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清浅处》灵邃悠途

30、陌生

　　顾燃浅近两天觉得何清洛很陌生……

　　起因还得从分班的那天下午开始，黄昏的颜色很浓郁，晚风吹的人头有些发昏。

　　晚饭时，何清洛在11班教室静等着顾燃浅给他带饭，左手撑头趴在桌子上，右手打着节拍，目光无神，表情呆滞。

　　顾燃浅从前门进来，手上提着何清洛的晚餐，“清洛，快来吃一楼的炒粉，我排了好长队才买到的呢！”

　　何清洛结束发呆，坐正微笑道谢：“谢谢你啊，还愿意帮我带饭。”

　　顾燃浅抿嘴唇浅笑，“什么嘛，这不是应该的，我们是好朋友啊！”虽然他不想只是好朋友。

　　何清洛也不说什么了，就干起饭来，顾燃浅现在和他是同桌，隔着狭缝般的距离盯着何清洛干饭，心里也很是滋味。

　　“你老盯着我吃饭干什么？”何清洛不耐烦了，停下筷子干瞪着眼看顾燃浅。

　　顾燃浅傻笑道：“你好看嘛！”

　　何清洛白眼，继续干饭，停顿间还哼着小曲，婉转动听，此刻教室又只有他二人，甚是美妙。

　　“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呀？”顾燃浅沉默了一会提问到。

　　何清洛撒起娇来，倚在顾燃浅身上，“嗯~”的一声，“我想宋池羽了嘛！”

　　顾燃浅不假思索地追问道：“那苏承翊呢？”

　　何清洛白眼，“谁理他呀……”

　　顾燃浅心里默默替苏承翊默哀，“那如果我和你不在一个班，你会想我吗？”顾燃浅窃笑的小表情，配上嘴角微微上扬，手指抹了抹鼻尖，小动作十足，可爱到何清洛想笑。

　　“哈哈，不会的。”

　　顾燃浅听闻很失望，这一瞬间他反思了很多，自己最近好像没有做错什么，还是说这两个月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还是自己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

　　Os太多，顾燃浅表情失落得太明显，此刻咬住下唇，狠狠发泄情绪。

　　何清洛见他这样，又不忍逗他了，小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别多想了，我是说我们不会不在一个班的。”

　　顾燃浅从刚刚的失落又转变成现在的发愣，在心里梳理了好几遍他话里的意思。

　　也就是说，何清洛会想他，而且坚信他们一定会在一个班！

　　正OS间，意识到哪里不对，又问道：“你为什么肯定我们一定会在一个班呢。”

　　何清洛靠在椅背上，双手靠在脑后，轻叹一口气，挑眉说道：“因为我相信缘分。”

　　顾燃浅又发愣起来，这一刻他感受到了纯爱，头上的呆毛都立起来了。

　　“好，那我也相信缘分。”顾燃浅笑道。

　　天边的火烧云愈发浓郁，这是校园内少能看见的景色，不过少年们无暇顾及，因为他们有更加美丽的青春。

　　晚风吹散银杏叶，水色满地，与天边的红相映，昨夜的大雨将城市颠倒在水洼里，像少年的画卷一样充满绮丽。

　　办公室的默书笔砚，搁置了很久，暂未动笔，今夜将要展开他们新的篇章，可是顾燃浅见何清洛的状态却始终不对劲。

　　晚自习——

　　方骅还是像从前一样站在讲台上晃悠，直到上课铃响，“好了，同学们安静一下，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们就是一个一个整体，请大家尽快忘掉以前的身份。”

　　“不论你曾经来自哪个班，现在你都是11班的成员，我希望大家建立起集体意识，都是上了高中两个月的人了，即使是重新分班，我相信你们原来的规矩都应该熟悉了。”

　　方骅缓缓走下讲台，在课桌的缝隙间晃悠，“你们之中也有我带过的学生，但更多的是我素未相识的学生，但是无论如何，我希望我们都可以在未来的日子里好好相处，我可不想建立不好的师生关系，想必你们也是。”

　　他走回讲台，立在正中央的位置，简简单单咳嗽了两声，表情突然放松下来，让人看着，也舒缓开来，没有了刚才的紧张气氛。

　　“那么在这里还是认识一下，我是方老师，你们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我希望你们也可以介绍一下自己，毕竟我们今晚后两节自习就要上课，不要到时候上课空气都冷凝了。”

　　说着玩笑话，台下几人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废话不多说，现在开始从这里开始一个一个进行自我介绍，顺便可以说一下自己对于班委的志愿，我要统计一下，最后明天之内就把班委制定好，不然工作开展不来。”

　　前面几人陆陆续续地介绍了自己，也有几个表达了自己的班委志愿，但是不免有死装哥，他们的自我介绍完全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简直就是普信男。

　　还有几个人在私底下议论方骅，觉得他不如自己原来的班主任，这令何清洛很不爽，他不愿意听到有人作出任何有损班级荣辱感的言行。

　　台下唧唧歪歪的声音越来越多，何清洛耳朵灵敏，听到了这些话语，有的还是自傲，有的在怀念自己原来的班级，但更多的把风向带偏，觉得这个班比不上原来的班。

　　总之11班还未建立起来，就已经小规模内讧了，原本何清洛就因为和宋池羽分开而难过，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后更加不爽，没有了一点好脸色。

