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交11号线》冶川

20、第 20 章

　　张学友的演唱会过去一周，纪年仍会时不时想起那个夜晚。
　　万人齐声高唱《吻别》的画面，星星点点宛如银河的观众席，台上卖力表演的张学友……
　　还有齐实，他们肩并肩手牵手坐在第四排的位置，和身边所有粉丝歌友们一起看完整场演出，最后恋恋不舍的离开。
　　纪年这辈子都忘不了齐实当时问他的话，齐实问他开不开心？
　　开心。
　　二十七年来排第一开心的是拿到录取通知书，排第二的就是这场演唱会。
　　今天是2017年的最后一天。
　　早晨七点半，齐实起大早赶去嘉定，纪年嫌太远没跟着一块过去。齐实走之前特地叮嘱纪年要等他回来一起跨年。
　　临近年关，嘉定校区咖啡店的装修进度明显慢了,为节约时间成本，齐实和阿超轮值盯现场，给包工头发两包好烟，让他们手头抓点紧，最好赶在年前完工。
　　周末学校里没几个人，齐实无聊地守在店门口剪小视频，托徐弋阳的福，齐实开抖音账号还没到一个月，就攒了两万多个粉丝。
　　大部分粉丝是冲他那张脸来的，但齐实的账号内容比较无趣，多是99Cafe的品牌宣传，暴涨两万粉以后，新粉数据趋于零，他决定今天在视频的开头加一段自拍——举着手机怼脸微笑打招呼，身后却是灰扑扑的工地。
　　管不了那么多，齐实想着有脸就行，他还挺满意在镜头里笑的阳光灿烂的自己。
　　“齐实，你怎么在这儿？”
　　刚发完抖音，齐实就听到有人喊他，抬眸望去，是江子汇，齐实眉头微微一皱，说实话他现阶段不是很想接触对方。
　　“今天没出去玩？”
　　江子汇没好气地抱怨，“是啊，徐也行要到晚上才回来，他出差了。”
　　“出差？”齐实随口说道，“他是挺忙哈。”
　　“谁知道他，脑子里全是工作。这阵子一天到晚见不着个人影。我小叔说他是挺上进的，可我只想他能多陪陪我。”江子汇的声音越说越低，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左右齐实猜不透江子汇的脑回路，在他的认知里，徐也行是个渣男，根本不值得对他抱以期待。
　　“江子汇，我承认一开始你说喜欢徐也行我还挺高兴，因为这样才好拆散他和纪年。”
　　齐实于心不忍，还是想劝劝他，“可是你也看到了，徐也行只爱自己。前途和财富对他来说才是更重要的，纪年就是前车之鉴，他拿你当跳板呢。”
　　江子汇当然知道，但抵不住他就是喜欢徐也行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于是淡淡回了句，“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往里头栽？自虐呢？”齐实觉得江子汇大概是魔怔了，紧接着又开口，“那辆奥迪是你的吧？他就天天开着你车招摇过市，还不对你好？图什么呢！”
　　“图他长得帅，图他聪明，图他有上进心。”江子汇选择自欺欺人，他天真地以为徐也行会在未来某一天为自己做出改变。
　　齐实嗤笑一声，无奈摇头，“随你。反正当初说好的，你看住徐也行就成。都是自己选的。”
　　江子汇问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反正纪年现在和我在一起了。”齐实起身拍了拍衣服，掸去身上的灰尘，有点赶客的意思，“徐也行和你怎么样我管不了，但有一点，别来沾边。各走各的路，懂我意思吗？”
　　江子汇识相，看出齐实的不耐烦，草草同他道别朝宿舍楼走去。
　　齐实的视线跟随他的背影直至消失，还挺替江子汇感到惋惜，都是高材生，怎么就长个恋爱脑？

