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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陷入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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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又发生了什么,那些女子最后的下场到底是什么,叶萧已经无从知晓了,那次惩戒足足让她躺了三月之久,终于能站起来行走的时候就看到南宫惑站在逆光处,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一道漠然至极的声音问道:“叶萧,你可知罪?”
阿姐在旁边扯了扯她的衣袖,神色焦急,示意她先跟殿下认错。
叶萧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南宫惑的眸子,眼神毫不退让道:“属下实在不知自己何错之有?”
南宫惑听到笑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盯了她半晌,从逆光处走出,神色邪异:“好个‘何错之有’,本殿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了。”
叶若听了南宫惑的话立刻下跪道:“殿下,阿萧刚刚恢复脑子还不清醒,乱说的,您千万不要怪罪她,阿萧,快跟殿下道歉!”
叶萧被阿姐拉着衣袖刚想说什么南宫惑便抬手道:“不必了,强来的低头对本殿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况且她也不见得会向本殿低头。”
叶若听了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害怕了,南宫缓缓走到叶萧面前,微微一笑,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叶萧道:“属下无话可说”
南宫便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直到看到南宫惑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叶若提着的心才落下来,急道:“阿萧你疯了吗?居然敢顶撞殿下,你是要吓死我吗?”
叶萧沉默,一脸歉意道:“对不起,阿姐”
叶若便上前紧紧抱住叶萧,后怕极了般,叶萧也是反手抱住阿姐,神色愧疚。
那一次后,叶萧再没去过绿军营,尽管她也知晓现在还有很多的无辜女子受难,但她终归是无能为力。
南宫惑告诉她,若她再违反她的命令强行带那些女子回来,那么下一个被送去绿军营的就是她阿姐!
这句一出,叶萧最后的底线也崩塌了。
阿姐是她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眷恋和温暖了,她可以不顾自己安危与南宫惑对抗到底,却不能不顾及阿姐的安危。
万一阿姐真的被南宫惑送到那种地方去了,以阿姐的性子只怕当场就会自我了断了,她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思绪飘回到密室之中,叶萧从绿军营的不堪回忆中渐渐回过神来,在密室的地板上枯坐良久都没动静。
许久,叶萧才抬了抬枯寂的眼,望向边上的这些刑具,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想就这样一死了之。
可她知道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还没有带阿姐脱离苦海,还没有让阿姐过上好日子,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有让南宫惑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想到自己方才竟然沉浸在南宫惑带来的屈辱中,久久无法回神,叶萧就恨不得杀了刚才那个可耻的自己。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们姐妹要遭受这种折磨?
曾经她以为自己逃离了地狱,却原来不过是进了另一层地狱吗?
她觉得无助极了,有一刻真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逃离这里,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魔窟。
可理智又不断的提醒她阿姐还在这,她不能扔下阿姐一人在这独自面对这个恶魔。
她们姐妹从小就与父母走散,孤苦无依,只能相依为命,是阿姐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她带大的,两个孩子在这乱世之中想要生存下去结果可想而知,乞讨卖艺偷窃帮别人做苦力,只要能赚得温饱的事阿姐都会去做,但即使是这样每天两人也只能吃上一个硬馒头,运气好点的话也许可以讨点别人不要的残羹冷炙,这些寻常人家都厌弃不要的残渣剩饭,对她们来说却算是美餐一顿了。
晚上她们没地方住,阿姐就带她睡在那个破的漏风的城隍庙里,两个人只有一层薄薄的被子,还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虽然脏了些破了些,但是抱着缩在一起好歹能互相取暖,不会叫她们活活冻死。
这样食不果腹朝不保夕担惊受怕的日子别人或许三天都难以忍受,但她们却整整过了三年!
没有人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是靠什么坚持活下来的,也没有人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在被别人抓到偷了几个玉米打的半死不活时是怎么爬回去的,更别说那些有时候连硬馒头都啃不到的日子她们只能靠吃野草树根为生。
三年来她们看尽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知道了人心险恶,道貌岸然,也学会了怎样精于世故,看人脸色。
原以为就要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直到那天深夜,她们已经睡熟了,却听到她们住的破城隍庙外面来了一队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阴冷肃杀的气氛,她们从缝隙中偷偷向外望去,见到的却是漆黑一片的夜中那队诡异肃杀的人,姐妹两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全都害怕的不敢出声,小叶萧尤其抱紧了她阿姐,完全没注意到此时她阿姐的体温高的不似寻常。
她们屏息凝视了一会,知道那帮人肯定要进城隍庙的,果然,才过了三息,那帮人便沉默的走了进来。
叶萧听到一人压低了声音向为首一人道:“禀公子,此处安全,并无异常,可以稍作休息。”
那为首一人轻轻点了点头,便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而后不紧不慢道:
“出来吧,别躲了。”
叶萧闻言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抖,而后紧张的拉住叶若的衣服,叶若心里也紧张的要死,但还是拍了拍叶萧的手,安抚着她,稍稍迟疑了一会,还是带着她从佛像后面走了出来。
眼前这些人不过十几个,除了为首的那一个坐了下来,其他人全都沉默的站在一旁,叶萧害怕的看着这些浑身都隐没在黑色的宽大斗篷里的人,那些人只是站在那,身上冲天的杀气便已经让人心惊胆战。为首的一人也是穿着同样的黑色斗篷,但身上却没有那么浓重的杀气,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潋滟妖异的眼,下身也露出一双黑色皮靴,将小腿衬得修长挺拔,听声音大约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可一开口便是无端的邪气四溢:
“小朋友,你们一直住在这吗?”
