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但和死对头》庚泠

3、碎片化回忆

　　经过三小时的车程，许丁煜还是将萧奉轩带回了县城。

　　在路边停车的时候，临要下车的萧奉轩突然对司机道：“你这车夫，太仆寺怎么养了你这等废唔——”

　　许丁煜赶忙捂住萧奉轩胡言乱语的嘴，尴尬地对车里朝他们看来的眼神解释道：“抱歉，他......他还没出戏哈哈......”
　　“下不下车？”司机不耐烦问道。

　　“下、下，我们这就下！”许丁煜一手拖着两个行李，一手拽走萧奉轩，低声恳求道，“大哥，已经到了，您就安分点吧。”

　　下到地面，萧奉轩打开了许丁煜的手，指着剩下汽车尾气的方向：“放肆！那人本就阴晴不定，驾的什么车，本官的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了。”

　　“那你下次自己开飞机来！”许丁煜冷不丁地吐槽道。

　　“本官哪次摆驾出宫不是行人靠边，护卫百人？”

　　许丁煜不打算再理萧奉轩，于是拖着行李，走到了一家小卖铺旁。

　　“这是何地？”萧奉轩背着手问道。

　　“我名下的资产，卖点东西贴补贴补家用不行吗？”许丁煜反问道，随即走了进去，喊了声，“舅妈，抽屉我拿五十块。”

　　这是一个瘦长的长廊做成的店铺，地上铺的是花花绿绿的瓷砖，天顶只有一根灯管亮着，不开的时候整间铺子显得灰蒙蒙的。

　　其实这间铺子原先是许丁煜的母亲的，在许丁煜上高中的时候，许丁煜的母亲就去世了，名下的小卖部就转到了刚上大学的许丁煜，但其实真正打理这家铺子的是许丁煜的舅妈，而财政大权则是由已经退休了的外公韦林。

　　“诶好，回头你跟老爷子讲，你现在把帐记上去就好了，你外公刚刚出去买鸡了，”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围着围裙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半成品的编织篮，“你染头了？”

　　“啊......只能保持一天的，洗洗就没了。”许丁煜解释道。

　　接着，女人看到了一旁样貌不落俗尘的萧奉轩，眼睛亮了几分：“这是新同学？”

　　“对，他来我们家过暑假，来的时候没准备衣服，我就是去隔壁三姨那里给他买两条衣服。”为了不让那套蓝白色的病服在人群中格格不入，萧奉轩现在穿的是他的衣裳，可萧奉轩的身量要比他大一些，因而这些衣服还是有些不合适。

　　许丁煜从抽屉里拿了五十块人民币，在一个牛皮纸封面的记账本上简单地写了一笔支出账单，问道：“对了，今天卖了多少单了？”

　　舅妈摇摇头:“还是老样子，但还算有熟人照顾生意。”

　　“没事儿，后面我在网上继续直播，肯定有机会能卖出大单子的，债总有一天能还完的，”许丁煜安慰道，随后又垂下眼眸，顺着把账本丢进柜子里，正准备离开。

　　正巧，店铺里进来一个与许丁煜年岁相差无几的青年，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抱着一摞书进来，当萧奉轩看到来人的时候也愣了一番。

　　“哟，表弟，放假了？”许丁煜问候道。

　　青年瞥了一眼奇怪的萧奉轩，对许丁煜问好道：“表哥好。”

　　“小石两个月前就回来了，说是回来实习，他已经在附近的那所一小当了两个月的实习老师了，就你小时候上的那所小学。”舅妈解释道。

　　许丁煜说道：“是嘛，怎么回来也不说一下？”

　　“应该是怕你忙，就没去打扰你。”舅妈解释道。

　　“表哥，学校老师想过几天考完试之后想搞一个年级活动团建，到时候让你过去给他们上一下手工课。”韦蕴石说道。

　　“行，那我教他们编一个扇子。”许丁煜表示没问题。

　　“这我表弟，韦蕴石。”许丁煜向萧奉轩介绍道，当向韦蕴石介绍萧奉轩的时候，许丁煜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我学长，萧奉轩，来我们这儿考察的。”

