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洐浉

5、第 5 章

　　早上，沈语秋站在客厅，听到那句熟悉的毫无意义的“想吃什么？”，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例行公事般试探了一下，果然不记得，便不再多做无用功。只不过在对方以“前两天一直没跑”为由，被拖着下楼跑步且还要比之前多跑一圈，累得半死不活的时候，默默在内心吐槽：为什么偏偏记得这个！怕不是故意的！
　　如果问每天下楼跑圈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沈语秋的回答大概是：明明以前最烦体育考试，这次反倒庆幸终于要解脱了。
　　经过不懈的努力，沈闻枫考了十二分满分，沈语秋考了六点几分。点几？忘了，就记了个六，点几没看，反正都差不多。考都考完了，两人便也不再多讨论。
　　回去的路上，并不爱吃甜食的沈语秋难得想去买两块小蛋糕，没找到买的，用巧克力面包代替了，说是终于脱离苦海，要庆祝一下。被沈闻枫一句：“既然是庆祝，为什么不买点自己爱吃的？”问得沉默半晌，想了半天给出了：“反正你爱吃，差不多。”的回答
　　周一下午，沈语秋因为可以少上英语课而明媚的心情逐渐晴转多云。他拎着一袋核桃，看了看正拎着一大袋膨化食品挑西瓜的江殊语，忍不住发问：“赵昱真的说要买核桃西瓜？”
　　江殊语挑了两个西瓜递给摊主，回答他的疑惑：“对，她说核桃补脑，西瓜解暑。”
　　沈语秋支起一根手指，指向方文意手上的袋子：“不是买了冰棍了吗？”
　　江殊语付过钱，把其中一个西瓜递给沈语秋：“她说怕有人不能吃冰的，我想拦着她说那就别买冰棍，没拦住。”
　　“还有多少要买的啊，要不要回去送一趟。” 沈闻枫问，“给我吧。”
　　他腾了一只手想把沈语秋手里的西瓜接过来，但被拒绝了。
　　“累不死他，让他拎着吧，一会儿还有别的。”江殊语把西瓜放到地上，掏出清单核对，“我看看。冰棍，西瓜、核桃、橘子、零食、烤肠，棒棒糖，小面包……蛋糕赵姐自己去拿了，就还差两箱饮料，匀一匀看看能不能一口气搬回去吧。”
　　几个人走到校门口，江殊语把手里的零食递给沈语秋，和方文意把沈闻枫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拎着。沈闻枫找老板借了胶带，把两箱饮料捆在一起，拖会儿搬会儿。从小卖部到学校，平时也就一分钟的路程，四个人愣是走了五分钟。
　　进了校门，班上的几个同学立马过来分了他们手上的东西，一起拎回教室。
　　“给我吧。”沈闻枫伸手去拿沈语秋拎着的零食。
　　沈语秋避开他的手，拒绝道：“不用，都是膨化食品，而且就这么两步道，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点东西都拎不了。”
　　沈闻枫被拒绝了两次，也不再坚持。
　　教室里，桌椅都被推到了四周，赵昱带着几个人分了冰棍、烤肠和橘子，江殊语和方文意切了西瓜，和其他的东西一起放在侧面的一排空桌子上，谁要什么自己拿。
　　“沈闻枫！”
　　两人刚找个地方坐下，就听见方文意喊他过去。
　　沈闻枫又站起来，走过去问：“怎么了？”
　　“帮人帮到底。”方文意递给他一个核桃，“核桃给夹开口再分。”
　　“我也一块吧。”沈语秋也走过来，反正他哥不在旁边，他一个人闲着也尴尬。
　　方文意数了数工具：“你回去玩去吧，就四个夹子，我俩还有赵姐，再加上你哥，正好。”
　　“……我用门夹。”
　　聊天的，吃东西的，被损友拥着“自发”表演节目的，还有五个围着后门夹核桃的。
　　把核桃夹好分了，又把蛋糕切开分了。终于闲下来，沈闻枫把书箱里的手机拿给沈语秋看：“这个怎么样？我们之前不是一起做过一个，不难，就是费时间。”
　　屏幕上是几个手工制作的委托贴，拼图，积木，模型组装，种类很多，屏幕中间是一个小屋子的模型，和他们之前做的小房子差不多，前些天被妈妈摔坏的那个。
　　“嗯？”沈语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问，“看这个干嘛？”
　　“之前不是答应了你要一起兼职吗，这个怎么样？就是太费时了，而且估计不太好接到单。”沈闻枫的手指在屏幕上划着，“还是再找找别的吧，或者回头等考完试，在附近转转。”
　　沈语秋反应过来了。
　　沈语秋愣住了。
　　不是答应你了吗。
　　啊，原来不是随口敷衍一句啊。
　　那答应自己一起搬出去也不是敷衍。
　　什么啊，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结果没当一回事的反倒是自己。
　　沈闻枫也不管他有没有回应，又转换了话题：“对了，一会回去给你个礼物。”
　　“礼物？什么的礼物？”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突然又扯到礼物了。
　　沈闻枫想了一下离得最近的可以送礼物节日：“儿童节礼物？虽然还有一个月，其实也不算是礼物，到家你就知道了。”
　　“哥。”
　　“嗯？”
　　“咱俩年纪一样。”
　　“我比你大几分钟。”
　　“几分钟不能区别儿童和青少年。”
　　“那我也比你大。”
　　“……”

