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门而入》时弎笙

9、9

　　他下意识排斥着这种接触，欲想将那大手甩开，却被一双温柔得快要溢出水来的眸子吸引了过去。
　　只听那手的主人轻声“啧”了一下，随后柔声说：“别揉了，试卷都要揉破了。”
　　林泽川看着沈时云，一对柳叶眼像是被雾全然遮住了般茫然无措。
　　好像刚刚睡醒的布偶猫。
　　沈时云莫名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对方的头发：“怎么了？”
　　林泽川伸手撇开对方的手，凶巴巴地说：“别弄我头发。没事，只是马上考试了有点燥。”
　　沈时云轻声一笑，刹那间，仿佛窗外的曦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连眼角都闪着细碎的光。
　　“还有林学神觉得烦的考试啊？”
　　“滚。”
　　……
　　晚自习下课后已经十点半了。
　　校门口和往常一样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林泽川从人群中穿过，在远离喧闹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爆胎的自行车。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他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晦暗。
　　林泽川抬头看向天空，月光被乌云淹没，无边的黑夜快要将他吞噬。
　　忽的，一滴冰冷的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渐渐滚过他的脸庞。慢慢地，天空砸下愈来愈多的水滴，它们落在偏向另一边的伞檐上；落在遮在孩子头顶的外套上；落在回家的轿车上；落在平静的水坑里，炸开一朵朵水花。
　　林泽川收回目光，刚准备举起书包跑回家，衣摆就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他诧异地回头看去，眸中还未收回的阴沉恰好落入沈时云眼底。
　　对方站在路灯下，暖黄色的光为他描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冷雨中却显得无比温暖。
　　“我坐车回去，这把伞借你。”
　　后来，他就这么撑着对方的伞回去，滴落在手臂上的冷雨却抹不去心中莫名升起的躁动。
　　平时回去的这条路明明是安静的，今天却变得格外吵杂。
　　有无序的雨声，还有耳边的心跳声。

