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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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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一,在这个不论是打工人还是学生都渴望着假期的季节里,带来七天不需要走亲访友的休假,某种意义上是个比春节还要受人们热爱的节日。
这万众所望的日子,枕槐安自然也是要放假的。放假,一般来说应该是窝在家里,打打游戏聊聊天,或者出去游山玩水逛商场。不过显然,枕槐安打算将五一假期活动的不优良传统延续下来。
好在十月的太阳威力骤减,这次的活动也不是拔草。
几个月前,枕槐安去看望当时还埋在土里未确认死亡的小辣椒时,看到了一只小猫。
是只随处可见的三花猫,看起来也就两三个月大,一见到人就顺着门缝钻进堆放杂物的屋子里。他蹑手蹑脚地跟过去看,小猫身上倒是干净,可隔壁几家早都没了住户,大概率不是人养的,等半天也没见到有母猫来。
小猫不怎么怕人,拿点吃的就能引出来,人时不时带点吃的过来溜一圈,猫也给面子,三次给摸五次给抱,截止到上次打开大门已经有几率触发猫咪蹭蹭迎接了。
天气渐凉,枕槐安怕小猫活不过寒冬。
所以,这次的假期活动是——抓猫。
说是抓猫,其实就是过去,找到猫,把猫抱起来,再带回来。
全程毫无阻力,顺利得简直不应该用“抓”这个字。小三花毫不反抗,还在枕槐安怀里眯着眼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三个人类再加上一只猫对于一居室来说属实是有些过于拥挤了,枕槐安又不放心给奚流养——奚少爷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狗,好吃好喝地精心照顾着,还是三天两头地生病跑医院,后来试了试送去老家给姥爷养着,过几个月再去看,小狗胖了三圈,活蹦乱跳地在田里撒欢。
正发着愁呢,奚流提供了个好人选。他说乐了了一个人住着无聊,正好想养个小猫小狗作伴。
也不知道是真无聊还是被迫无聊。
枕槐安又拐着弯地问了乐了了几次是否受到不孝子压榨,对方表示确实愿意收养小猫,只不过要先在奚流那里放两三天,等她准备下东西,也收收家里放在高处的花瓶等易碎品。
两人带着小猫一起回了奚流家,一进门,枕槐安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极简与极繁并存。两室一厅的房子,客厅空着,卧室一间空着,一间放了个双人床,放了个目测得有一米四、五宽的书桌,以及一把电脑椅一把木椅和一张当做床头柜的小桌子,还有一个大衣柜——枕槐安猜里面放的不是衣服,因为衣服都在木椅和床上。
一米四还带两层书架的桌子愣是不够奚流摆的,地上除了一条通往床的过道全都堆满了杂物,连衣柜门都堵死了。
厨房和卫生间倒是正常,该有的有,该没有的没有,阳台上孤零零的摆着一盆风信子,目前暂且还活着。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活的这么随便。”枕槐安把小猫放在客厅,在旁边看了会儿,见它没有害怕的样子,就放它自己玩去了,转身走进卧室,看着满地的狼藉还是忍不住皱眉,“我能不能给你收拾收拾?”
“我自己来,哈哈,这不是没想到你直接一块到我家来吗。”奚流说着,把枕槐安按在唯一还空着能坐人的电脑椅上,自己把地上的东西都推到客厅,床上的一股脑塞进衣柜。
枕槐安坐在旁边看着他着收拾屋子的方法,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他明明记得大学的时候和奚流住一起,家里算不上多干净整洁但起码各种物品也是各有各的位置,不像现在,像个干净的垃圾场。
大学同居的那段日子,是奚流人生中最勤快的一段时间,没有之一。
虽然是自己家,但天天看着枕槐安屋里干干净净,他想乱扔也不好意思,时不时还要趁枕槐安不在偷偷请个保洁给他收拾。
多年苦心经营,今朝瞬间破碎。
好吧也没有很苦心,碎就碎吧,反正枕槐安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嫌弃他。
两人坐在刚腾出来的床边上,小猫探索完了新环境,又跑来粘着枕槐安蹭来蹭去。它刚被带回来,连个澡也没戏,不方便让它上床,枕槐安只好把它抱在腿上,好在小猫乖巧,且只被枕槐安吸引,只把两只前爪搭在他肚子上踩来踩去,并不想上床。
“他公的,你再踩也踩不出奶来。”奚流把猫提溜到自己腿上,提前缩起脖子,等着枕槐安的巴掌落下,嬉皮笑脸地举起小猫和自己面对面,装模作样地长吁短叹,“我可怜的姑娘啊,小小年纪先是离了生你的妈,现在马上又要离开捡你的爹,只能跟着姥姥过。唔……先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呢?枕小喵?枕小奚?枕奚喵?”