　　“你好......”萧奉轩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韦蕴石呢？

　　从小萧奉轩便和韦蕴石一同在太学里念书打马，他们甚至还互许了终身，可万万没想到太傅突然从乡镇带进京城的许丁煜生生成了他们之间的障碍。

　　萧奉轩记得，当年与许丁煜因着一条关于还未是逆臣的冯宇生所出之策论相左，二人就闹得不可开交，此后便谁也看不起谁，不仅在朝堂当众舌战，还对韦蕴石与自己有往来而指手画脚。

　　顾虑于自家表兄，韦蕴石便只能因此疏远了自己。

　　即便萧奉轩再怎么想将此人再次楼入怀中，可韦蕴石的眼神告诉他，他们不认识，韦蕴石还是依旧如从前那般温和守礼：“你好。”

　　许丁煜奇怪地看着几乎要把眼睛黏在韦蕴石身上的萧奉轩，于是踢了一脚萧奉轩，斥道：“走了！”

　　未等许丁煜走出去，又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那男人穿着不合体的花衬衫，趿着拖鞋走了进来，忽略了许丁煜，径直走到韦蕴石身边：“小子，有钱吗？”

　　韦蕴石微微拧起秀眉，摇摇头，后退了几步，有些抗拒道：“没有。”

　　男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又走到舅妈身边，将叼着的烟吐到地上，用脚碾了碾，问道：“婆娘，有钱吗？”

　　“诶诶诶，你干什么？”许丁煜上前问道，“前几天韦校长不是给你介绍了个保安的活儿吗？你又来当乞丐做什么？”

　　“得了吧，你外公介绍的是什么狗屁工作，在那里坐一个月哪里有赌场一下子来钱快？狗都不做！”男人嫌弃道。

　　许丁煜冷笑道：“怎么？还让韦校长给你当二十四孝好爸爸吗？”许丁煜推搡韦六祥道，“这没钱，你滚滚滚，滚去那边和乞丐睡桥洞，我们家没有没手没脚的懒人。”

　　“你这小孩儿怎么说话的.......”韦六祥也推搡这许丁煜道，“我不是你舅舅吗？”

　　“好了好了，自家人不要打架，我给我给.......”

　　“舅妈你干什么要给他？他拿这钱不就是拿去赌的吗？你给了这钱不就等于你今天白打工了吗？这一个竹篮要编多久啊，你就这么拱手让人？”许丁煜怒其不争道。

　　舅妈面露苦涩道：“别说了，还有别人在呢......”

　　“行了！不就五十吗？”许丁煜斥道，从兜里拿出那五十，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百，直接塞给了，“拿走拿走，滚得越远越好，老子这几天不想在这里看到你！”

　　“小丁.......”

　　许丁煜揉着太阳穴说道：“诶呀行了，别说了，回头就说我拿五十块吃夜宵去了。”

　　韦六祥数了数手里钱，笑道：“这还差不多......”这才满意地离开店里。

　　“衣服怎么办？”萧奉轩蹙着眉问道。

　　许丁煜本来就烦，被萧奉轩吵得直接摆烂，忿忿地扬手道：“别穿了，成‘红塔山’了！要你就找他去！”

　　“你何时变得如此怂包了？”

　　“喂，不是.......”许丁煜吃惊，这犟种难道还真去要回那一百块吗？

　　“你去哪？”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威严又熟悉的声音。

　　“我.......我就出去逛一下......”韦六祥方才趾高气昂的气势登时消下去了一半。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正严肃地瞪着韦六祥骂道：“成天不着家，你还要你老婆儿子吗？”

　　“我......”

　　“你是谁？”老人这才注意到跟在韦六祥身后的萧奉轩。

　　“外公！”随后，许丁煜也追了上来，将萧奉轩拉在身后道。

　　那个严肃的老人见到许丁煜后，蹙起来的眉头消减了一些皱纹：“小丁？放假了？”接着，他又看到外孙头顶那实在让人挪不开眼的金色，稍稍舒展的眉头又立刻蹙了起来，他揪着那几簇毛发，问道，“你看看你染的是什么鬼头？”

　　“诶别别别揪要掉色了！”许丁煜央求道，“就一天的而已，洗洗就掉色了，我这是直播效果。我舅刚刚抢了我的钱，我想找他还的来着。”许丁煜机灵地转移话题道。

　　“诶你这小子......”韦六祥指着许丁煜将要骂道。

　　韦林不疑有他，瞪着韦六祥，示意道：“把钱还给小丁。”

