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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太好了,我和狗又重名了! ...

  •   大年二十五,公司发行的春节放假通告已经在今天正式接近尾声。
      生产部大部分员工大部分人员都已经收拾东西踏上回家的征程。
      财务部早在三天前年度盘点正式收尾,员工的工资奖金单也在今早全部签署并发放完毕。
      偌大的行政楼剩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负责最后的收尾清洁工作,俗称摸鱼混日子,今天或许是所有牛马人最开心的上班日,没了原本在老板眼皮子底下小心翼翼的虚脱样,今天个个荣光焕发,神采奕奕。
      男神们有的年底刚提了爱车,有的刚换了新手机…
      女神们都做了新发型,买了新衣服,入手了新首饰新包新化妆品…
      行政主管办公室里,容乐沉默的坐在办公桌前,听着同事们或拿拖把或拿干抹布装模作样的聊天,有关私人的话题他从不参与,但并不代表他不爱听。
      结了婚的炫耀家里的孩子,公婆。没结婚的炫耀花销。
      从小听惯了这种阴阳怪气明里暗里早都已经习惯了,许久听到,虽然不是从他熟悉的嗓子里面发出来的音调,确莫名觉得有一点点亲切。
      记忆里,身边围绕着欢声笑语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形单影只的这些年,他没时间结交新朋友,没心情维系老朋友,不拍照,也不发朋友圈,谁家买了,卖了,走了,来了,通通抓不住他的眼球。除了工作,低下头来就只有自己,至于每天惆怅最多的问题,也不过是待会儿吃什么这一个问题。
      或许真的是年龄到了吧!可明明刚过三十,怎么也学着那些垂暮老者开始忆苦思甜了。
      难道是岁月催人老?
      就离谱!
      办公室早已经收拾完毕,往日不了空隙的桌子上早已规整完毕,擦得锃光瓦亮。
      桌面上放着的是今天早上刚到手的新鲜热乎的工资单。
      最后总结一栏的六位数让他很是欣慰。
      加上手里这一些,容乐的现有存款,终于顺顺当当的突破七位数了。
      可当他看到另一栏扣除项的时候,欢快的心脏不可控制的梗了一下。
      两个月前就有传闻,社会保证金会有小幅度上调,容乐都忘记了自己是在哪里顺嘴听了一耳朵,压根没当回事,而今天工资单实在在的握在自己手里,果然比起前一个月,社会保证金这一项整整多了一千多块。
      一个月就是一千多…
      一年就是一万多…
      五年就是六七万…
      十年就是十来万…
      容乐算不清如果工资卡里再加上这些钱,那十年后自己的存款会是多少。只觉得怅然若失,明明自己上班了,钱自己也看见了,偏生就跟白白打了水漂一样。
      倒不是非得做那一部分反社会人民,就是单纯的觉得退休什么的,太远了,几十年呢?
      谁知道这一秒还高高在上,下一秒会不会直接翻沟里。
      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原定计划今天提前一个半小时下班,他起身朝外走,领导架子端得十足。
      “都打扫干净了就下班。”
      众人狂喜,什么干净不干净的压根没那回事,甩了拖把抹布跑路就对了。
      容乐率先打了卡,等在一边,别人能打完卡就跑路,他不行。
      原定的正式年夜饭前几天已经吃过了,今天是老板和几个大股东组织的私人小聚餐,只囊括工程部和这边的行政部,外加几个生产的高层管理。
      算是践行餐吧!老板是外地人,今天正式启程回家。
      一部分已经跟老板提前去试菜了,所以行政楼的水电关闭工作由他跟今天值班的保安一起完成。
      虽然放假了公司依旧有保安在岗,但这一步流程不能省略。
      老板热衷于每次聚会都有不一样的体验,所以每次聚会地点基本不重样,这次的位置不远不近,开车半小时左右,定位早已经分享在工作群里了。
      但现在群里依旧热闹非凡,不在乎两个话题。
      去不去。
      坐车拼车。
      去与不去的人五五开,坐车拼车过年回家等云云,其实人员名单早上就已经上报过了,现在再来讨论无非就是压不住那高昂的兴致,容乐一如既往,从不参与。
      只要事不压到自己头上,天不塌,地球照转。
      容乐没有买房,从进了公司后,一直居住的公司宿舍,但他有一辆二手小国产。
      群里有人在问他去不去吃饭。
      刚莫名其妙又多丢了一千多块,容乐肝疼得吃不下,转念心里的小算盘又被他扒得啪啪作响,如果这顿免费的不去吃,那下一顿就得自己掏钱。
      三折叠,怎么算都很亏。
      这时候再说不去就很不礼貌了,容乐立马回复:“去!我车还没人搭,你那里几个?”