　　“你怎么修的？”沈语秋看着书桌上完好无损的小屋模型，再一次愣住了，“我看过了，有的零件都断了。”
　　原来说要修好也不是随口的敷衍。
　　“你就说是不是修好了吧，”沈闻枫邀功似的凑过去说，“怎么样？是不是说到做到？”
　　沈语秋压下上扬的嘴角，推开沈闻枫的脑袋，口是心非：“就是随口说的一句话，我又不是小孩，不给我修我就无理取闹。你每天还要复习，大半夜浪费时间做这种没意义的事，还不如多睡会儿。”
　　“谁说没意义了！”沈闻枫反驳道，“你就是小孩，还是个不信任亲哥的坏小孩！刚才说打工的事也是，现在也是，都这么一脸意外的。我都答应你了，你哥在你那就这么没信誉？还是说你觉得我连答应自己亲弟弟的事都记不住？”
　　“有信誉有信誉，我哥在我这信誉满分。”沈语秋不再憋着笑，伸手把他往厕所推，“我错了，下次一定不这样。快洗洗睡觉去吧，我说你这两天怎么上课总困。”
　　要认真考虑一下打工的问题了，放假去看看有没有店铺招人吧，虽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但是两个人一起总没问题的。

　　过了会考，考完二模。初中生活的最后二十几天，有人拼命，有人焦虑，也有人继续混日子。方文意为了和江殊语考上同一个高中，不分昼夜的刷题复习，一圈四个人，就沈语秋最闲。周围仨人背知识点，他趴着睡觉，周围仨人做卷子，他拿张纸画画，周围仨人讨论问题，他看着窗外神游，有问题喊他一块讨论他就插一嘴，讨论完了继续神游。到最后连考点都懒得提前去看，反正他跟他哥一个考点，到时候跟着他哥走就行了。
　　到了考试当天，沈闻枫反倒像那个临阵都没磨枪的，顶着俩黑眼圈，一顿早饭做得手忙脚乱，就差把紧张俩字打印出来贴脸上了。
　　沈闻枫站在考点门口，第不知道多少次确认证件带齐了之后，沈语秋说出了今天的至少第五次安慰：“哥，你放松点，东西都带齐了，也没走错考点，时间也没记错。”
　　“啊？哈哈……没事，以防万一嘛，我不紧张，不紧张……”沈闻枫毫无自知之明地掩饰，把两人的证件分好，将沈语秋的那份递过去，“马上进考点了，小秋你看好考场别走错了，别紧张哈。”
　　你不紧张你昨晚翻来覆去半宿睡不着，你不紧张你早上做饭火腿夹面包，你不紧张大夏天的你搓了一道的手。
　　沈语秋接过证件，打算试试通过转移注意力帮沈闻枫缓解紧张，结果想了半天也只想到商量一会儿中午吃什么。
　　“看看附近有什么吧，回家我怕来不及。”沈闻枫做了个深呼吸，拍拍沈语秋，“我没事，真的。能进了，走吧，别担心我。”
　　有时候亲近的人之间就是这样，明明一眼就能看穿对方在想什么，偏偏却都觉得自己能在对方面前藏得住那点小心思。
　　过安检，找考场，再安检，签子，然后闲坐着等发卷。沈语秋的考场在二楼，沈闻枫在一楼，他那边应该也已经进了考场了。距离发卷还有一段时间，沈语秋有点想去沈闻枫那看看，不过要是真去了估计他还要反过来担心自己，还是老实坐着吧。
　　他倒是真的一点都不紧张，毕竟自己确实也没好好学，最后是什么结果都能接受。不过毕竟有沈闻枫之前放得话，为了尽量少拖后腿一点，好歹还是趁着早上，临时背了几句常考的古诗词，没想到还真用上了，默写题就一句不会。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拿好证件和文具，等监考老师收了卷子散了场，沈语秋几乎是小跑着下楼，正巧在教学楼口看到了走在前面的沈闻枫。
　　“哥！”
　　沈闻枫停住脚步，转身站在原地，抬手虚扶了一把刚跑过来的沈语秋：“怎么跑这么急？不是说在校门口集合吗？”
　　沈语秋抓起沈闻枫拿着透明文件袋的手，就这他的手把东西装进去：“怕门口人多找不着。”怕你站那胡思乱想担心我出什么问题。不过现在看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找不着还可以用手机联系，下午别跑那么快，别再摔着。”沈闻枫等他装完东西，把袋子换到左手，右手牵着沈语秋往校门外走。
　　“嗯，”沈语秋扯了扯出了校门就停住不知道该往哪走的沈闻枫，“这边，来得时候看到有挺多饭店的。”
　　“啊？我来的时候怎……”沈闻枫说到一半，想起来自己早上的状态，又闭了嘴。
　　沈语秋翻了个白眼：“来的时候路上就算有抢劫的你都不一定注意得到。”
　　“谁说的，我还记得有家正在装修的店。”沈闻枫努力搜寻着早上的记忆，反驳道，随后又突然想起来自己被吸引注意的原因，“啊，对了，那家店门上贴了什么，好像是在招工，回头考完试可以去看看。”
　　学校附近街上的店倒是不少，但要不就是自己家几个人忙活得过来，不需要招人，要不就是早已经招够了人。难得有新店，还招人打工。
　　“嗯，先专心考试。”