　　韦六祥插着兜，表示拒绝。

　　“快点！”韦林呵斥道，说着将要转身拿店铺门前的扫把。

　　韦六祥立刻怂了：“我还我还，这还不行吗？”韦六祥将手里的那两张纸币塞回了许丁煜的手里，“给你给你，成了吧？你小子记着。”说完，韦六祥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忿忿地走了。

　　“还抢小孩子的钱，”许丁煜做了个鬼脸，朝韦六祥的背后吐舌道，“什么垃圾。”

　　萧奉轩轻声嗤笑，说实话，他见惯了身着官袍，一副生来就会呛人的许丁煜，眼前这个骄矜少年样的许丁煜倒是他第一回见。

　　“小丁，这是谁？”韦林突然问向许丁煜，下巴抬了抬，最终还是回到了这个话题。

　　“我......学长，”已经习惯胡说八道的许丁煜说道，“来咱们村考察的，回去要写论文的。”

　　韦林问道：“写的什么方向的？”

　　“额......你别管，这是学术机密，”许丁煜继续圆场道，“就算你问他他也一时回答不了你，他是个结巴。”

　　“啊？”

　　“对啊！”许丁煜朝萧奉轩疯狂眨眼道，他担心外公等会儿会在饭桌上盘问萧奉轩的祖宗十八代，万一问出来萧奉轩是在路上捡回来的估计要被骂死，外公对待外人的态度一直都十分地警觉。

　　“真的？”韦林定定地看着萧奉轩。

　　“嗯......”不得不说，到现在萧奉轩还是会惧怕这个眼神。

　　在萧奉轩年幼的时候，就进入了太学，与圣上跟在韦太傅身边学习，老先生古板严肃，但却是他将诗词歌赋，人生哲理，治国策略教予了萧奉轩。

　　虽然他与许丁煜在朝中有诸多纷争，可在见到先生时，他们都会默契的暂时休战。

　　“喂，愣着干什么？”许丁煜打断道，“进来吃饭啦，等会儿吃完带你去买衣服，买完回村就里该洗澡睡觉了。”

　　“好......”回了神的萧奉轩跟着许丁煜进了门。

　　*

　　“欢迎宝宝们进入我的直播间。”

　　回到村里的许丁煜来到了仓库，他在简单地调试了一下设备后便点开了直播，开始编起了竹子。

　　今晚的风很舒服，许丁煜随便套了一条T恤和一件秋裤，趿着拖鞋就开起了直播。

　　这时，评论区开始活跃了起来：

　　【主播今天穿的好接地气啊。】

　　【主播今天要编什么款式？】

　　【可以编主播这一款的吗？】

　　......

　　许丁煜发现今晚观看直播的人数突然比以往的多了一倍，自己也涨了一千多个粉丝，他热情地回答道：“今天我们编的是一个香囊，给大家看一下，这是我们家刚做好的竹子，”许丁煜朝着镜头展示自己刚刚浸过水的竹子，“要编这种有弧度的小物件一定要泡水让它软下来......”

　　许丁煜开始滔滔不绝道：“为什么要做这个香囊呢？因为下个月不就是七夕节了嘛，屏幕前的家人们学会了就可以自己尝试编一个香囊送给自己心爱的人。”

　　有些弹幕突然开始起哄道：

　　【主播，白天那个古风哥后续怎么样了？】

　　【不是甩开了吗？你没看后续吧。】

　　【不对，按照我们小说妹看文的套路，主播一定是把他捡回了家。】

　　【拜托姐姐，这是三次元，哪个正常人会把一个陌生人带回家啊？】

　　在讨论“古风小生”的万千弹幕中，许丁煜终于找到了唯一正常的弹幕：

　　【主播，手残党不会编怎么办？】

　　许丁煜默默地选择性地回答道：“不会编的宝宝也没关系，点点右下角的链接，可以购买主播手里刚做好的现货哦......”
　　“许丁煜，这个本官不会戴......”萧奉轩的声音突然闯入直播间，而他的侧脸正好对准了手机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