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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占有与被占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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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后第一次去谢绥抑自己的家,况嘉一没由来地紧张。
从地下车库上来没人,谢绥抑牵着况嘉一的手,况嘉一找话和他聊天,“你什么时候学会打台球的?”
“很早,之前做过陪练。”
“陪练?”
“嗯。就是在密室遇见你的那个寒假,一月的时候在台球厅打过一段时间工。”
遇见况嘉一的寒假,况嘉一回忆,那是高一开学前了。
“那怎么后来又去密室了?工资更高吗?”
“不是,因为当时不会说话,打错球没有及时道歉,被解雇了。”
谢绥抑按下十三楼的电梯按键,没听到况嘉一接话,侧目看他。
况嘉一嘴角向下弯,瘪出一个不开心的表情。
谢绥抑指腹在他手背上抚了抚,安慰道:“密室的工资也更高一点。”
况嘉一不相信也得相信,小小地哦了一声,说:“还以为你早忘了密室那段了。”
那是况嘉一和谢绥抑第一次见面,谢绥抑按住电梯开门键,况嘉一抬步走出,侧颜在谢绥抑眼前滑过,谢绥抑望着他的身影道:“不会忘。”
“那看来你对我还是留了第一印象的。”况嘉一笑着仰头,谢绥抑在一旁输密码。
况嘉一瞄到那串数字,说:“换个复杂点的吧,六个一别人随便试一下就打开了。”
“换成什么?2121?”谢绥抑半蹲找出拖鞋放在况嘉一脚边,手搭在膝盖上向上望,“还是5741?这个好像更复杂一点。”
谢绥抑这个姿势...况嘉一推开他,穿上拖鞋往里走,嘟囔,“听不懂你说什么。”
况嘉一站在客厅环视一周,发出感慨:“你家好大。”
谢绥抑理解错他的意思,回答道:“一百四十八平米。”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家空间好大。”况嘉一失笑,转头发现谢绥抑还站在门口,像是发愣,他歪歪头,“怎么不进来?”
谢绥抑向前走了一步。客厅里家具他看过无数遍,每天回来他打开灯,它们都寂静地呆在各自的位置,像机械齿轮一样冰冷。
今天是第一次,当况嘉一站在沙发边时,谢绥抑突然觉得四周有了温度和颜色,他看到了一个模糊却好像能抓到的东西,那是家的概念。
况嘉一被抱得猝不及防,整个人像玩偶一样直条条地被拥怀里,谢绥抑也不说话,但况嘉一感觉谢绥抑很需要他。
“你什么时候忙完开始放假啊?”况嘉一手臂也被抱着不能动,嗑在谢绥抑颈窝看对面的白墙。
“二十九号。”
“那可以放三天?想好带我去哪玩了吗?”
“四天,一月一号也休息。”谢绥抑松开他,垂眸,“尼尔利,沿西岸的海边城市,很暖和,你想去玩吗?”
一个多小时前沈裕提过的地名再次出现,况嘉一的心跳微微加速,睫毛扑闪,“想..想啊,怎么突然选那个城市?”
“很早之前就看好了。”不算突然,谢绥抑曲指玩了玩况嘉一眼睫,抿出一点笑,“也很早就想带你去了。”
况嘉一从他怀抱里溜出来,假装很忙地在客厅转悠了一圈,站到落地窗前眺望。
“唉?原来这里的视角这么好,居然能看到洋湖和环山。”
“嗯。”谢绥抑走过来扣住况嘉一的腰,“你喜欢吗?”
“喜欢,很会选嘛。”
谢绥抑只是笑笑,当初销售介绍房子的时候,谢绥抑就站在这个位置,望到了辽阔的湖面。那时销售仍在喋喋不休地介绍房子设计,谢绥抑打断他,签了合约。
租这里没有太多的理由,只是况嘉一如果来这看到了这一幕,可能也会很喜欢。
“那可以多来吗?”谢绥抑得寸进尺。
况嘉一推他去浴室,“我尽量尽量吧,你快去洗澡。”
谢绥抑本来还想给况嘉一介绍电视功能,被况嘉一关进浴室里。
他又不是原始人,不至于连个电视机都不会用。
五分钟后,况嘉一面无表情地蹲在电视屏幕前,抓狂,“这玩意怎么打开。”
“猜您想开——电视。”机械女声噔地响起,“已为您打开电视,请对我说您想看的影片。”
况嘉一被吓得跌坐在地毯上,“真高级啊。”
“是的,谢谢您的夸奖∩_∩。”
“不客气,你可以退下了。”况嘉一拾起只有四个键的遥控器,自己找东西看。
浏览了几个页面都不太敢兴趣,估计谢绥抑快出来了,况嘉一打算关掉,转念一想,看看谢绥抑平时看了什么。
谢绥抑应该连电视机都没打开过,本地历史记录里是空的。但电视上登录着一个通用账号,可以看到云端记录,况嘉一好奇地点进去。
发现谢绥抑在另一个设备端看过一个视频。
视频短短九秒,累计播放记录达到999+,最近一次播放就是在昨天。
“是什么呢。”况嘉一低咕,他尝试把它调出来,失败了两次后,第三次停滞了好几秒,竟然成功地投放到电视屏幕上。
视频与电视尺寸严重不符,导致画质极其模糊。
也有可能是拍摄设备像素很差,但况嘉一还是从模糊的画面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是十七岁的况嘉一,穿着一件白得发亮的T恤,站在盛夏夜晚的破巷子里,警车的红□□不断投映到他身上。
况嘉一看着少年的自己抬头四处张望,孤单又害怕地寻找谢绥抑,可他没找到。
这是林株带谢绥抑走之前偷拍的那段视频,谢绥抑循环播放过一整晚,后来去找了况嘉一。
这段视频不知道谢绥抑什么时候拷到自己手机上,并且还在不断重看。
明明况嘉一、邓莹、周任航...乃至况嘉一身边所有人都原谅了谢绥抑,但他好像还不肯放过自己。
视频播放完自动重播,一只带着沐浴香的手掌盖在况嘉一眼睛上,手心潮湿。
“关掉电视。”谢绥抑低沉地说。
“好的,已为您关闭电视。”
客厅安静,谢绥抑手掌的热量在迅速流失,况嘉一握住他的手指,掌心内的指节冰凉。
“怎么自己看了这么多遍,不让我再看第二遍。”
“不要看。”况嘉一看不到谢绥抑的表情,单凭这三个字却听出了一股执拗的味道。
“那你怎么还看啊?”
