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你快乐》除茗困

3、回家回家

　　一夜过后，地面上的积雪刚没过鞋底，大家草草把球场中间的雪扫到一边就开始比赛。
　　球员们这会儿势头都不错，一个是雪天打球更有激情，再一个是比完赛就可以放假回家享受长假。其中那位叫边北的球员看起来额外高兴，因为他最看不惯的那个姓崔的这回没上场。

　　两个队伍的看台挨在一块儿，枕星序坐在看台上的时候，崔尚野就在旁边被几个女生围着，女生们一直在找话题，崔尚野就一顿啊啊啊嗯嗯嗯的回应，要多敷衍有多敷衍，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但那些女生们还是孜孜不倦。边北要是在场，绝对能吐槽个几百字。
　　周遭有些男生看不惯，就开始七里八里地谈论起来，说崔尚野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据说还有一堆很恐怖的传闻和黑料。
　　枕星序捕捉了几个关键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凑过去听。
　　“你们不知道啊，崔尚野那货传闻可不少，我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人。”一个男生神神秘秘地轻声说，时不时还要瞥一眼崔尚野在的方向。
　　“就是些逃课打架呗，这有啥的。”旁边的周陆恒摆摆手，“他们班辅导员压根都不管，随他们玩。”
　　“不是啊！还有一个最吓人的，我就记得那一个！”那个男生连忙打断。
　　此言一出，围在一圈的人眼睛都亮了，吃瓜之心熊熊燃烧，全部开始疯狂催促，不停喊着“啥呀什么呀快说呀”。
　　那人弯下腰，招呼大家都围得近点，生怕让不远处的话题主角给听到，努力把自己的声音压低。
　　“听说他把他爸爸给吃了。”
　　……

　　传闻，崔尚野把他爸爸给吃了。
　　真是学校之大无奇不有，也不知道这谣言是从哪个人才嘴里编出来的，但确实成功把枕星序吓了一跳。这事要是传到网上，够人家电影社翻拍一部电影了。
　　“这传闻是谁说的？”枕星序用只有这一圈的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一堆人都在说，鬼知道从哪听来的。”那人用只有这一圈的人能听到的声音回，表情倒是出奇的认真。“唉，随你们信不信吧，反正我就是觉得他有问题，光看他那眼神我就感觉不对劲儿。”
　　大概就是那种……阴戾无光、看谁谁死、明明在笑却读不出一点高兴情绪的鬼味眼神。
　　再加上，让枕星序对视一下就直接摔下楼的眼神。
　　等等，不对吧！那次绝对不是因为吓人，那会儿是真的脑子突然不知为何抽了一下……！枕星序摸着自己的良心想着。

　　比赛结束，边北他们赢了。
　　边北:太爽了！
　　崔尚野:可惜了。
　　边北他们队伍领奖的时候，枕星序还被几个室友们拖上去弹了一段吉他，但是只弹了个开头就笑场了，接着又特别迅速地逃回看台。

　　篮球赛告一段落，在场的学生们慢慢散开，枕星序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崔尚野，他刚把周围的粉丝们打发走，懒散地直起身子，插着兜朝枕星序这边走来。
　　“你们队赢了，恭喜啊。”崔尚野看向操场，“可惜这回腿伤还没好，没机会上场。”
　　“没事，下次不是还有机会吗。”枕星序把吉他收好，也跟着起身，他还记得对方昨天是因为扭到脚所以一直没能参加。
　　崔尚野没有说话，只是不自觉含了含嘴唇，抬眼看着球场上的队员们穿上外套抱着球，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去白屿湾？打车吗？”枕星序打断身边人的发呆。
　　“坐公交吧，便宜。”崔尚野说。

　　上了公交，两个人的羽绒服上早已落满了雪，枕星序帮崔尚野把背后的雪拍掉，两人在公交前排座位并排坐着。
　　“你吃早饭了吗？”崔尚野把书包抱在身前，在包里面翻了一下，拿出一块雪饼递给枕星序。
　　光是想到要住别人家就已经够不好意思了，枕星序连忙摇头。
　　于是崔尚野真就把递雪饼的手收了回去。

　　“话说，你为什么不回自己家？没抢到票吗？”崔尚野撕开雪饼包装咬了一口。
　　“我没家了。”枕星序逗了逗怀里的猫。
　　“没家是啥意思？”崔尚野没打算留余地，挑了挑眉，继续追问。
　　“我家之前着火，爸妈死了，家也没了。”枕星序也干脆不再藏着掖着，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握拳。
　　“啊，那你这几年都怎么过的？”惊异于崔尚野没有表现得特别惊讶，而是做出一脸好奇的样子。
　　“有几个打过交道的亲戚觉得我可怜，就给我打了点钱，”枕星序开始回忆，“平时读书的时候我都在住校，每天下课就去做兼职，混着混着就混到现在。哦对，还在一个朋友家住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那个朋友搬走了。”说着，枕星序捏了捏怀中小猫毛茸茸的脸，“你看，这只猫就是我们一起养的。”
　　崔尚野看着他的动作，也跟着捏了捏小猫。