      那边立马申请:“三个,容主管只顺路搭我们过去就好了,不用送,我们约好完事后在那一片逛吃逛吃。”
      容乐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
      和保安一起确定了整栋楼的水电关闭情况,搭好了人,群里呼喊一句,立马朝着酒楼进发。
      听到吃的就跑第一个当然是说笑的,最主要的当然是抢停车位,酒楼在市中心商业街附近,想都不用想车流量能有多大。
      虽然算无遗策,事实却是棋差一招。一路过去主干道的车流量确实少了很多,但…途径一个高速路口,半个小时的车程愣是结结实实堵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到,属实让人头皮发麻。
      找到包厢,认了桌子,酒店正式上菜后,稀稀拉拉的一百多号人终于到场,没什么所谓的开场白,桌子坐满了人,就直接动筷。
      主场是鲜美可口的涮羊肉,一吃一个不吱声。
      期间老板起身壮志豪言:“一年又到了一年,我依旧还是那句话啊!这一年,辛苦大家了!谢谢大家!”
      “老板也辛苦!”众人鼓掌齐声回答。
      “今天呢!酒我就不让他们上了,也都别说我小气啊!大家吃饱吃好,羊肉不够了就再叫他们上。”大老板高举一碗羊肉汤。“在这里呢?我再祝大家,新年快乐,咱们!来年再战!”
      全场有汤的举汤,没汤的举筷举手,振臂高呼。
      “新年快乐!!!来年再战!!!”
      容乐混在人群中,出挑却不张扬,埋头狂吃,大冬天,混含着袅袅蒸气,一身热汗,他不用随大流急忙慌的赶春运,旁的人慢慢碌碌,他手里摇着筷子,比起老板,坐得更加四平八稳。
      有人今晚赶夜路的,吃饱招呼一声就提前离场了,容乐挑了个人多的时候,又和老板干了一碗羊肉汤,颠颠也离场了。
      出了酒楼,混合着烟火气味的冷风一吹,一同吹散的,还有身后众星捧月和热热闹闹的氛围和那颗好不容易才飞扬起来的心情。
      想着来时的拥挤道路,再看看依旧凌乱的停车场,容乐突发奇想,决定溜达着,也去商业街转转。
      算是…忆往昔?
