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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吵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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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平日里总是冷若冰霜,仿佛能将一切情绪都冰封起来的执行官,此刻竟这般失态,对着他大声呵斥。
一贯冷漠无情的执行官破天荒朝他发火,霍林河心里顿时委屈得不行。
他也不想这样啊,又没人教他控制异能!这异能刚觉醒没多久,他自己都还稀里糊涂的,哪能说控制就控制住。
霍林河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从小到大,向来是被人骂了,就要更狠地骂回去。
此刻他也顾不上什么了,梗着脖子就要大声回怼。
正要开口时,目光不经意扫过一抹红。仔细一看,却是长官露出的耳朵,连带着一节脖颈都透着红。
那通红的颜色,像是被火烧过一般,从耳尖一路蔓延至领口。在那平日里总是被一丝不苟的制服包裹着的脖颈处,显得格外突兀。
霍林河原本已经到嘴边的狠话,却是如泛滥的洪水,被生生堵截。
他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满肚子的火气被一盆冷水瞬间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不知所措。
他,这是害羞了?
还真是与众不同的害羞方式。
真是要了人老命了,幸亏自己脾气好,没惹人更上一层楼。
“好好好,你别急,我走,我马上就走。”说着,霍林河故意在脚下用力踏着,让江汀隅能听到他正往外走。
“那你记得涂药膏,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明天见!”
“砰”的一声,门关住了。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江汀隅紧绷的身体陡然一软,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到地上。
他抬起那只手腕,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印着霍林河的指痕,红肿不堪,手环外侧竟是渗出了血迹,疼痛如潮水般一阵阵袭来。
江汀隅的手指微微颤抖,只是轻轻地揉着,就早已泪流满面。
他低垂着头,泪水不断地滴落在地板上,洇出一片片深色的水渍。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满心的羞耻。与疼痛交织,让他的肩膀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控制不住。
江汀隅即使哭得这样猛烈,神色却还是淡漠的,雾灰色的眸子里似是盛着盈盈春水,裹挟着化开的冬季浮冰。
他想,要不抽时间,把这泪腺给切掉。
这样,他就永远只是那个无坚不摧,冷漠强大的首席执行官。只有没有弱点,才能担得起林爷爷对自己的期盼。
“孩子,你记住,要不隐藏好自己的弱点,要不就摒弃弱点。我知道,你一定会比我更适合成为首席执行官……”
林爷爷是那么慈祥,那么温暖,对他也那么好……
落日熔金,天边被染成一片绚烂的橙红色,似是被画家肆意挥洒的油彩。鸟儿振翅掠过,带起一缕缕霞云,流动着温柔与浪漫。
“小鱼,看我新学的太极拳,是不是很气派?”
林老爷子穿着专门买的太极服,脚踏在别墅门前花园的柔软草坪上。身姿挺拔,一招一式行云流水,面料上的暗纹在霞光下染上了暖黄色,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精气神十足,全然不像是年过半百的人,脸上还充满孩童般期待被夸赞的神情。
“嗯。”
十七岁的江汀隅脸庞清瘦,五官精致但不显凌厉,雾灰色的眼眸隐没在长而密的睫毛下。话出口,又觉得不太妥当,随即补充道:
“我可以陪您一起打。”
少年说着,就从花园旁边的椅子上起身,慢慢朝着林老爷子走去。
“哎呦,快回去坐着吧!”男人见少年朝这边走来,立马停下动作,跑过去扶住脚步明显拖沓的少年,“你脚踝还没好,不能多走动,快回去歇着吧。”
“没事,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他都已经习惯了,少年在心底默默补充。
林老爷子却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单手提溜着少年,把他按在椅子上,“你好好坐着,我帮你按摩按摩,好得快。”
“我可是把你当继承人培养的,东部监察区不能也不需要有一个瘸腿的首席执行官,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么合适的人选,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小鱼。”
林老爷子状似凶狠地警告少年,手下却轻的很。
感受到眼眶发烫,泪意上涌,少年仰头,紧紧闭着双眼,想把泪水逼回去。却还是不受控制,从眼尾流下,渗进鬓边的发丝里。
男人只当没发现,继续专心手下。
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口:“医生告诉我,这已经成了习惯性扭伤。小鱼,以后小心些,好好保护它。”
“就算你父母、你自己不关心,也得看在我这把老骨头的面子上,让它少遭点罪。你林爷爷我,看着心疼呐!”