　　“对了，你昨天在手机上说你哥在白屿湾上班？”枕星序想起来昨晚关于找工作的事情。
　　“嗯，我哥干了好几年了，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哥肯定能攀关系让你保送。”崔尚野又拆开一包雪饼。
　　“原来你还有个哥哥，他也和你住一起吗？”枕星序问。
　　“住一起啊，我们家只有我和我哥。”崔尚野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好似这事跟他毫无关系。
　　听到对方只跟自己的哥哥一起生活，枕星序有一丝惊讶，他本想再多问一些，但由于可能会略显冒犯，索性压下了继续提问的冲动。

　　因为是下班高峰期，车上慢慢地挤满了人，看着面前的老太在竭力抓着扶手，枕星序背上了包，把猫放到崔尚野怀里的包上。
　　“干嘛？”旁边的崔尚野不明所以。
　　“我让个座。”枕星序说完便离开座位，招呼着前边的老太坐下了，感动得老太连说谢谢，还往枕星序手里塞了几个橘子。
　　一旁同样没座位的大妈目睹全程后，扭头看了一眼完全不打算起身甚至还在悠闲吃着雪饼的崔尚野。
　　感受到大妈的目光，崔尚野若无其事地回赠了一个眼神，盯得大妈感到一阵恶寒，不禁背过了身。

　　公交还在行驶，车上的乘客却一点没少，反而一直增加。
　　枕星序怕背上的吉他占位置，只想着往椅子边上靠，挤着挤着就挤到了崔尚野跟前。
　　公交稍作不稳，枕星序不受控制地立马伸手撑着前面的车窗来稳住身子，而坐在下边的崔尚野就这么被枕星序用手臂围起来了，要不是手上还抱着一个书包一只猫，可能脸都得栽人家衣服上。
　　雪饼要掉了。
　　崔尚野想到的是这个。

　　“我操——！！！”
　　原本嘈杂的公交在一阵突然的喊叫后变得安静。
　　车上的人全都被吓一大跳，齐刷刷偏头望向声音来源，连司机都差点手滑。
　　而这位发出声音的罪魁祸首崔尚野，手背上多出了一道刺目的抓痕。
　　大概是猫被挤到后出于本能地伸了爪子，就这么好巧不巧地抓了崔尚野一把。那伤口不深，但破了皮，从中渗出来了几滴血，加上崔尚野本身皮肤就挺白，添上一道抓痕看上去确实有点吓人。
　　枕星序也看得心里一紧。虽说樱桃打过疫苗，不会有什么大事，但也不代表可以放着不管，于是赶紧扯着崔尚野的袖子就下车。
　　两个人找了家店借酒精给伤口消了消毒，而樱桃也被赐予了“好有杀伤力的野兽”这一荣誉称号。

　　为了表示歉意，枕星序打算请人吃饭。他们下车的地方离家里不算远，而且更巧的是，枕星序以前打过工的小饭馆现在正开着。
　　饭馆的老板是个亲切的大爷，一看到进店的人是之前打过工的枕星序，立马就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了上去。
　　“小序啊，好久没见着你了，到哪读书去啦？”大爷跟老朋友见面似的。
　　“在郊区那边，也不是很远。”枕星序拉着崔尚野坐下。
　　大爷完全没有注意到枕星序旁边还有另一个人，又开口:“那个……宋凝去哪啦？我记得你之前在这做事的时候，他还天天来找你。”
　　“他搬家了，我们也好久没见了。”枕星序挠了挠头。

　　“咳咳。”
　　崔尚野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还特地把声音放大。这两个字所表达的含义是，这儿还有个活人呢，别无视我。
　　听到声音，大爷这才把视线转移到这个生面孔身上，接着面露喜色地“哎呦”了一声，依旧是一副见了老熟人的样子:“新朋友啊，给你多装点菜，以后记得常来啊，我们这的东西新鲜，味道好！”

　　崔尚野点餐点得特别随意，枕星序接过崔尚野推过来的菜单扫视一遍，上边勾画的都是些蔬菜小吃什么的，一点荤菜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绝食呢。
　　在减肥？
　　在帮自己省钱？
　　“你点这么多素菜？不吃点肉吗？这是我补偿你的，你可以随便选。”枕星序又想把菜单推回去。
　　“你点吧，我不喜欢吃肉。”崔尚野翘起二郎腿，开始看手机。
　　“不喜欢吃肉？一点都不吃啊？”枕星序感到困惑，崔尚野这人明明个子挺高的，没想到居然是个素食主义，口味还蛮秀气。
　　“以前……是喜欢吃的。”崔尚野的视线还停留在手机上，但语调却少见的有些不稳，“只是后面一下子吃太多了，就……就不想吃了。”
　　奇怪，肉也会吃腻吗？
　　崔尚野似乎在有意回避这个话题，他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了蓝牙耳机带上，不再说话了。
　　搞不太懂，还是不追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