      随便吧!就当消食了。
      反正停车场也不收费。
      统称商业街,后来容乐才知道,这街还有另外的称呼,贵族街。
      满地金银,两边大部分都是各种名牌专卖店和高档会所,进入里面转一圈,都能随随便便丢个成千上百万。
      外人看稀奇,容乐却不尽然。
      不是他吹,这一溜的专柜,就没有他豪掷千金漏过的。什么高档会所和拍得上名号的酒店,就没有哪一家是他没睡过的。
      容乐捂脸,成功被自己无耻到头皮发麻。
      这鬼话,真要说出去,别说别人了,自己都不信。
      专柜那些往脸上贴金的货,他早都不追了,高档会所什么的也就那样,吃的也吃不下,在这闹市晃晃悠悠得有一个小时,最后在不知道怎么拐到的一家小巷子里,鬼使神差的买了三斤多的…毛线团。
      提着手里的一堆东西往回走,他都有种大半夜撞鬼的错觉,大过年的,前前后后半个多月的休息时间,别人阖家团圆,他倒好,又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大活。
      针织毛线团什么的,倒也不是不会,他还真会,偷摸躲家里玩了好几年,老熟练工了。
      要不是乍一下看见,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是真忘记了。
      最后选在闹市前河边的古桥上坐了下来,特意过来的。
      廊桥有亭子,二楼有茶馆,隔着几米还有一些酒馆奶茶店什么的,方便过几天看烟花表演。
      哪怕是平时,这一片也有很多人,写生的,拍照的,来来往往,各色各样。
      容乐没进店里,桥上随便选了个桥沿,吹着夜风,安安静静给自己点了根烟。
      眼前是空旷寂静的河面,身后是喧嚣的人烟。他游离在两者之间,思绪随着目光一寸寸远离,一时不查,就这么看呆了。
      手里刚点着的烟,才来得及吸了两口,就被不知名的风偷了大半。
      许久,他又从怀里摸出根烟,低头打算再给自己续上一根。
      以前,他很喜欢略带梦幻的粉蓝色,像天空,像大海。
      后来,他又喜欢上暖橘色,像日出,像日落。
      所以他为了这点该死的暖橘色酷爱选不防风的打火机,就是这破玩意儿在户外玩的时候,有点儿拼缘分。
      容乐先是侧身低头点火,后来换成低头用手挡着点火,再后来又换成了扯衣服挡…
      来来回回折腾得有十几二十下,手都按麻了,还是没成功,看着手里凉透了的烟和打火机,直接给气笑了,想不明白是在较什么劲。
      “乐乐!乐乐?”
      熟悉的声线,和那谁的特别特别像,简直一模一样。
      容乐的小名也叫乐乐,以前家里人,身边人,很多人,都这么叫他。
      容乐听到了,却愣是微侧着头,一点眼角余光也没往那边看,更没把这装满宠溺的名字往自己身上套,潜意识里固执的认为,这是在喊一只狗。
      老头老太给我起这名儿真有面儿,随便出来逛一圈,轻轻松松又和别人家宝贝狗儿子重名了?
      容乐讪笑,嘴里叼着烟,左手在右手上只是虚虚的挡了下,很清脆“嗒”一声,刚刚死活点不着的打火机这会儿就跟见了鬼一样,轻而易举就点着了。
      容乐讪笑的动作更大了,胸腔连着肩膀都跟着狠狠的抖了一下。
      先前被风抢走的那口香烟这次终于被满满的吸到了肺里,倒也说不上满不满足,反而把他给吸困了。
      嘴里咬着的烟直挺挺指向天,头随意枕着冰凉的护栏,缓缓闭上了眼,满是安详。
      冷风呼啸,一同略走的,还有刚刚突然在内心翻涌的苦闷。
      “乐乐!”
      连带低唤一起被推动的,还有他的肩膀。
      容乐被吓了一跳,待认清眼前高大身影后,整个人就傻了。
      肖锦,一个他叫了两年多老公,被他作得钱财两空,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男人。
      容乐一下子跳了起来,跟身上有千万只蚂蚁爬似的一通啪啪乱拍。
      上一秒还叼在他嘴里的烟不知道掉哪儿去了,直觉是连带着火星子一起掉在了自己身上,但他不确定,脑子太乱了,时隔七年再次在这桥上遇到肖锦,太震惊了。
      但显然更震惊的是肖锦,百忙之中容乐瞄了一眼,就看到刚刚还很从容拍自己肩膀的手已经收回去,紧皱着眉头僵在原地看他一通乱蹦,一副…活见鬼。
      容乐没法解释,好在事实给他证身,那根罪魁祸首的烟头几下被自己拍到地上,又迅速被踩熄。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身上那件滴了血四百多网购的长款黑色羽绒服,领口处被烫了个洞,好在他穿的高领毛衣,滚烫的烟头没有直接接触到皮肤。
      才买的毛线团也被他夸张的动作给一同带到了地上,圆滚滚的从塑料袋里逃离了两个,好在桥面是平的,没有稀里哗啦滚得太远,让一度尴尬的场面更加尴尬。
      容乐叹息,看吧!就说他跟萧锦八字不合,一碰头,准没好事。
      容乐一声不吭,捡好了毛线团和烟头,打算率先溜之大吉,什么吹风上桥装深沉,等下次的的吧!
