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滑走了这条新闻。

　　无事发生。

　　确定这一点的时候，他终于决定要出门补货。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六，他骑着自己花五百块钱买来的二手自行车上路了。

　　他要去这个大城市真正的城乡交界处，向那里还在以种地为生的农民买菜。

　　他的自行车后面绑了个大筐，一次性最多可以装50斤，只不过那样骑起来更加费劲，单程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往往骑一躺下来他就累得腰酸背痛。

　　为此他还专门买了辆动感单车在家里每日锻炼。

　　他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吃着自家地里自然生长的农作物长大，养刁了嘴巴。离开家乡之后他总觉得不适应，不管是在漂亮干净的商超还是琳琅满目的菜市场，买到的东西吃在嘴里总不是那个味儿。

　　番茄不甜，黄瓜不脆，萝卜不香。

　　他也在高级超市里吃到过小时候的味道，打着天然有机的标签身价昂贵，是普通菜市场里的数倍。

　　买过一次他就再也舍不得去第二次，这是做普通人的心酸，钱包和胃口，只能保住一样。

　　他有时候做梦，妈妈扯着嗓子喊他吃饭，桌子上是最普通的农家饭，但是就是香得让人流口水。午夜梦回咂咂嘴，第一次感受到了乡愁。

　　他不否认自己是个吃货，从小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七八岁就会踩着小板凳，站在比他人还高的农村大锅灶前，给自己做蛋炒饭。

　　一个人住他也会变着法给自己捣腾一日三餐，在不犯懒的时候。

　　大学时他在北方求学，宿舍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思乡时每个人聊起自己家乡菜总是头头是道引以为豪。每当这个时候他就默默做笔记，边做边流口水，想着总有一天我会吃到。

　　他在网上关注了很多美食博主，收藏夹里的菜谱五花八门，八大菜系群英荟萃，他来者不拒。

　　刚毕业的时候，他看了纪录片想尝尝正宗的佛跳墙到底什么味儿，斥巨资花三天时间一步步跟着教程做出来，成功吃到嘴里时美得冒泡泡，一下子就忘了花掉一半存款的肉痛。

　　买菜的时候他从不讲价，并且每次都给现金。去的次数多了，跟那些叔叔阿姨都渐渐熟悉起来。运气好的话他还能买到一桶鸡蛋，装在巨大的矿泉水瓶里，鸡蛋之间的缝隙用米填满，不用担心磕碰。

　　拉着满满一筐菜回家，想到马上就能吃到的青菜焖饭，他笑得像偷了腥的猫。

　　吃完饭他将所有的菜都处理好放进冰箱，想着把这些都吃完他就可以回家等着过年了。

　　没想到没过几天钟嘉柔给他打电话，说他妈妈找他。

　　他暗道一声糟糕，换号忘了通知家里，其实旧的手机卡他也没有扔掉，只不过是挪到了旧手机里，想等到哪天风头过去他再拿出来用。

　　挂断电话他赶紧给妈妈拨过去，一接通就挨了一声骂：“你这个臭小子，换号都不通知家里，怎么，你不要你老娘和你老爸了？你要造反啊？！”

　　他赶紧道歉解释，好话说了一箩筐，终于获得原谅。

　　他妈姓陈，单名一个萍字。年轻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嗓门大性子辣，因为不能生育，还捡了个要花大价钱治病的病秧子，没少遭人议论。可要是有人敢当着她面阴阳怪气，她立马就像一挂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回怼过去，哪怕对方是长辈或者面子上的亲戚，也从不示弱。

　　他爸老实本分，话少嘴拙，经常笑说你妈就是个农村泼妇，没人敢惹。

　　温禾也不敢。

　　聊了两句之后他妈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说可能月底就回。

　　他妈说这么早回来也没事，不如你去相亲吧，争取年底带个人回来。

　　温禾吓了一跳，忙说妈你不是知道吗，我喜欢男的。

　　他妈说喜欢男的怎么了，喜欢男的也可以相亲啊。

　　温禾听完沉默，深觉他妈不愧是新时代农村女性，不仅能接受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养大的儿子是同性恋，还让同性恋相亲。就凭这一点，他妈就可以领一个先锋女性奖牌。

　　他妈性子急，三秒钟没听见声音就催他：“说话。”

　　温禾说：“我和谁相亲啊？”

　　他妈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见的那个姨妈，自己开厂的那个，跟你现在在一个地方。好多年不联系了，前段时间她突然给我打电话，知道你是同性恋之后，就说他儿子也是，现在在一家什么外企当高管，她想让你们见见。

　　温禾说外企高管能看上我吗。

　　他妈说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儿子这么优秀，长得帅又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般人我还看不上他呢！

　　温禾头皮发麻，无法拒绝，只好答应下来。

　　这场荒谬的相亲定在周末，全程都是两个大人在安排，除了被告知时间地点，两位当事人在见面之前连微信都没加一个。

　　他问他妈要照片，他妈发过来一张高中生的合照，说：“左边这个就是，你姨妈没有他出国留学之后的照片，你们小时候见过的呀。”

　　温禾左看右看，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