　　两人随便找了个面馆吃了午饭，又帮沈语秋一起背了两遍公式。沈闻枫自我感觉正常发挥的考完一场语文之后，倒也不紧张了，转天中午英语考试前还一起去了趟考点校附近那家新店，可惜没人在，记了个电话，搜了个微信号，发了好友申请就先回去考试了。
　　最后一场考完，沈闻枫照旧站在约好的位置等沈语秋，大老远就感觉沈语秋不对劲，等人走进了一看，一脸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疑惑的奇怪表情。
　　“怎么了？”沈闻枫看他不像是难过沮丧，应该不是什么太坏的事，但还是一颗心脏悬到了嗓子眼。
　　沈语秋直勾勾地盯着他，说：“哥，你信么，我英语卷子好像看懂了点。”
　　“啊？”沈闻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松了一大口气，不轻不重地往他头上拍了一巴掌，“你吓死我了！那不挺好的吗，你既然说看得懂，分应该也太低不了吧。”
　　沈语秋捂着脑袋，嘴里嘟囔着：“我这不是初三以来头一次看懂英语卷子吗？”
　　“行，反正也考完了，而且估计你考得不错，庆祝一下？妈妈说今晚不回家。”沈闻枫想了想提议道，“你也不怎么乐意在外面吃饭，要不回家煮火锅？……买点啤酒喝？”
　　在沈语秋的记忆里，他俩都对酒没什么大兴趣，或者说都没喝过酒：“哥你喝过酒？”
　　“没有，试试嘛。”没拒绝就是同意，沈闻枫默默在脑子里的购物清单中加入了啤酒这一项。

　　两个小时后，沈语秋又后悔了。
　　“啤酒都一杯倒你提什么喝酒啊！”即使知道沈闻枫也是第一次喝酒，自己也不清楚酒量，沈语秋还是忍不住大喊。
　　一共就买了两瓶，还是一边吃饭一边慢慢喝，喝到一半，沈语秋就觉得沈闻枫情绪异常的高涨，拦了一下。沈闻枫说是终于放假了所以才高兴，还附带了一句：“一瓶啤酒谁会醉啊？”沈语秋便也只当他是长期紧绷状态后的发泄，没再继续拦。
　　一瓶啤酒谁会醉啊？
　　你会醉啊！
　　“哥你别缠着我，好热！”沈语秋尝试推开四肢都扒在自己这棵树上的醉醺醺的树懒，“松开！你傻笑什么啊？”
　　跟喝醉的人沟通是没用的，比力气又比不过，沈语秋在心底又发了一个誓：以后绝对不能让他哥沾一丁点酒。
　　突然，湿润的触感吓得沈语秋一激灵，反应过来是什么立马去推沈闻枫埋在他脖颈间的脑袋：“你别舔！快给我起开！”
　　明明都是一个娘胎里一块出来一起长大的，也不知道力气怎么就差那么多，死活推不动，沈语秋又不舍得拽他头发。刚说服自己舔两下又不会掉块肉，反正是自己亲哥，回头洗洗就好了，脖子上的触感又发生了变化。
　　沈语秋被气得喊了他哥的大名：“沈闻枫！你属狗的啊！合着刚才舔我是尝味儿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