冰凉的地板硌着那只受伤的脚,又开始疼了。
江汀隅伸出手,学着记忆里的样子,慢慢按摩着踝骨处。
林爷爷看到了,会心疼的。
又是一滴泪,划过眼角,淌至鼻梁。
原本紧闭的双眼,在这寂静的氛围里缓缓睁开,眸中藏着的缱绻情愫,如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新芽,肆意生长,浓得化不开。
“豁,这算什么梦!”
霍林河冷不丁瞧见江汀隅那只盛满情欲、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眼睛,猛地打了个激灵,瞬间从梦境中惊醒。
心脏还在胸腔里砰砰狂跳,记忆被狠狠搅乱,他已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荒诞与真实。
惊魂未定的霍林河哆哆嗦嗦地抽出一根烟,火苗跳跃,点燃了烟草。烟雾迅速升腾而起,缭绕的雾里,霍林河的面孔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半晌,没谈过恋爱没喜欢过人的钢铁直男霍,将这梦归结为:江汀隅的泪失禁体质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江汀隅,脑子里就全是那人泫然欲泣的模样。
该不会是中了什么奇怪的病毒吧!
第二天清晨,阳光稀稀落落洒在监察中心门口,霍林河老远瞧见江汀隅的身影。
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般撒腿躲到黑色装甲车后面,伸长脖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江汀隅的动向。
“哟,霍三少你在这干嘛呢。”安沐瑶刚出门,就瞅见霍林河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我能干嘛,在这儿等长官呢!”
“我看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里有鬼!”
“安沐瑶!你烦不烦啊!”
“我烦?你才讨人厌呢!”
局势越来越不可控,两个小学鸡吵得忘乎所以,丝毫没有发现首席执行官大人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再说了我才是长官的贴身护卫,你来干嘛,送行啊!”
霍林河越吵越兴奋,到最后都忘了他还在躲着某人。
“哈!我呆在长官身边的时间比你可长多了,你算什么!”
“搞笑!我可是长官的最佳拍档,我们可在一起吃过饭,你吃过吗,吃过吗!”
江汀隅眨眨眼,歪了歪头,是他存在感太低吗?
怎么那两个人还在吵。
“你们吵够了吗。”
明明只是一句语气波澜不惊、用词再平常不过的话,却像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在那两个“小学鸡”耳边轰然炸开。
两人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手脚也变得冰凉。
他们呆立原地,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周遭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失去了声响。
只剩下那句话在脑海中不断回响,寒意顺着骨髓蔓延至全身,让他们遍体生寒。
“你……们……吵……够……了……吗……”
对视一眼,两人都决定休战。
“够了够了,长官。”
“够了够了,嘿嘿嘿。”
霍林河挠挠头,随即扒拉开安沐瑶,打开副驾驶的门。
“长官,您请。”
他贴心地伸出胳膊,可江汀隅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必。
霍林河的胳膊就那么僵在半空,笑容也瞬间凝固,几秒钟后才不自然地收回手,挠了挠后脑勺,自我解嘲般笑了笑。
这江汀隅,可真难伺候。
想着,见安沐瑶扮鬼脸,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可安沐瑶却像没看见似的,反而笑得更欢了,还故意冲他吐了吐舌头,那古灵精怪的样子,让霍林河又好气又好笑。
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你就别在这儿看笑话了,赶紧上车。”
一路上,车里安静得有些压抑,只有汽车行驶时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轻微声响。
霍林河紧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余光却时不时扫向身旁的江汀隅。他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满脑子都是那个奇怪的梦。
江汀隅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处,侧脸被日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他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轻声开口:“你们怎么不继续?”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霍林河手一抖,方向盘差点失控,他结结巴巴地回应:“啊……没,没什么,吵架嘛也太幼稚了。”
霍三少好像忘记了刚才是谁吵得热火朝天的。
安沐瑶“切”一声,白了他一眼。
随即开口:“长官,西部监察区老执行官去世了,接任的是他的儿子,叫扎西顿珠。也是个异能者,听说是能听懂动物说话。”
霍林河真想来一句:这算什么异能啊。
但顾及到他妈说打断别人说话不礼貌,也就作罢了。
“长官,我估计这次开会应该和上次一样,就是为了针对他。”
回想起上一次去,那四个老狐狸不是这里挑刺,就是那里找茬。要不是长官拦着她,她一定是要上去一人揍他们一拳的,就逮着他们长官年轻好欺负。
“嗯,他们的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不知道,我们这次带过去的消息,会不会让他们自乱阵脚。”
江汀隅薄唇轻启,微微眯起眼,眼神中闪过寒光,明明没有多余的表情,却无端让旁人脊背发凉,心里直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