　　纪年舒舒服服睡到中午，被饿醒的了，眯着眼叫个外卖，磨蹭了好一会才从被窝里爬出来。
　　只要不上班，纪年非必要不起床。
　　外卖叫了炸鸡可乐，他戴着塑料手套坐在茶几边，看着电视啃鸡腿，好不惬意。
　　吃完饭，他抽空给妈妈打了电话。
　　“喂妈，明天元旦你们放假吗？你身体如何，高血压还好吗？”
　　纪妈还在厂里上班，见是宝贝儿子来电，乐呵呵捧着电话出去接，“儿子，明天放假的！你爸也是，我们身体都好你别担心，最近在上海工作顺利嘛？”
　　“顺利，一切顺利。”纪年出门在外多年，早就学会报喜不报忧，“我们设计院领导说我工作认真呢。妈我元旦就不回来了，等过年了回来。”
　　“诶知道了！年年你自己当心好身体，不用担心家里，好好工作知道哇！”
　　“妈我知道，你继续上班吧，挂了哈！”
　　每次和家里通完电话，纪年都会产生愧疚，他一直没办法和家里坦白自己喜欢男人，他选择隐瞒真相，既对不起爸妈也对不起齐实……自己也过意不去。
　　如果，他是想如果——到明年的元旦他和齐实感情稳定的话，就和家里坦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密码锁响动，齐实回家了。
　　纪年起身向门口走去，“才三点多钟，今天这么早收工了？”
　　“年年！走，我们跨年去！”
　　齐实进屋还没换鞋，朝纪年兴奋地说道，“明天元旦节，让工人早点回去呢。赶快赶快，还要开好一会车呢！”
　　“去哪？”纪年很好奇，“今天没演唱会了吧？”
　　齐实匆匆进屋收拾东西，“没有，赶紧收拾带身换洗衣服。我们去崇明岛放烟火去！阿超在岛上有家民宿，约了好几个朋友一起去跨年。”
　　“崇明岛啊，过去要多久？”纪年二话不说赶紧整理，对今晚很是期待，“几个人啊？”
　　“开车两个小时，就上次新店开张见过的那几个。”
　　崇明岛江滩边，一幢白色别墅，纪年和齐实到的时候已经天黑，别墅灯火通明特别亮堂。
　　每个房间都有落地窗，拉开窗帘能看见长长的堤岸线，一共三对情侣加一个单身狗，四个房间正好分完。
　　阿超和另一哥们带了女朋友，徐弋阳就是剩下的那只狗。
　　他们在院子里起炉子烧烤，齐实手忙脚乱地生火，结果炭没生起来，黑烟差点把他呛死，纪年忍不住骂他笨，接过齐实手里的烧火条，替他把火拱了出来。
　　“哇，你也太厉害了吧！”齐实发自内心地感叹，“你怎么什么都会？显得我一无是处。”
　　徐弋阳听不下去，高声讽刺他，“是吗齐实？真一无是处吗？年年怎么忍得了你的？”
　　说着目光向下停留在齐实下腹处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
　　齐实有被冒犯到，立马反驳，“徐弋阳！你别挑拨离间，老子技术水平杠杠的。我和年年好着呢，他最喜欢我了！”
　　徐弋阳意味深长地问了纪年一句，“是吗年年？上次你还问我什么才叫技术好呢，这才几天啊，小齐同学这么自信啦？”
　　炭火很热，熏得纪年脸颊发烫。
　　打打闹闹吃了顿并不好吃的农家乐烧烤，欢腾到午夜一行人开车到江边准备今晚的重头戏。
　　齐实搬出好几箱烟火，依次排开放在堤岸上。
　　“年年你坐在后备箱里看吧。”齐实放下挡板和纪年说道，“我去点烟，等会过来。”
　　齐实打着手电找到引线，火苗一闪嘶嘶窜上天，齐实抽回手往后备箱跑，一屁股坐到纪年身边。
　　烟火不断攀升，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后，漆黑的夜空绽出一朵盛大、唯美、绚丽的烟花。
　　纪年望着漫天星子，从绽放到坠入江水，短短不到五秒钟时间，美得惊心动魄。
　　不是没见过烟花，也不是没放过烟火，只是这一切美丽都因有了齐实的陪伴而显得弥足珍贵。
　　齐实是浪漫的，他给了纪年太多无法忘却的美好回忆。
　　二十四岁的纪年会爱上一个无趣聪明的学霸，而二十七岁的纪年眼里只有率真张扬的齐实。
　　齐实和纪年坐在后备箱里，头顶苍穹烟花烂漫，江风潮水四海升平。最后十秒倒计时，纪年毫不犹豫地转过身，伸手搂住齐实的后脑仰起下巴深情吻住湿润的唇瓣。
　　天地之间只余烟花绽放时发出的轰烈震响，齐实回应着纪年的主动，把他紧紧嵌入怀中，胸膛贴近彼此，心跳有如擂鼓。
　　2017年的最后一秒，我和你在一起。
　　2018年的每一分钟，我要和你一起。
　　一吻完毕，鼻息交错，暧昧的氛围萦绕在狭窄的后备箱，齐实凝视纪年的眼睛同他告白，“年年，我是齐实。以后我们一起度过岁岁年年。”
　　“齐实，我是年年。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