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膝》短暂消失一下

10、懦夫

　　到了第二星后，孟溪和颜祈月挤在一间房里，先前他受伤睡床，现在清醒了就要打地铺了。他没什么可埋怨的，活着就行。
　　因为受伤，孟溪的睡眠时间变长，他不可能像猫头鹰一样大半夜睁着眼瞪人。
　　睡不着的是颜祈月，前几个夜晚情绪还在控制中，但越是控制，情感爆发得越猛烈。
　　颜祈月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哭泣，一开始只是泪水滑落，浸湿了被子，然后是抽泣，最后是喘息和抽泣的交替，如交响乐一般。
　　孟溪自认脾气还算不错，因此忍了两个小时没说话，直到半夜十二点，颜祈月的哭声还未停止，嗓子哑了之后的声音愈发难听，他实在忍不了，叫颜祈月闭嘴。
　　那个缩在被子里的虫深呼吸，放空思绪，结果却是几分钟后更巨大的浪潮。
　　颜祈月似乎彻底遗忘了孟溪的存在，哭得撕心裂肺，孟溪再次吼他，他也不停止。
　　孟溪掀开被子，走到颜祈月的床前，把颜祈月的头从被子里解出，绿幽幽的眼睛审视着颜祈月。
　　他一言不发，等待着颜祈月的话语。
　　“对不起，呜，我、我有点睡不着。呼，对不起，呼……”
　　无用的言语吐出，颜祈月的喘息不止。
　　“哭够了吗？睡觉，我看着你睡。”孟溪面无表情地发话，他的起床气很重，但他还不至于对一个孩子乱发脾气。
　　“嗯。”

　　颜祈月闭眼，脑海里的乱麻仍未解开，心绪愈发杂乱。
　　几分钟后，他睁开眼，孟溪还在床边看着他，似乎早预料到他不会睡着，姿势也没有变动，如同一颗木头。
　　他的心越来越乱，他反复闭眼，反复睁眼，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他忍不住再次哭泣。
　　他默默地哭泣，避开孟溪的眼睛，那双碧玺一样美丽冰冷的眼睛，像是要穿透他一样。

　　“睡不睡？”孟溪还要睡觉，没工夫陪小孩子玩过家家，想着速战速决。
　　“我想雌父了。”
　　“死了。”
　　“我知道，”颜祈月的声音卡了一下，“我好后悔，没有救他。”
　　“你救不了任何虫。”
　　这是实话，孟溪两辈子最大的感悟就是他改变不了任何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
　　上辈子父母因为一场车祸而死。
　　司机是一个过年也在跑高速的货车司机，家里穷，妻子没有工作，孩子在上高中。
　　那是一场意外，孟溪能说什么？他该咒骂司机一通撒气吗？
　　于事无补，他只能接受这一切，看着司机妻子哭泣的脸，他什么也说不出。

　　颜祈月的呼吸声更重了，他说：“我害了你们。”
　　“你不会改变。”所以也没必要说这些，孟溪每一秒的忍耐都是如此煎熬，他盯着颜祈月的脖子，他的刀没被收走，只要他想，颜祈月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我会的！”颜祈月突然大喊，“我会赎罪的。”
　　“没用。”
　　“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打我都行。”
　　“没用。”
　　“我、我，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

　　孟溪凝视着他，那双浅紫色的眼睛倒映着他的模样，他想摘下这对珠子，有种塑料感。
　　“睡吧。”
　　如果第二天醒来，太阳照常升起，那就可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这是在逃避，但对颜祈月是最合适的选择。
　　所以睡吧，第二天醒来什么也没有改变，他还能做一个好孩子，睡吧，懦夫。

作者有话说

　　短期内不会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