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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当然疼啦!怎么晕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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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水儿分辨不清殷御的表情,换做一般人,早就一副见了鬼的神情,但是殷御向来冷静果断,在森寒的沉默和无形的压迫中,殷水儿感觉对方仿佛才是那个折磨的幽灵。仅仅是一个短暂的呆滞的莫名的吻,她就从无形的空气状态中化出了实体,事情让她感到不可置信。她迟钝地眨巴眼睛,看着眼前皱眉冷笑的男人。
“呵——事情太荒谬了。”
男人这时候有些烦躁而疲惫地轻捏了一下他那高挺的鼻梁,冷笑的呵声带着一种淡淡的自嘲。他头一次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尽管他深知自己的身体很健康,但是谁都有精神状态出现差错的时候。只是已故的殷水儿出现在他潜意识幻化的视野里,以一种荒谬的不可理喻的虚空接吻方式,未免过于荒谬。荒谬的同时让他感觉一丝自嘲和可笑的是,他第一次发现记忆里那个黯淡无趣的小姑娘在他这样奇异的虚幻视野里却显得格外的生动。有一瞬间,殷御觉得自己是否曾经对那个总是安静怯懦、默默无闻毫无存在感的妹妹有过什么非分之想,殷御从来感觉那个人在自己的生活里可有可无、毫无生气和特色。
殷水儿感受到原本被男人紧拽着压在身侧的手腕上的力道松开,下意识地垂下被拽着举起的手,蹙着眉用另一只手揉捏了一下酸疼的手腕,然后又带着满眼的疑惑和不解看着他,还有些被无形的气场压迫着的轻微颤抖。
“我现在也不知道是人是鬼了,你拽得我手腕有点疼,鬼也会觉得疼吗?”殷水儿弱弱地看着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疼吗?”殷御存疑地看向她。
“当然疼啦!”殷水儿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东西,她突然伸出手揪了一下殷御手背上的皮肤,男人被突然的疼痛刺激猛然将手甩开。
“噢,你也疼呢!好奇怪,刚才你都看不到我,我看到你拿那个死亡报告,还有收音机播报的……我以为我死了……”
女孩茫然的样子鲜活而生动,殷御微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她陷入沉思,然后他宽大的手像是触碰一件什么人形雕塑似的将她的身体转了一拳碰上她的脸、后脑勺、手臂、背……真实的温暖的带着馨香的触感。
殷水儿噤声,对殷御突然的奇怪触碰感到一阵僵硬,等她反应过来又跳向一边,眼神闪烁带着一丝羞愤:“你……你干嘛!”
“真实的,活着的,有温度的。”殷御看向那份死亡报告,回想起刚才看到女孩由虚转实的画面,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够凭空创造出一个拥有独立意识的人类?他手中捏着一根刚才捋下来的头发,然后转身拨打了一个电话,逆着窗户射进来的一束束光线,男人显得越加冷硬而果断。
殷水儿听出来殷御是在给自己的另一个哥哥殷珩打电话。殷水儿现在21岁,从小父母双亡,却有三个优秀俊逸的哥哥,大哥殷御31岁,是某跨国科技巨头公司的掌权人;二哥殷珩28岁,是生物物理领域杰出的天才科学家;而三哥殷骁25岁,是当下炙手可热的流量巨星。然而殷水儿从小就感觉哥哥们有一种难以接近的疏离感,长期以来她性格怯懦孤僻,与哥哥们并不亲近,默默无闻仿佛一种寄人篱下的怪异感觉时常占据着她的精神,而每次面对他们,她总是不禁低着头或是安安静静地躲在一旁,事实上,她总是无人在意。而现在她也终于发现,原来自己长期以来的奇怪感觉是正确的,她似乎本来就是一个身世不明的孤女,默默无闻的寄人篱下,除了在记忆十分久远的养父母那里感受过一阵无私的关爱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体验过温暖的亲情。
殷御挂断电话,目光再次看向女孩,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出书房来到客厅。
“先呆着不要乱动,和大哥说说是怎么回事?”殷御的声音似乎突然间变得柔和了很多。
“我……我不知道,收音机里说我死了,但是我没有印象,然后你进来我和你打招呼,不理我,就直直从我身上穿过去了,我就觉得我死了。但是现在……嗯——你又看到我了,我又感觉我没死,我是真实存在的,好奇怪,但是又不是做梦,做梦是不会疼的……我不是鬼,所以死的人是谁?我好好的活着咧。”
