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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二次失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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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灯光铺洒而出,照亮了两人所在的方寸之地。
“阿超说你出事跟张世豪有关,那人我见过两次,就请人帮忙去查了下。”
安阳抬眼看向陈之稷,陈之稷在轻而淡的暖黄灯光中缓缓道:“不过到你出院也没什么进展,直到你们老板发监控时,也给我发了一份。”
蒋天河把监控发给唐婉,安阳可以理解。
怎么他会发给陈之稷?
安阳不动声色地看着陈之稷:“是他吗?”
“现在还无法确定。”陈之稷边说边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他的确因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也曾扬言要做点什么,最后也的的确确出现在监控里。”
“我虽然对他了解不多,但‘失踪’绝对不是他的风格,所以,我去查了后面的监控。”
陈之稷调出手机里的文件,点开一段视频递给安阳。
视频是酒吧大门的监控,时间是安阳出事当晚。
“你出事的具体时间我不知道,但从张世豪进出大门的时间来算,他一共在酒吧呆了大约半个多小时。”陈之稷的声音带着疑惑,“我查了下,之后他去了‘天上人间’,一直到凌晨才离开。”
“阿超说,他打不通你电话的时间在十点过,蒋老板给的监控中,张世豪出现在监控里的时间也是十点过。”
安阳大约在九点半的时候有一场演出,张世豪也说,当晚安阳下台后他就没见过对方。
从时间上来看,张世豪应该是掐点去的酒吧,没找到安阳后,他就离开了。
安阳把手机还给陈之稷,这人是在为张世豪洗脱嫌疑?
还是说,他怀疑的另有其人?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张世豪突然离开后,我怀疑这当中可能还有其他什么事。”陈之稷顿了顿,才继续道,“我请一个朋友帮忙查了下他的行踪,他离开永宁后去了永州,之后又从永州机场去了兰溪。”
“我刚准备启程的时候,他又去了川西。”
这是有鬼在撵吗?
安阳轻轻一皱眉:“是有人在找他吗?”
“从行程上看,应该是。”陈之稷有些自惭形秽地绷直了唇角,“川西不是小地方,以我的能力……恐怕找不到他。”
安阳闻言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看着陈之稷,好像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来,但却迟迟没找到合适的言语。
陈之稷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有这种待遇,绷直的唇角难以抑制地上扬起来:“之前去张家的时候,我发现唐姐安排了人在附近,所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她,过几天应该就会有消息。”
安阳刚想习惯性地想说句“谢谢”,就听未卜先知的陈之稷道:“道谢就不用了,有时间请我吃顿饭就行。”
安阳立马爽快道:“好。”
“张世豪的事有唐姐和我,如果有事也不能像上次那么莽撞……”
叮嘱的话不知不觉就脱口而出,陈之稷反应过来后忍不住哑然失笑,他强行让自己闭了嘴,转身搬起两箱葡萄递给安阳,“很晚了,早点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等安阳走出几步开外,他又忍不住开口喊了安阳的名字:“安阳。”
安阳从逆光中转过身来,身形挺拔而利落,周遭的光如同初见般耀眼,像在看他,但眼里却没有他。
陈之稷眸光轻轻一闪,而后他轻轻一笑:“晚安。”
安阳:“……晚安。”
几分钟后,1410灯光亮起,白色SUV随后启动缓缓朝大门开去。
楼上,安阳直到车身从大门完全消失才放下窗帘,继而从墙后转过身,往沙发走去。
一周前,医院。
已经从安阳失忆打击中缓过来的胖子回了趟汇鑫大厦,再到医院时他已经焕然一新。从一个蓬头垢面的胖子,变成了一个时尚精致的胖子。
就是精致得有些过头了。
胖子堪堪一米七出头,不高但胖且五官潦草。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也要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
病床上,安阳不忍直视地别看眼,但那描眉画眼的胖子不识趣地非要往他跟前凑,当他看到胖子那张大嘴上竟然还反光时,差点儿就掀铺盖走人。
要一直对着这张脸,他估计自己八成得眼瞎。
好在胖子的话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胖子骂骂咧咧地说了公寓被偷的事,安阳一边听他问候对方祖宗,一边在心里琢磨小偷这天选的时间点。还不等他琢磨出点眉目来,就见胖子突然抻长脖子鬼鬼祟祟地朝病房外张望。
安阳顿时心生警惕,同时也朝病房外看去:“怎么了?”
