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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回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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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这座小城市细水长流的慢节奏生活已经开始,听着街上的声音季池丘翻个身拿过手机来看,九点过。
他不知道昨晚两人怎么从阳台推到沙发,又从沙发转到卧室,最后又从卧室到浴室,像沙漠里的一把枯草稍微借了一点火光立马就能点着。
感觉身旁的人在动,邵邺抬起胳膊去搂住他,迷糊的说:“再睡会儿。 ”
季池丘将手机解锁,微信有杨雪师姐发的信息:
师弟你初恋真在你哪啊?
现在回去也没什么事,可以和王老师请个假的,你多玩几天。
别忘了十二点到贵阳吃饭啊
下面定位了一家餐厅位置:豪顺酒店。
季池丘回复:知道了。
邵邺把他往怀里搂了搂,问他:你几点出发?”
季池丘把手机放回去,看着天花板:“十一点左右出发。”
邵邺嗯了一声,像回神般安静了好几秒然后掀开被子坐起来,身旁带起的风让季池丘有点不习惯。
他也坐起来,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两人对视在一起,他莫名有点尴尬。
邵邺也捕捉的到他的情绪,根本没放过他,乘胜追击问:“害羞了?昨晚……”
“滚下去。”季池推他,出租屋的单人床不是特别小,但两个成年男人躺着确实看着挺迷你,季池丘没使多大劲儿,邵邺欠欠的笑着掀开被子下了床去卫生间洗漱。
季池丘坐床上放空了好一会儿也下了床,房东这边停租以及退定金这些已经全部在前几天谈好了,也没什么行李,趁着邵邺洗漱期间他大致把衣服收进行李箱。
他带过来的衣服也不多,行李箱的一半就够装完了所有衣服,最上面的是昨天一起买那件新中式中山装,来不及洗了。
另外一边就用来装一些书籍和日用品。
邵邺洗漱完出来他才去洗漱,出租屋的卫生间不算宽敞,总觉得两个人站在哪很拥挤。
洗漱完邵邺正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见他出来问他:“你们在哪儿吃饭?”
季池丘说:“豪顺酒店。”
“那行,你发个定位给我,”邵邺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而似笑非笑地问他:“你不会不接我电话吧?”
季池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如实点头:“不会,打了就接。”
邵邺满意的点头,把手伸到季池丘面前:“所以,你给我留个号码。”
“我主页不是有吗?”
“我不信那个。”
季池丘无奈地回卧室把手机拿出来递给他,摁了一串号码拨通 ,邵邺的铃声在口袋里响起,这才满意的把手机递还给他提着木桌上的几个纸袋离开。
离开前还偷了个吻。
刚下楼就接到来自“吴女生”的电话。
“怎么了妈?”
“你在哪?”
邵邺抬头看见路边的广玉兰,想也没想就说在家。
“是吗?那我现在在你门口,给我开门。”
冰冷的嗓音透过传过来,邵邺不耐的微皱起眉:“等会儿,在外面。”
半小时后,邵邺从电梯出来看都没看站在哪的人一眼直径去打开门。
进来门邵邺将钥匙往玄关柜一扔就朝沙发大咧咧坐下,吴瑜蓉走到茶几前俯视着他,淡淡地问:“昨天去哪了?”
“我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去哪应该不需要朝家长报备吧?”邵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语气及其嚣张,嘴上说着家长却没有一丝晚辈的自我认知。
“邵邺,”吴瑜蓉看着他:“你是有毛病吗?”
闻言邵邺嗤笑一声坐正身子,抬眸与她对视:“你才知道我有毛病么?遗传啊。”
“你……”吴瑜蓉一顿,没想到邵邺会拿这事戳她,心里揪得疼,不可置信地问他:“你觉得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又整这出?你能不能换个说辞?邵广国是同性恋就行我不行?他骗你关我什么事?你缺失十多年母爱只字不提上来就是我对不起你。”
邵邺直视着她,质问到:“凭什么?就凭我姓邵?别人的错凭什么要扣我头上,你说转学我转了,你让我分手我分了,最后你说,我这是病得改,我也确实这么多年没再你跟前提起来过,你要逼我到什么时候?不许我承认自己性取向,我自己不提你还总拿这事来挤兑我。”
“我原本以为,我没有了不管事的爸没有关系的,我还有妈,她会理解我尊重我,她知道我在学校一定会处于风口浪尖所以找尽关系让我转学她是爱我的,后面发现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面子拿不上台。”
邵邺此刻冷静的可怕,他说:“我总是在失去,我拼尽全力的以为能抓住哪怕一点都是好的,没有爱情起码我有亲情啊,可是发现,我什么也抓不住。”
吴瑜蓉安静地听他说完,她本来就是放弃的,只是习惯性地想要争取一下,现在这番话将她原本要说的话都堵在心口,闷得慌。
“邵邺啊,”她轻轻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又沉默了许久,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在等,良久,她说:“是我的方式不对,我接受这一起切,不管男的女的,都随你。”
不是她妥协了,而是她见过邵邺发病时的模样,自从上大学之后邵邺一年也就年三十回家吃个饭,她只当是闹脾气,直到大三时候两人又吵起来。
一向在她面前逆来顺受的邵邺却突然暴怒,情绪崩溃的将桌掀翻在地,随机又痛哭起来剪地上碎片自残,戏剧性的一幕将她吓得不轻,在医院的走廊上,她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不称职,竟不知道儿子患有抑郁症。
邵邺愣怔的抬起头,只听见她说:“都随你了。”
“你不反对了?”