　　轮到他起来自我介绍时就只报出来自己的名字，这并没有令其他人很意外，大家都只是觉得他很腼腆，只有顾燃浅察觉到了不对劲。

　　顾燃浅思考着，以往的何清洛可是很善于表达自己的，并且对谁都是好脸色（除了左鸿麒），即使是从不交往的女生见面也是笑着打招呼，这也让他吃了不少醋。

　　可是今天的何清洛很奇怪，不想从前一样温柔待人，明显能看出他不喜欢这个环境，并且没有半点好脾气，让顾燃浅觉得很陌生……

　　可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这样何清洛就只需要对自己有好脸色就行了，不用再吃醋了，想想就激动，可是他并没有意识到，何清洛的心情很糟糕。

　　翌日课上，顾燃浅发现何清洛再也没了心情回答问题，以前最积极的他现在沉默寡言，甚至不愿意听讲……

　　顾燃浅确定了他是心情不好，于是上前问候道：“清洛，你没事吧，感觉你脸色好差。”

　　何清洛立马又转变成温柔的语气，为了攻略顾燃浅，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语气，“啊，没有吧，我觉得还行啊！”

　　顾燃浅很担心，他觉得何清洛一定在撒谎，但他既然不愿意说，自己也没辙，不过至少何清洛对自己说话还是温柔的。

　　下午两点，午休过后就是美术课，前两个月美术老师经常去外地出差，美术课都是由数学考试霸占，现在行程才舒缓下来，可以正常返校正常上课。

　　蔚蓝的天空不知何时泛起了鱼肚白，校园各处的银杏树在明媚阳光的照射下重新焕发生机，校园景色几乎已经看遍了，但是却总是不容易被厌烦。

　　美术聂老师在大概一个多月前给每个班布置了一份作业，要求每个学生取一处校园的景色，简单画下来，不论好坏。

　　但由于他太久没来学校，所以很多学生都不以为意，没放在心上，都忘了这项作业。

　　顾燃浅也包括在内，他手残，不擅长绘画，原来想要求助何清洛的，但是那时还不算熟，所以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何清洛那时候为了攻略顾燃浅准备两份作业，可是后来忘记给他了，现在刚好拿出来。

　　顾燃浅正焦急着，手掌握拳有松开，他们在最后一组，老师挨个检查也要过一会才到他，他想能不能求助一下何清洛。

　　顾燃浅微微扯动何清洛的校服，不敢太用劲，因为知道他心情不好。

　　“可不可以帮我速度画一个，不用太好，你随便画画就行，老师还要一会才来，应该能行吧？”

　　何清洛看他哀求的样子，保留了原本疲惫嗤笑一声，这只是觉得顾燃浅太可爱的反应，却被顾燃浅以为他不愿意，当即不好意思起来。

　　顾燃浅耳朵都红了，脖子上有颗淡色的痣，染上红色像洗了一颗草莓，性感诱人，他委屈地说道：“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吧。”

　　这也是非常普通的话，可传到何清洛耳朵里就变成了生闷气，何清洛还打算逗他，“你求我呀！”

　　顾燃浅抬头一愣，“嗯？”

　　何清洛：“求我，求我我就帮你画。”

　　顾燃浅反应快，立马撒娇道：“哎呀清洛清洛，你就帮帮我嘛，不然我就要死了，我没了你在班上就一个好朋友都没了啊！”

　　说道点子上来了，何清洛也不逗他了，把那张画好的速写递给他。

　　“这是？”

　　“之前为你准备好的。”言简意赅，他还专门画的差了一些，看不出来是一个人画的。

　　顾燃浅感动到要哭了，“没想到你之前就帮我准备好了，诶不过我们那时还不熟吧……你为什么要给我画呀！”

　　何清洛思考两秒：“因为我希望我们变熟。”

　　这话有一丝丝暧昧，听得出来情商极高，顾燃浅像被撩的小孩一样呆滞，眼神涣散，完全沉没在浪漫之中，“那太好了”他随即抱住何清洛，脸在他的身上蹭了又蹭，“我爱死你了！”

　　如果是真的爱死我就好了，何清洛想着也渐渐释怀，他之前就觉得做不成情侣，做兄弟也好。

　　蓝墨色初染天空，浅蓝的色调配上顾燃浅复杂的心情微微有些合适，天色渐渐阴了，好像有要下雨的征兆。

　　聂老师检查到最后一组时，前面已经有很多被罚站的同学，到何清洛这里时老师顿了顿，拿起他的画仔细观摩了一下，连连点头。

　　“同学们都来看看这位同学的画”他拿起何清洛的速写本面向所有人，“这是我目前为止看到最好的一幅，不论是取景构图还是细节都处理的相当到位，虽然仔细观摩还是发现笔法有一些青涩，但是多加练习以后一定很了不起，来给这位同学鼓一下掌。”

