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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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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整个城市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陷入沉睡。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把两个少年骑车的身影拉得时长时短。
“叶寒英——”
“干什么——”
“Wuhu——”
轮胎碾压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风呼啸着灌进衣领,他们在这沉静的黑夜肆意地迎着风欢呼。
江边的风裹着清晨的凉意,路灯在薄雾中晕开一圈圈昏黄的灯。
他俩坐在江边的石案上,脚悬空,肩靠肩期待着第一缕阳光。
“躺下吧。咱们看会星星。”宋烨霖说着便躺了下来。
水泥石板咯的身体疼,也没个枕头,只好把手垫在下面,仰望这星空。
“今天的星星好少。”叶寒英看见天上只有几颗星星,有点惋惜。
“是有点。”
“艾,你看那里,那个彩色的跑得这么快的,那是飞机。”
“嗯,我知道。”
“啊,在江边看星星好爽。”
“嗯,我也觉得。”
“我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我也希望。”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废话,却都不嫌累。
慢慢地,江边的人多了。三五成群,有约着骑车的骑行搭子,专业拍照的摄影佬,准备好拍日出的无人机玩家,还有几对小情侣,几个好朋友,他们彼此低于浅笑,分享生活琐碎。
东方悄然泛起丝丝微光,把江和天空用渐变的橙隔开。
“太阳要出来了。”宋烨霖轻声地说。
“嗯。”
水波荡漾,光线闪烁着幽微的光泽,远处的灯塔高耸,与刚刚升起的太阳构建出一副完美的图画。
柔和的光芒穿透天际,洒下细碎的金箔洒,粼粼波光在江面上跳跃。
“叶寒英,你看,那边有人在亲吻。”
叶寒英顺着宋烨霖手指的方向看去,两个年轻人在旭日东升之时相吻。
叶寒英环上宋烨霖的腰,在宋烨霖唇上轻轻一点,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唯有彼此的心跳在晨光中交织,滔滔江水歌颂浪漫乐章。
宋烨霖被叶寒英突如其来的亲吻堵住了话头,想要谴责他昨晚如何暴戾的怒火已经被吞噬,此时此刻,他只想接受叶寒英这温柔的吻。
这一次他嘴唇微颤,感受着宋烨霖嘴唇若有如无的柔软触感,就在即将碰上时,他稍稍停顿,目光飞快地扫向宋烨霖的眼睛,试图捕捉他眼底的情绪,探寻那一丝默许。
光速亲完后,叶寒英收回手,羞怯地无处可藏。
短暂思考后,叶寒英立马起身,跳下石案,飞速跑开。
“艾,你跑什么啊!”宋烨霖看见叶寒英这副羞涩模样,有点不明所以,“又不是没亲过!”
这次不一样。
这次的叶寒英心中没有恨意,是真心。
【妈,今天晚上我还想跟同学睡】
【滚滚滚,哪远滚哪去】
车轮碾过柏油路,两人沿着江岸沉默地骑行,潮声裹着风声灌入耳膜。
宋烨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着叶寒英。叶寒英的侧脸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锋利,可他知道,这层锋利下藏着一碰就碎的柔软。
“看路。”叶寒英突然出声,车轮猛地一拐,险险避开路面的凹坑。
宋烨霖慌忙扶正车把,却见前方路灯下立着个熟悉的身影。
邢厉荟单脚撑地跨在公路车上,头盔压得极低,手里还攥着个鼓鼓的纸袋。
“早啊叶同学。”
他扬起笑容,纸袋里飘出黄油与糖霜的甜香,“我猜你没吃早饭?”
叶寒英捏紧刹车,轮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宋烨霖的反应比他更快,一个横插挡在两人中间,车把几乎撞上邢厉荟的前轮。
“跟踪狂犯法的知不知道?”
他冷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车铃。
邢厉荟无视他的敌意,径直将纸袋递向叶寒英:“刚烤的杏仁可颂。”
宋烨霖突然伸手夺过纸袋,在邢厉荟错愕的目光中咬了一大口。酥皮簌簌掉落,他夸张地咀嚼。
“难吃,齁嗓子。”
叶寒英在旁边悄悄勾起了唇角。
邢厉荟突然踩动踏板。他的车擦着宋烨霖的衣角掠过,声音散在风里。
“叶寒英,我会等到你不需要替身的那天。”
江鸥掠过水面,叶寒英的指节攥得发白。
回程时宋烨霖异常沉默。直到拐进小区林荫道,他才猛地刹住车。晨露从香樟树叶尖坠落,正正砸在叶寒英后颈。
“你从来不吃甜食。”宋烨霖盯着地上被碾碎的落叶,“为什么不拒绝他的面包?”
叶寒英低头调试变速器,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你不是帮我拒绝了吗?”
“那我呢?”宋烨霖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我对你来说只是宁柚的替身吗?”