“死的人是殷水儿,你是她吗?”男人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她,似乎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东西。
“我当然是我了……”殷水儿语塞,“但是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去那个XX大厦,然后还坠楼了,我刚刚还在书房画插画呢,我睡醒听到你回来的声音,下楼和你打招呼,你就看不到我了。”
殷御皱眉:“你知道你在我面前是怎么出现的吗?像是电影院的幕布突然被投放的电影。”
殷水儿哑然,她也感觉事情十分诡异:“可是我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你刚才还碰着我了。说不定你才是死掉的,要么我就是在做梦。”
“我也以为是我的幻觉,因为殷水儿那个小丫头可不像现在的你这样聒噪。”
“聒噪!我讨厌你,我小时候还听到你说过我像畏缩的小老鼠,你八成是不记得了,无所谓,难怪你们都这么讨厌我,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我是捡来的小孩,我以后再也不会任由你们定义了。”殷水儿鼓胀着脸,对从前自己那种渴望关注的幼稚心理感到莫名耻辱,她从前甚至不敢和他们多说一句话。
殷御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孩涨上了红晕,眼睛里闪出晶亮的水光,然而就是没有掉下来泪水,看起来好似生气极了。
“不仅聒噪,她也不会先你现在这样容易气愤。”殷御补充了一句。
“没错,我现在可不是你说的那个殷水儿,那个殷水儿可真是够倒霉的,坠楼死掉也不见得有人收尸,你们都是些可恶的混蛋哥哥!”殷水儿一种失落的悲愤涌上心头,因为殷御的声音尽管柔和,却沉静得出奇,根本不会承接她的情绪,像个冷漠的旁观者观察她。
“我会帮你查清死亡真相,聒噪的小丫头,到那时候你是不是就会安静了?”
他沉静的有些疲惫的声音让殷水儿感觉受到了羞辱,好像是她求着他做什么事似的。
殷御也没有确定当前的状况,女孩的真实的触感、鲜活生动的表情和声音和刻板的印象中不符,又与已知的客观事实相悖,他更倾向于是自己当下的认知障碍。
“小丫头,唧唧呱呱的还怪可爱的。”殷御侧靠在沙发上,看着她倏然说了一句,仿佛状若无人的样子,喃喃的带着点笑意。
“可……可爱?”殷水儿羞窘、恼怒,“你乱讲,我感觉你看着我像是根本不看我,没有礼貌……没有礼貌的笨蛋,出门会被人乱揍。”
“生气的样子也很有趣。”
殷水儿感觉被他的态度和语调刺激到了,好想过去揍他,讨厌的死人脸,他根本就是目中无人。
沙发的抱枕被愤怒地砸过来刚好落在殷御那张深邃硬朗的脸,殷御眼疾手快地接过,然后女孩秀气的拳头就朝他身上砸过来了,小脚愤怒地踹向他的小腿。
“嘶——脾气还很坏,暴力倾向,果然是幻觉吗?”殷御大手轻易抓住她两个挥舞的手,她的双脚也被大腿禁锢住,整个人被压制在沙发上。
“幻觉个屁,我讨厌你,放开我——”她气愤地咬上男人的手肘,微微的刺痛却没有让男人放下压制的动作,他凝眉注视着她,他又陷入了恍惚的疑惑,疲惫的感觉好像突然传遍他的全身。
殷御高大的身形突然栽倒在殷水儿的身上,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她惊呼一声,用力地推攘着对方。
“怎么晕倒了,奇怪。”殷水儿喘着气,疑惑地咕哝。
这时,别墅的大门打开,亮白的光线里映着一个颀长的声影,殷水儿还没有能推开身上的殷御,她费劲地扭过头看见二哥殷珩逆光站在那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殷珩看到沙发上怪异的画面,已故的殷水儿费劲地推开昏迷不醒的大哥殷御,一种诧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二哥,快把这个讨厌鬼拉走,他莫名其妙晕倒了!”殷水儿叫道。
和死掉的那个人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但是似乎感觉却又与印象中有些格格不入。
“要打电话送医院。”
“我来。”青年声音清淡从容。
清隽的青年身着白衬衫、深色西裤、旧款针织开衫外套,身形清瘦、脊背笔直。皮肤白皙、透着常年待在实验室不见天日的寡淡,双眸狭长,眼神专注而深邃,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有些凌乱,手指修长而灵活,指腹带着常年握笔和操作仪器留下的薄茧。
二哥殷珩这种总是冷淡从容的气质,显得那种漠不关心毫不在意的感觉是那样理所当然。
“真讨厌,全都讨厌。”殷水儿微微嘟囔。
殷珩诧然看向她,眼神里又是一种看不透的深思。他离开前突然又开口说道:“我先送大哥去医院,你先暂时不要在公众面前露面。”
殷水儿看向他们的方向,没有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