“……”
把房里东西收拾好,将两人的合照放进行李箱,门窗关好,茶几上的两束花还摆在哪,收到花时候开心的话那意义就达到了,但是扔掉他又舍不得。
最后在收纳柜地底下翻出剪刀裁了一朵粉玫瑰和栀子花找到一个透明盒子小心翼翼的垫了一层纸装好放进行李箱。
随即又把酒店定位转发给邵邺起身下楼。
他下楼时候碰上了房东女儿,正高兴的冲他打招呼:“池丘哥!你今天就走了?”
季池丘提着行李箱迈过最后一级台阶:“嗯,今天走。”
见他一手抱着两束花一手提着行李箱,房东女儿上前来问:“好漂亮的花,需要我帮你吗?”
季池丘笑着:“谢谢,你喜欢吗?”
“啊?”房东女儿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虽然别人送自己的花转手送人不太好,但季池丘还是说:“马上走了,我朋友送我的饯别礼,我拿着不方便,你要喜欢的话你留着吧。”
房东女儿瞪着双眼,显然没料到自己随口一句话还能收获两束花,女孩子一般都会很喜欢花,更何况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初中生。
她高兴去接过花:“谢谢池丘哥!”
季池丘笑着嗯了一声走出楼梯口,只有一个行李箱就轻松多了,打车到酒店半个多小时,他在豪顺酒店门口的石墩子上坐了一会儿才看见杨雪从另外一边跑过来。
“师弟——”杨雪笑着跑过来,不一会儿大家才陆陆续续到齐。
在包间内吃着支教之路的最后一顿饭,菜上到一半,季池丘接到电话,没备注,但他知道是谁。
“你能出来一下吗?”邵邺在电话里问他。
季池丘低头给杨雪说了一声就起身出了包间。
酒店门口,邵邺一身正装,手里捧着一捧精心包装好的玫瑰,笔直的站在那,身后的香樟树随风摇曳,光影斑驳的打在他的身上,季池丘有些愣神,大脑来不及思考脚步已经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去。
耳边有风呼呼吹过,他听见邵邺说:“紫罗兰玫瑰的花语是永恒和真挚,以及‘爱不是私密,我要人尽皆知’,季池丘,恭喜你支教顺利结束。”
季池丘接过这一捧不知道多少朵的紫罗兰玫瑰,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他单手划开锁屏,是杨雪师姐发来的一张照片,正是站在楼下的他和邵邺,只是邵邺被香樟树遮住了,照片只能看到他和手里的一捧玫瑰花。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杨雪发的语音,脑子发懵的点开:朋友吗?带上来一起吃个饭吧。
外放的声音足以让邵邺听见,他温柔的笑着:“我就不去了,吃得开心。”
说完象征性的往前一步搂住他,抱得很克制,像好朋友别离,他听见邵邺在他耳畔说:“回去之后,不要把我拉黑名单,也不要不理我,好吗。”
最后一句甚至带上一丝祈求,季池丘点点头,允诺他:“不会的。”
得到允诺邵邺才松开他,冲他招手:“回去吧,我走了。”
只要继续保持联系,季池丘不要心狠把我们关系斩断,哪怕藕断丝连,残缺的七年邵邺会尽力去填补,遗憾和伤害也会用心去弥补使其开出灿烂的花。他要他们和好如初,再也不会把自由的线放入别人手中,也再没有人能把彼此分开。
他在心里暗暗保证,但这些话没好说出口,选择权在季池丘手中。
时间,他给得起。
季池丘愣愣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这几天发生的事总让他有种不切实际感,但手中的花却在强调着事情的真实性。
确实是真的。
他捧着花回到包间,一起来的同学都在起哄,原本都没在意,现在人捧了束花进门大家才看到他无名指上的素圈。一个劲打听活跃饭桌上的气氛。
他模棱两可的应付了几句回到位置上。
很平静的饭局,吃完饭就去机场,最后他把这束花带了回扬州。
原本以为他会在平静的一天来到贵州然后又平静的回到扬州,但是在快离开的时候和邵邺重逢。
重逢的那几天没人提和好,直到离开的时候邵邺一身正装跑到酒店前给他送花,两人都没说一句和好或者别的什么。
只是说不要把他拉入黑名单,不要不理他。
都像是对以前心照不宣,只是往前走,不再回头看,但他知道,其实他一直都在回头看,他一直陷在回忆里挨了又挨,所以他会去支教,会在邵邺伸出手时回握对方。
他一直是这样的性格,不会主动去索取,对方愿意给他就要,对方不给了他也没有任何怨言,而邵邺也是深知他这一点,才会坚决的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