　　周围的掌声很平淡，平淡中透露了一丝丝不服气，尤其是被罚站的同学脸上全是鄙夷。

　　接着轮到最后一个，顾燃浅。

　　聂老师观察了一下，觉得还行，正准备走上讲台总结一下作业完成情况时，被罚站的一个男生眼红，当即说道：“老师，我举报，顾燃浅根本就没有完成作业，他的画是何清洛帮忙画的！”

　　顾燃浅听闻呆滞了，此刻微微低下头，眼神迷离，不知所措。

　　何清洛脸上则是笑意全无，眼神锋利起来，时刻做好作战的准备。

　　聂老师微微向后转身，虽然不认识人，但是听他刚刚一说，好像明白指的是哪两位了。

　　聂老师还未发话，何清洛眸色一暗，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出来，“证据？”

　　言简意赅，就是希望那个男生提出证据，因为何清洛知道他不可能有证据，所以无所畏惧，况且他俩根本就不认识。

　　男生惊咤了一下，一瞬间确实说不出证据，“我……我亲眼看到的。”

　　何清洛知道自己将画传递给顾燃浅的动作不易发现，他就不相信很多人都能看到。

　　聂老师明白了状况，大声说道：“有其他人看到了没？”

　　台下的人纷纷摇头，没有其余人看到。

　　聂老师无语地看向那个男生。

　　“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吗？”聂老师发问。

　　男生愣了愣，心里很慌，但是知道自己有理，又开口道：“我和他又不熟，没事污蔑他干什么，我为什么光说他不说别人。”

　　何清洛气得眉毛紧拧，脸色极差，“那得问你自己脑子哪根筋坏掉了，别人没看到，就你看到了，照你这样说，为什么光污蔑我不污蔑别人就能定罪，那么诬陷人的成本是不是太低了？”

　　话里很有哲学，聂老师和其余同学听了都纷纷点头，场面一下子有了逆转。

　　聂老师其实相信这个男生的话，但其实身为老师，课堂为主，没必要在意这些细节，让他们都安静下来，然后就当这事没发生。

　　何清洛也感觉到了聂老师发现了，尽管自己伪装的很好。

　　等气氛平淡了，何清洛才后知后觉气急败坏，这班上都是什么人？

　　都是同学都不容易，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举报？

　　就是因为单纯眼红吗？

　　顾燃浅看见他的样子越来越偏离的原来的模样，以前的何清洛对谁都是笑脸，即使有再多的不愿，面上也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但是自从分班之后，何清洛完全变了一个人，很陌生，但又不算陌生，好像何清洛面对另一个人时也是这样的，那个人是……

　　晚自习结束后，顾燃浅突然觉得闹肚子，让何清洛先回家别等自己。

　　何清洛也没觉得有什么，就自己回家，刚走出教学楼，突然下起了大雨，毫无预兆的直接下大，何清洛没带伞，在教学楼的楼梯间等待着，却不知道在等什么。

　　雨水很急地落下，墨点勾勒地面的水渍，何清洛却实在没心情去观察。

　　正发呆间，突然听到顾燃浅在身后喊他，“清洛！”

　　何清洛一回头就看见顾燃浅拿着伞，“走，我们一起回家。”

　　何清洛眼神瞬间温润下来，“我还以为你也没带伞呢。”

　　顾燃浅：“我这不是带了吗，不说啦，走吧。”

　　顾燃浅觉得还是要当面说清楚，往后拖，说不定就再也搞不清楚了，“那个，清洛，我觉得你这两天让我感到有点陌生……”

　　何清洛不假思索，“是因为我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吗？”

　　顾燃浅愣住了，低眸去看他。

　　何清洛继续说道：“我早就发现你的小心思了，那我就在这里和你说清楚吧。”

　　“我呢，不是圣母，也不会对所有人都有好脸色，你是不是觉得我在3班的时候很温柔，对谁都摆着笑脸，乖乖，那是因为3班的人都很可爱呀，呃，当然苏承翊除外。”

　　他边走边斜眼看顾燃浅，和他眼神深情对视，顾燃浅的伞永远是向他倾斜的。

　　“一开始当然是正常的，但是班上的这些人说的一些话，一些言辞，一些行为举止实在让我恼火，再加上宋池羽不在我身边，我干嘛还要对所有人都摆出笑脸呢？”

　　何清洛突然停了下来，顾燃浅举着的雨伞也顿了顿，惯性的作用让伞扇动了一下，“所以你明白了吗，我现在看那些人就像看左鸿麒一样。”

　　顾燃浅终于弄清楚了，何清洛不是变了，只是这个环境变了，他所认识的何清洛，还是那个落落大方，人美心善的何清洛。

　　顾燃浅随即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何清洛接续走了下去，“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对这个班上任何人有好脸色”顾燃浅看着他，表示理解，毕竟今天的事确实很过分，何清洛接着说道，“当然，除你之外。”

　　雨中，伞下，二人的眼神贴得很近，雨水滴答的声音掩盖过了顾燃浅的心跳声，使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何清洛的笑颜如花绚烂，如星璀璨，如皎月明朗，如阳光温润，滋润了顾燃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