      至于下次是几天后还是几年后,鬼知道。
      到现在他脑子还是乱的,满弹幕都在刷。
      肖锦回来了!
      我靠他怎么就回来了?不是不回来了吗?就算回来了,遇到自己也就算了,叫他干嘛?脑子里面长的包还没消?叫他干嘛!装不认识不就好了吗?还没被自己坑够?
      还是看他落魄了,和其他人一样,来嘲讽报复的。
      “你去哪里?”
      肖锦终于回神,看到他要走,一把抓住。
      容乐心里抽抽得眼泪差点没当场掉了下来,各种想法在心底翻涌,开心,难受,惶恐,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在肖锦面前,说什么都是在狡辩,做什么都是在做模做样,索性缩着手,哑着嗓子一步步躲闪。
      “你好像认错人了!”
      漆黑的夜,昏暗的灯,七年消磨。
      都说得过去,然而并没有,肖锦只是稍微顿了一下,随即忽的笑出了声,音调很沉,似乎夹杂着一丝气愤。
      “你当我跟你一样瞎吗?”
      他嗓音不大,容乐却还是被他喝的哆嗦了下。
      七年的时间,早已经让一个满是傲娇的人磨平棱角,学着市侩,圆滑。
      随即猛提一口气,活像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回头间已是满面春风。
      “你是…肖锦??嘿呀!天太黑没认出来,这么多年不见我寻思你不会回我们这小地方了呢!哈哈…锦哥最近在哪儿发财呢?”
      他笑的夸张,满脸满眼尽是毫不掩饰的虚假。
      回应他的,是肖锦皱成一团的眉头,就像在看一个演技拙劣的小丑。
      他想着字斟酌,却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苦涩。
      “这些年春节我都有回来,我听说你家…”
      “嗨!年轻时干的那些煞笔事您不说我都忘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容乐打断他笑着摆手,满是潇洒。“您看这匆匆忙忙,天儿也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继续发财了,等下次有机会了卖我个面子,地方你定,我一定请你好好喝一杯。”
      肖锦说不下去了,冷脸就这么看着他,手上揪着他的力道越来越紧。
      容乐手被他抓的有些疼,拽了拽挣不开,也不脑,还是在笑。
      “就现在吧!不是说要请我么,也不用等什么下次了,就现在。”肖锦也换上一件从容,背地里的牙齿却咬得咯咯响。
      “哈?”反转来的太快,容乐笑容满面的脸几不可查的僵了僵,结巴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的挤出了句完整的话。“这…这也太不凑巧,我…我…我出门的急,没带钱包,手机也让我嚯嚯得没电了,要不咱们还是下次约?我一定请你。”
      讲真,容乐真的装不下去了。
      过去的许多年,他都在幻想再次遇到肖锦的场景,言情的…悬疑的…甚至是隐秘欢愉的。
      他都有想过,千奇百怪,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和肖锦重逢的准备了。
      可当这一天真的毫无征兆的到来,容乐才猛的反应过来,自己欺骗了自己好多年,什么从容,什么祝福,通通都是屁。
      他能做到对肖锦满脸假笑,或哭或笑,都不奇怪,毕竟这些场景在他心里已经上演了千万遍,他手拿把掐。
      可他却接受不了在肖锦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欢喜,震惊,嘲讽,或者像自己一样假装云过烟消。
      逐帧逐秒,都是在剜他的心。
      就算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就像风一样轻轻抚去,于他而言,都是呼和海啸,轻而易举震碎了他好不容易才垒砌的城墙,土崩瓦解,一片废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太好了,我和狗又重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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