“跟你说点陈哥的事,”胖子快速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病房外,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以前陈哥追过你,不过被你拒绝了,咱姐怕他乘虚而入,让我盯着点儿。”
接连两天的相处,安阳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现在胖子提起,他也就假装惊讶了一下。
胖子对两人的事只知道个大概,对于细枝末节他并不清楚——比如安阳为什么拒绝陈之稷。
在他看来,陈之稷不仅年轻有为、帅气多金,还十分平易近人,跟酒吧里那些要么拿鼻孔看人,要么就“爱情买卖”的有钱人士完全不是一路货色。
总得来说,陈之稷在“矮子”里被胖子拔成了“将军”,觉得他是个尚能配得上自己阳哥的人。
唐婉跟胖子不同,但凡觊觎她家阳阳的,无论哪路货色都会被她一棒子打死,要不是她远在国外,陈之稷又帮了不少忙,别说近身照顾了,她根本不会让陈之稷知道安阳的病房门朝哪边开。
她本打算亲自把这事儿告诉安阳,但考虑到安阳现在的状态,又改变了主意。
于是,身负重任的胖子不出意外地胳膊肘外拐了。
“咱姐对你那是没话说,跟亲的一样,就是吧……有点那啥,”胖子拧着他那两刀横眉,老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词来,于是大手一挥,让安阳自己体会,“反正就那意思,但我觉得陈哥这人还行。”
安阳不明白为什么说人好话还得偷偷摸摸,但还是配合地做出倾听的样子。
胖子一连列举出了陈之稷的多项优点,听得安阳多少觉得自己有点儿不知好歹,但很快,他就顾不上想这个了。
胖子列举完,就老气横秋地感叹起来:“都说患难见真情,阳阳,以前的事儿不说,就这次,我胖子是真的感谢他。”
“不怕你笑话,当时我看你躺那小林子里整个人都麻了,脑子里嗡嗡的,手脚也不听使唤,想看看你,又不敢,生怕……”
安阳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安抚道:“我没事。”
胖子沉默片刻,跳过了他不敢回忆的那几分钟:“唐姐出去玩儿了,老板和强哥为了酒吧肯定会大事化小,我能找的就只有陈哥。陈哥当时正在开会,听到你出事撂下人直接就过来了。”
“之后要不是他帮忙……”
“以前我还不觉得,就这次,我真感觉他那人还挺好。”
公寓里,安阳将一个“晚安”表情包发给黎邃,心想胖子这人实在是善变。
一周前还在跟他说陈之稷有多好,恨不得跟人家斩鸡头摆香炉。这还没几天,良心就被狗吃了,转头又情真意切地让他追起了真爱。
如果上称一称,胖子那时的感激涕零估计最多不过二两,多一分,都是虚情假意在作祟。
“真爱”毫不意外地没搭理安阳,安阳在聊天界面装模作样地敲了一分多钟,然后将输入框里的一堆乱码一删,紧接着,他点开蒋天河的名字,毫不迟疑地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胖子说他怕酒吧会大事化小,所以把电话打给了唯一的求助对象陈之稷。
但从胖子的自诉来看,他当时已经六神无主,在那种状态下,他还能想到这一层?
如果是别人,安阳大概不会多想,但胖子……
反正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急中生智的那块料。
所以“大事化小”这话多半是出于陈之稷之口。
据胖子说,他给陈之稷打电话时,陈之稷刚好在公司开会,以当时的路况,陈之稷赶到酒吧最多不超过十分钟。
巧不巧合暂且不论。
十分钟,正好可以安抚住当时张皇失措的胖子。
不然以胖子的性格,当晚的事必定会闹得人尽皆知。
——陈之稷想压下当晚的事。
几天前安阳还不能确定这一点,但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了。
陈之稷以葡萄为借口,情种似的在逼仄车厢里望眼欲穿,见面后却对黎邃只字不提,隐忍克制得宛若千年神龟。
堂堂陈副总,卑微小心到这种地步,多少是有些做作了。
安阳自认脾气臭,一言不合就想上手,长相也离国色天香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实在不像是个让人想捧在手心里的角色。
他怀疑昏迷应该是个意外。
在此之前,那样让某人或某些人兴师动众的东西还下落不明,因此,他们需要有人呆在自己身边。
意外再次发生,他失忆了。
无论真假,这都不影响之前的布局。
相反,歪打正着,陈之稷成了他们最好的“眼睛”。
追求者嘛,他的关心和接近,只要不过分都让人不忍苛责。
蒋天河把监控发给陈之稷,正好让陈之稷有了入手的点,之后,无论有什么进展,陈之稷都能丝滑加入,而不让人起疑。
真相是否如此,安阳不敢确定。
不过……是时候让这些人聚一起了。
到底谁是谁的“眼睛”,他不信这些人会一点端倪也不露。
手机屏幕亮起,收到信息的蒋天河迫不及待地打来了电话,安阳盯着那三个字嘴角缓缓挑起,然后伸出手指轻轻一划。
电话,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