枕槐安看着他跟刚认识一天的猫闺女表演临别前父女情深,一时没反应过来这里面哪就提到自己了,问:“你姑娘跟我姓干什么?”
“我姑娘不就是你姑娘吗?”奚流把小猫翻个个儿对着枕槐安,捏着两只小爪子,半张脸躲在小猫后面,露出一双眼睛,夹着嗓子说:“小喵来,喊爹爹。”
枕槐安腾得红了脸,起身要走,被奚流拉回来,小喵很有眼力见地跳到他腿上,也不让他走。
奚流凑到人眼前,面对面不过十几厘米的距离,枕槐安脸上散发的热气好像都能传过来:“说真的,我们该干的不该干的全干过了,你真的不打算给我一个名分吗?”
一句话倒是给枕槐安问懵了,他把奚流推远一点,看见对方眼里全是幽怨,更懵了:“什么名分?”
“你说什么名分?”一听他这话明显是把这事扔到脑袋后面八百米远了,不知是气得还是急得,奚流脸上也泛了点红,“那天是谁说的我们还没确认关系?”
“啊。”
好像是说过来着,当时心里多少还有点和自己闹变扭,再加上奚流亲得他实在是羞得想找个地缝躲起来,脑子晕晕乎乎说的,没想到事到如今他不变扭了,奚流较上真了。
怪不得回来之后奚流连亲都没亲过他,还以为是没兴趣了呢。
“那能不能给姑娘起个正常的猫名字呢?”枕槐安探过头去,在奚流唇上啄了下,唇角勾起朝他一挑眉,“男朋友?……诶!猫、唔……”
上半身被扑倒,腿不自觉地微微抬起,原本在上面窝得舒舒服服的枕小喵被惊动,跳下地弓起背朝袭击者哈了一嗓子,没得到回应,识相地出去自己玩了。
长发凌乱地铺在床单上,良久,唇瓣分开,两人都微微喘着气。
奚流:“我能不能……”
“不能。”枕槐安打断他,动了动被按住的手腕,“放开我。”
“哦。”意料之外的展开打了奚流一个措手不及,眼神发愣地老老实实松开手挪一边去,挪完了才想起来问,“是不是上次……”
“是因为刚抱完猫。”枕槐安看他一脸呆滞地从自己身上挪开,憋着笑扯了扯自己被踩出来小黑爪印的上衣,“自己看看你姑娘身上多脏。而且我没带衣服。”
“那你穿我的。”奚流不死心,跟枕小喵似的往枕槐安身上蹭,“你这叫管杀不管埋。”
枕槐安:“那你就曝尸荒野吧。”
“你就说枕小喵弄了你一身泥不就好了。”奚流双手抓着枕槐安手腕晃,“那说句话总行吧?说你爱我。”
枕槐安抽了抽手,说:“放开。”
这次奚流没再乖乖松手,十分硬气地盯着他不说话,五秒之后,还是松开了。
还没来得及失落,刚从自己手下脱离的小臂环上他脖颈,带着蛊惑人的魔力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算得上是爱,但是我知道,我很感激能遇到你,感谢你带我走出那段最难熬的时间,感谢你喜欢我,愿意等我,愿意为我做那么多。我也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想为你做些什么,想和你一起做很多事。如果你觉得这样也可以说是爱的话,那么……”
奚流等了半天,感觉自己等得身体都要僵成石像了,也没等到那声音再响起:“说啊!”