　　“你他妈知道吗，那个女的就是个臭婊子，自己站在路边像条发情的母狗似得上赶着被别人c，现在生下个杂种还要老子负责，去你妈的滚！”
　　回家的楼道不时传来肮脏的唾骂声，楼道上的白灯忽明忽暗，像病入膏肓的老人在喘息。
　　林泽川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幽深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吱呀”一声，沉重的铁门被狠狠推开，里面坐着的男人诧异地看过来，缩小的瞳孔里满是震惊和害怕，刚准备拿酒手缓缓放了下来。
　　“你……你他妈怎么回来了？”
　　林泽川连视线都没分给他半点，冷冷地说：“这里水电费都是我交的，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男人见林泽川的脚步缓缓向他逼近，连忙拿起一边的空酒瓶，颤抖的手紧紧捏着瓶子，一边指着他一边放狠话：“你个杂种，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只要有一天你没成年，老子永远是你老子！”
　　窗上挂着的水珠随着闪电刺破黑夜的痕迹划过，电闪雷鸣中林泽川笑出声来，他笑得悲凉，笑得可怖：“还有三个月零八天。”
　　男人被他的笑狠狠刺了一下，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打颤：“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说，”林泽川直直地看着眼前和自己有七分像的男人，眼里黑得可怕，像是撒旦在世，要将眼前的男人活剥了般：“还有三个月零八天我就成年了，林业寻你知道的。”
　　世界一刹那安静了，只有雨珠拍打枝叶，残废卷过树枝发出的苍凉声。
　　林泽川没再管客厅的男人，径直走进房间，在门关上的一刹那，一个空酒瓶子狠狠地砸向他的背后，突如其来的力量让他不由一踉跄，要不是扶着柜子他可能下一秒就要倒下。
　　酒瓶砸落，碎了一地，再回头看去时，客厅的男人早就没了身影。
　　林泽川扶着柜子坐在了窗边的地上，他趁着微弱的月光从口袋里翻出包烟来，轻轻按下打火机，一颗明亮的火花冒出，渐渐将烟头烧红。火星在空中颤抖着，他缓缓吐出一团白烟，朦胧中，看不清少年的神色。
　　忽然，刚刚从口袋滑落的手机在地板上震动起来，他斜眼看去，刺眼的屏幕上有一条陌生信息：过几天考试，厕所传答案。
　　寂静的房间内传来一声凄凉的笑声，少年靠着床边缓缓闭上了酸涩的眼睛，又抽了几口烟，随后用指尖紧紧捏住烟头，将其狠狠刺入手心，烟头刺痛的灼烧感涌入神经。直到烟头的火光中渐渐熄灭，他才伸手将烟扔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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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地上的光斑随着雨后的清风浮动，枝间蝉鸣与麻雀奏响雨后的交响曲。
　　林泽川到班时，他的同桌已经趴在桌上补觉了。
　　林泽川玻璃般清透的黑眸微微颤动，看着在树影蓝天前熟睡的少年，突然想起昨天的雨夜。
　　回忆如同一张油墨画般浮现在脑海中，画中的雨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朦朦胧胧，一双闪着细碎光芒的眼眸闯入他漆黑的雨夜。
　　阳光洒在对方露出的头发上，乌黑的发丝被晕染上暖光，紧闭的双眼上细长的睫毛扑闪着微光，似乎光的照射还是太过强烈，刺醒了梦中人。
　　沈时云双眼惺忪，皱着眉头伸手挡住了阳光，指缝间，他的视线碰上了林泽川那双温热的眼睛。
　　莫名地，在视线触碰到那双眸子时，心脏不自主地漏了一拍。
　　对方见他醒来，匆匆收回了目光，但沈时云却无故觉得对方耳根好像红了一片。
　　“伞给你，谢谢。”
　　沈时云看着对方递来的伞，刚接过时，竟发现林泽川手心有一块烫伤的痕迹。
　　他拉过对方的手，蹙眉看着手心的烫伤，问道：“手心怎么了？”
　　林泽川像是被电击中般连忙收回手：“昨天烧水时不小心烫伤了。”
　　沈时云脸更黑了，冷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水能烫出这样的痕迹？”
　　林泽川：好吧，我确实觉得你有点笨，但是没想到今天变得那么聪明。
　　他叹了口气：“昨晚回去碰到何宸了，他看我不爽，拿烟烫的。”
　　何宸，你平时干得坏事也不少，多一件也一样。
　　沈时云看着被烟头烫伤的痕迹，仿佛自己的心被灼烧了般。他放下林泽川的手，起身走了出去。
　　林泽川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何宸现在不在学校，应该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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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第一节课的预备铃打响沈时云才回来。
　　回来时林泽川已经趴桌子上睡着了，对方头上盖着本英语书，恰好挡住了窗外折射入的光。
　　蒋彦坐在他们的斜对面，看沈时云手上提着个袋子，以为是什么能吃的，就笑着问他：“沈哥拿啥好吃的，我也要！”
　　沈时云白了他眼，把装着烫伤膏的袋子放在他眼前晃了晃：“烫伤膏吃不吃？”
　　蒋彦礼貌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我还以为啥好东西呢，怎么了？手受伤了吗？我记得医务室离咱这儿老远了，你应该叫我去买的嘛！小蒋随时为你服务，跑路费不要998，只要9.98！”
　　沈时云懒得理他，嘲讽道：“就你这速度，第一节课下课能回来吗？”
　　“瞧不起谁呢！”
　　嬉闹间，林泽川已经醒了，他看着沈时云递来的烫伤膏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时云看着他这副呆呆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你怎么那么呆？药，拿去处理一下伤口。”
　　林泽川顿时有些无措，低声道：“谢谢……其实不涂过几天就好了的。”
　　沈时云曲指给了他一下，凶巴巴地说：“不处理会感染的，这点常识我们的班长不会都不知道吧？”
　　林泽川吃痛，捂着脑袋问他：“多少钱？我等一下转你。”
　　他习惯性向边上人看去，此时沈时云整个人被阳光所沐浴着，他手里摆弄着烫伤膏，微风拂过他被阳光照耀着的发丝，暖光被他吸入眼眸，化作一片金光在眼底浮动。
　　对方温柔地说：“照顾受伤的同桌还要钱啊？不过，咱俩确实可以加个联系方式。”
　　他也转过头向林泽川看去，笑着揶揄：“小哥哥，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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