那时的叶萧尚还小,只有八九岁的样子,见了陌生人还只会往叶若身后躲,只露出一双害怕的双眼。
叶若却已经十三岁了,早已见过许多人情世故,也知道眼前的这些人不简单,见状紧紧的护住小叶萧,道:
“与你无关”
“呵,别这么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还有,小朋友你染了风寒了自己都不知道的嘛?”为首那个少年指了指叶若道。
风寒?小叶萧一听顿时急了,原本没怎么注意,现在来看阿姐的身体当真烫的吓人。
小叶萧哪里懂得处理这种情况,见状都快急哭了。
而叶若原本就是强撑着的,此时更是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她朝小叶萧安慰的笑了笑:
“你别听她胡说,阿姐就是太累了……”
话还没说完,叶若便觉两眼一黑,毫无征兆的就倒了下去。
“阿姐!”
小叶萧一声惊呼,立马接住倒下的叶若,眼泪瞬间就掉了出来。
而边上的那个少年则摇着头啧啧感叹,小叶萧早已方寸大乱,不知怎么办了,她们身上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去看病,每天能吃饱就不错了,此时那个少年一出声小叶萧像是一下子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住她的衣摆跪下求道: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阿姐!”
那少年任由叶萧抓着她的衣摆,没有答应也没有呵斥,只是用那妖异的眸子看了小叶萧半晌,直看得小叶萧心里发慌才笑着道:
“救她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不过我救了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小叶萧被问的一愣,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又哪里能给这少年什么好处?她急得满头汗,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直接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只要你能救了阿姐,那阿萧以后都听你的,不论你说什么阿萧都会听的。”
“哦?那如果我要你的命呢?”少年故意道。
小叶萧略犹豫,但看了看叶若仍发烧发的浑身滚烫,满头冷汗的躺在那,看上去极为痛苦的模样,便坚定了目光:
“只要你能救阿姐,阿萧这条命就是你的!”
“哈哈哈,好!”
那想那少年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仿佛遇到了极好玩的事情,笑过之后便挥了挥手,身后的一人便会意上前拿出了一瓶药喂昏迷的叶若喝了下去。
小叶萧在旁边愣愣的看着,直到一道低沉蛊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从现在开始,你这条命,归我了。”
叶萧此时一门心思都在她阿姐身上,哪还会注意那少年说了什么,不一会儿,叶若便幽幽醒转了过来,叶萧见状顿时一喜,立马飞奔上前抱住叶若:
“阿姐,你刚才吓死我了!”
叶若刚醒还有些没缓过来,过了一会才想起来问:
“怎么回事?我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她从晚上回来就知道自己发着高烧了,但怕阿萧担心所以没说,而且她们手上也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去治病,只能靠硬抗,叶若是到了半夜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点扛不住了,但她还是没敢告诉叶萧,仍是咬牙坚持着,直到那个少年说出她发烧的事实她才终于扛不住晕了过去。
而现在她那么严重的烧热居然这么快就醒了,实在是有点不正常!
小叶萧见姐姐终于醒了,擦擦眼泪,高兴的指着好整以暇的坐在那看着她们的少年道:
“是这个大哥哥救了阿姐!”
叶若一听顿觉不对,心想这群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呢?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你答应了他什么?”
小叶萧被问得有点慌,但还是老实道:“阿萧答应只要他能救阿姐,阿萧就把命给他。”
“笨蛋!”叶若急切骂道,这帮人来路不明,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尤其是中间这个少年人,总给她一种看不透的强烈危险感,可叶萧居然这么轻易就把命许给了这人,当真是,当真是要叫她急死!
可她也明白妹妹这个看似冲动的行为其实都是为了她着想,她甚至能想象到当时她昏迷倒下的一瞬间叶萧该有多么的惊慌无助,她们身上没药更没钱,以前叶萧生病了都是她去药铺里偷了那些治伤寒的药回来熬给她喝的,现在她倒下了,才九岁的妹妹又能做什么呢?她只能求助边上的这些人了,哪怕知道他们不是好人。
想到这,叶若沉默了,她看了看还有些没弄懂状况的叶萧,想了想她们现在的处境,眸光微闪,也许,这是一个机会也说不定呢!
她从来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泥潭里摸爬滚打讨生活这些年,足够将她磨炼的比一般人成熟机敏,看这个少年的说话做事都带着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贵气,想来身份一定不一般,或许是什么王公贵族也说不定呢!
这是个机会,利用好的话,她们姐妹或许可以借这个少年的手,从此逃离这种贫民的生活!
想到这叶若跪了下来,朝少年磕头道:
“公子救了叶若,便是叶若的救命恩人了,今后叶若这条命也任凭公子差遣,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那少年人闻言没有言语,而是摘下了头上的斗篷,露出了一张让叶若姐弟呼吸为之一滞的绝美容颜,那张脸过分的俊逸完美,浑若天成,仿佛是将所有的钟灵毓秀都聚拢了过来,五官深邃,刀雕玉琢,似乎所有的绝美形容都不能描绘她半分,眉若刀裁,眼若星辰,俊美的仿佛不似人间之人。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少年人眼中的邪气太重,无端破坏了那一份无暇的完美,倒叫人看着他不免有些难生亲近,心中忌讳。
而随着那少年人摘下了斗篷,他身后的一行人也随之摘下了斗篷,都是一样的深邃五官,俊逸面容,只不过和那少年相比终究是萤火之于皓月,两难相较,叶若心下虽惊,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暗道: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一行人都要带着斗篷,这五官美则美矣,却根本不是中原人的五官,这些人,应该全都是外邦的探子!
这些人来南朝做什么?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想到这,叶若的心顿时猛的一沉,她再怎么样也是南朝的一份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外邦做出什么有损国家的事。
可那少年仿佛看穿了叶若此时在想什么,轻笑一声,邪异的眸子紧盯着叶若,说出的话却叫叶若发寒:
“看你这副表情,难不成想去告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