耳旁响起一声轻笑,耳廓被柔软湿润的温热物体拂过,再接触空气,泛起丝丝的凉,一瞬便被身体里燥热吞噬。
“我爱你。”
小三花最终得名小喵,至于是枕小喵还是乐小喵就不好说了。平时叫乐小喵,吃着乐了了家的粮但仍旧优先和枕槐安贴贴的时候叫枕小喵,闯祸的时候不叫小喵,叫奚小流。
小喵搬进了它的新家,沈闻枫也开始组装他们的“新家”。小小的桌椅,小小的床,和之前打碎的那个不太一样,但已经是沈闻枫能找到的最接近的了。
十月中旬,穿着长袖单裤出去已经要冻得打哆嗦了,整理换季衣物时,沈语秋找到了两条在最下面压了大半年的围巾,一条平平整整,一条做得烂到连残次品都算不上。
不知是季节不对,还是因为是活物杀手买来的,五棵风信子无一幸免,全军覆没。杀手本人家里那棵抽抽巴巴的到还和小辣椒一起□□着。
十月中下旬,有一项独属于兄弟二人的、去年意外终止了一年的活动——互相准备生日礼物。沈闻枫的小屋子就是为此重建的。
鬼使神差地,沈语秋选择了和去年那个被自己拒绝多次的人一样的礼物——亲手织围巾。只不过他是光明正大地织,他们天天几乎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这种需要时间准备的礼物想当做惊喜几乎不可能。
周末的夜晚,枕槐安给小喵买了个猫爬架,要和奚流一起送去乐了了家组装。兄弟二人留在家里,各做各的手工。尽管沈语秋原本也没觉得这是件简单的事,实际上手还是忍不住感叹,那人去年到底是怎么大半夜忍着困勾毛线还能保持情绪稳定的。他跟着网上找的教学视频,一针一针织得十分不顺利,手跟不上眼,哪怕是重复性的动作,有时钩一针也要倒回去看好几遍,织得心烦意乱。
看着手里歪歪扭扭的一小截毛线织出的布,总是会想到那条皱巴巴的围巾,想起那个小心翼翼想要和自己过生日的人,想起那个半夜偷偷织围巾,还又买了一条新的,搓着手怕他嫌弃的人。
“他就是我。”
突然的声音吓了沈语秋一激灵,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动作已经停了许久。
“你……想见他吗?”沈闻枫斟酌良久,问。
“不想!”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便被沈语秋急切地打断,他直接扔了手里的钩针,抓着沈闻枫的胳膊,还不小心碰掉了几个模型零件,与被扯落毛线团散在一处,出口的话语仍是焦急,语气却弱了下来,像是乞求,“我不想,你别躲起来。”
“我不会的。”沈闻枫握住抓着自己的手,视线却落在未完成的礼物上,
“他不会再出现了,对不起。他就是我……你想他的话,我可以扮给你看……”
他知道自己这话说得离谱,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没有底气,越说越忍不住去偷偷瞟着看沈语秋,怕他生气。他不想在争吵中度过生日,但是也不想中间卡着一个不存在的人度过生日。
他就像一对连在一起的隐形项圈,拴在两人脖子上,平时好像只是松松围着,时间久了甚至可以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任何一方不留神向旁倒下去,两人都会在一瞬的窒息中想起他。那种窒息不强烈,也很快就能过去。可沈闻枫不想连续两年都不能在生日看见弟弟完全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笑容是维持他活动的能源,尽管平日里也能得到,但出生之日总归是特别,如果说平时是充能,那么这一天就是直接扩大他的能源储备仓。
“你会消失吗?”
出乎沈闻枫意料的,沈语秋只是问了这么一句。除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语气平淡的像是在问一会儿吃什么。
他愣了一秒,才张口承诺:“我不会,只要你还需要我,我永远都在。”
“我永远都需要你。” 沈语秋说。
“那我就永远都在你身边。”这件事明明应该到此为止,明明应该是皆大欢喜的温馨结局,沈闻枫却突然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灵魂上好像多出了一道裂痕。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它,沈闻枫想要修补,却不知从何下手,他知道,裂痕不是因此事而生,但他怕它因此事而蔓延“他就是我,他……”
“我知道。”沈语秋说,笑容直达眼底,却不是沈闻枫想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