况嘉一抬起头,谢绥抑这样垂着眼,脸上就没有什么凌厉的弧度了。他就平静地告诉况嘉一:“我想看。”
“那看了上千遍,还有感觉吗?”
“有。”谢绥抑手指在况嘉一手里缩紧,轻声说:“有的。”
还是很疼,即使看上万遍,看清每一帧每一瞬,看到况嘉一的眼睛,谢绥抑还是会疼。
他喜欢的那双眼睛里曾经装有最真挚的感情,是谢绥抑短暂拥有过的瑰宝,但他没保护好,让那些碎在况嘉一眼睛里,让况嘉一掉了眼泪。
“看视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况嘉一拉着谢绥抑,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没想什么。”谢绥抑看了地板几秒,又说:“把你的喜欢弄丢了。”
况嘉一双手捧过他的脸,“可是我又给你了。”
谢绥抑避开他的眼睛,重复道:“可是我弄丢了。”
谢绥抑有的太少了,他不想失去一个再获得一个,他贪心地想把况嘉一给的全收进怀里,却没抓住,碎了一个。
即便被给了新的,拉着往前走,谢绥抑还是频频回头望,望着地上的碎片,企图把它拼起来。
可谢绥抑拼不起来了。
这一段已经过期了,大家都往前走,往前看,好似都不会在乎。可是谢绥抑在乎。
这是他贫瘠口袋里曾有的宝物,他还是想要它回来。
“谢绥抑,你不会真以为我只喜欢你的脸了吧?”谢绥抑微显迷惘地看况嘉一。
“我还没那么肤浅。”况嘉一说,“虽然我很喜欢自由自在的感觉,但被人抓着,也很不错。”
况嘉一无约束地活了十多年,造就他随性的性格。小时候放学同伴都被要求不许乱跑,而况嘉一只要十点前回家就行。所以每当他们苦闷地回家后,况嘉一可以一个人独自在外面晃到天黑。
况嘉一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有一天他含着棒棒糖坐在公园里望天,天上有一只风筝在飞,旁边还有一只鸟追逐着风筝玩。后来天黑了,风筝被人收了线,抱在怀里带回家。而鸟儿还在天上独自盘旋。
况嘉一觉得自己好像那只鸟,不是没有家,只是没人牵他回家。
最后鸟也飞走了,它找到了同伴,而况嘉一还坐在公园里,嘴里的糖早化了。他咂咂嘴,觉得有点苦。
认识谢绥抑后谢绥抑时不时会管着况嘉一,况嘉一趴在桌子上写字会被谢绥抑拎起来,翘着腿玩椅子会被谢绥抑敲着坐好。每当这个时候况嘉一会感受到一种隐隐的被约束的开心。
意识到自己喜欢这种感觉是在某次课间,有同学推搡着打架,几乎全班人都在看热闹,而谢绥抑从后门进来,面不改色地穿过鼓噪的人群,点了点况嘉一的水杯,让况嘉一不要逃避吃药。
不是没有人提醒况嘉一这些,况嘉一身边那么多朋友,他不缺关心。
他们像是看风筝的人,只要看看风筝还在那,就没有问题。但谢绥抑是拽着线的人,他要时时刻刻地看着况嘉一,眼睛里翻涌着巨大的占有欲,线的那一头只捆着况嘉一一个人。
况嘉一在这种危险的禁锢里尝到了绝对的安全,谢绥抑占据着况嘉一,而况嘉一同样也占有了他。
谢绥抑对况嘉一的占有欲,就是况嘉一占有他的方式。
“你每次牵紧我的时候,我都很喜欢。”况嘉一掰开谢绥抑的手,五指插入他的指缝,十指相扣的双手举到谢绥抑面前,“像这样,你抓紧了,我就不会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