叶寒英看着对方发红的眼眶,忽然想起医务室那个滚烫的吻。
宋烨霖的喜欢像盛夏的暴雨,不由分说地浇透了他所有防备。可越是炽烈,越让他害怕——他怕自己终究是宁柚的替代品,怕这场雨停后,只剩满地泥泞。
“你想听真话?”叶寒英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每次你靠近,我都觉得喘不过气。你笑的样子,犯贱的样子,甚至......”他喉结滚动,“甚至你亲我的样子,都会让我想起那个雨天宁柚站半只脚踏出天台求我放手的样子。”
宋烨霖瞳孔骤缩,指尖一点点凉下去。
竞赛的前一天,他和宁柚确定了关系。
竞赛当天,宁柚在考场外期待着叶寒英的好消息。 却被曾经和叶寒英有过矛盾的沈炽炎带走,他甚至是现场查的如何与男性□□,视频在旁边放着,宁柚痛苦地蜷缩在一团。沈炽炎发来的图片中,宁柚捂着脸,耳边的枕头已全然被泪水浸湿,头发湿答在一起。
叶寒英发了疯似的给沈炽炎打着电话,最后被考场老师催促上缴手机。
交了手机后的叶寒英,双手颤抖,努力让自己做题,爸妈接受宁柚的条件是物竞第一。可再晚一刻,宁柚怎么办?
叶寒英在可以提前交卷的时候交了卷就跑,跑到那个房间,把沈炽炎揍得狗血淋头。
沈炽炎顶着满脸的血,说:“怎么样,叶寒英?物理竞赛怎么样?”
叶寒英拳头又要抡上沈炽炎时,宁柚哭着跑开了。
重重一拳打在沈炽炎脸上。
叶寒英追着宁柚到了天台。
“柚柚!”
“叶寒英,你别过来!”
“别过来!”
那声音里带着决绝,像是用尽全身力气竖起一道屏障,脚下的方寸之地仿佛是他与这世界最后的隔离带,跨出一步是万劫不复,退回一步却又不知如何面对,只能用这种近乎疯狂的抗拒,守护着内心那片已千疮百孔的悲凉。
“我不过去。你别冲动。”
“我答应和你一起去北海道看雪,去洱海听风,去大漠观沙,去草原骑马。还有去看明天的日出。”
“可是今天下雨。”宁柚几乎崩溃的哭着,“明天不会有日出。”
今天的雨是天空在写诗,而明日破晓时,光会穿透所有潮湿的句点,将未说完的爱意,烙印成朝霞。
——用雨水的留白托起朝阳的告白,无论阴晴,
“宇宙的终极浪漫是「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永远为你升起。」”
“我永恒等待的誓言就等同于日升不灭的法则。宁柚,回到我身边好吗?”
叶寒英一步步坚定地走向宁柚,最后紧紧抱住宁柚,一个转身,两人顺倒在地,宁柚躺在了他的怀里。
细雨绵薄,分不清浸湿衣衫的是泪水或是雨水,宁柚拳头狠狠地砸上叶寒英的胸脯,“我不能接受肮脏的自己。”
“我可以。”
“但是我爱你。”宁柚轻轻抚上叶寒英的脸,又扭过头看向遥远的天边,“明天的日出,没有就是没有。
“怎么没有!”叶寒英摘下腕表,将时间调至5.30分,塞到宁柚的手心,“里面锁着一次日出,秒针走到12…”
“傻子!你个大傻子!”
“我不傻!”
“这些我都不在乎!”
“宁柚,我只要你。”
“别说了,叶寒英。”
“贞洁已让我无地自容。”
“我有罪。”
“什么?有罪的不是你!是那个傻逼沈炽炎!”
“草!”
这是他第一次说脏话。
“嘘,别说脏话。”
叶寒英听到宁柚让自己别说脏话,才意识到他这还是第一次说,说出来人真爽。爽到他微仰着头,张开嘴让雨顺着流淌进肚,几近崩溃地发泄。
“啊——”
“叶寒英,我怕。”
宁柚的手搭上搂着自己的腰的手,试图用动作提醒他。
“柚柚。”说罢,叶寒英就要亲上去。
宁柚躲开了。
“为什么!”
少年红着眼眶扭过头,手指波动叶寒英的发丝,轻轻地说,“我不贞洁。”
“我去他的贞洁!”
安静良久,宁柚才开口。
“让我死吧,叶寒英。”
“让我死吧。”
宁柚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叶寒英,叶寒英不愿看见宁柚此刻痛苦的模样,不愿再让宁柚回想那段黑暗。
他低头吻上宁柚的额头,吻得深切,爱得热烈。
“不要,我不要你死。”
宁柚颤抖着擦拭叶寒英的脸颊,“你过好自己的,别管我了。”
叶寒英将人死死扣着手里,抽噎着哭泣着。
“我不会抛弃你的。”
回到教室上课的那天,宁柚不在了,只留了一封信,让叶寒英忘记他。他再也不回来了。
叶寒英找到沈炽炎和他打了一架,沈炽炎右腿骨折,叶寒英吃处分,很久都不再去学校。
陆依萍知道这件事,心痛万分,她时常怀疑是自己的逼迫使得儿子错过了救宁柚的机会,这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
那一年,她没有招生。
晨练老人的收音机飘来早间新闻的杂音,叶寒英的声音混在其中,轻得像叹息:“宋烨霖,我分不清是想要你,还是想要个救生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