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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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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文抬手,却虚晃一枪,饶了小半圈,扯了扯自己的衣摆。
“想得美,下班了还想奴役我。”
霍利斯轻嗤一声,深深望了他一眼,扭头对上默默注视一切的摄像头。
叮——
电梯到了,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瑞文率先走出去,头也不回地朝身后挥了挥手:“再会了,议员先生,但愿下次你的领带能在它该在的位置。”
停车场一别,两人又在另一处停车场相遇。
再见到霍利斯,领带已经被他取下来,塞进公文包里。瑞文冲他的空空荡荡的领口挑了一下眉。
霍利斯神色自若:“每次光说不做,看不惯又不亲自动手。”
瑞文歪了下头,提着公文包的手一摊:“你要明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两人就领带问题,一路拌嘴进了公寓,直到瑞文看见餐桌上的粗陶小花瓶里不再空无一物。
“这是……”他走过去,弯腰凑近,“风车?”
只见小花瓶里竖着做成花朵模样的风车。
竹子的材质,大小不一的八瓣花瓣涂成了淡青色,只有花蕊和枝干保留了原色,带着手工制品的痕迹,透着无限的童趣。
瑞文伸手轻轻一拨弄,惊讶道:“它会转。”
霍利斯忍住笑意,双手往后一背,刻意露出严肃的表情:“可能因为它是一支风车。”
瑞文:“……”
他没有理会霍利斯的打趣,目不转睛地注视了会儿突然出现的风车,随后像大部分人拥有风车后,会做的第一件事——
对着风车的侧面,缓缓吹了口气。
然而,风车只是左右晃了一下,就回归原位。
瑞文抬眸,对上了霍利斯的眼睛。
两人皆是一愣,旋即相视一笑。
眼底映出彼此和风车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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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别玩了。”霍利斯端着餐盘从厨房出来,瞧见瑞文一手支颐,另一只手拨动风车的花瓣,一次又一次,乐此不彼。
他把碗筷摆在瑞文面前,像父母看不惯孩子玩手机一样,把花瓶从瑞文面前拿走,摆在高处的架子上。
“先把饭吃了。”
瑞文遗憾地看了眼远去的风车。
“对了,你什么时候买的?”
“出差那几天,在贝埃尔米卢,入住的酒店附近刚好有一个集市,忙完了就去逛了一下。”
瑞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贝埃尔米卢,奥洛联邦的艺术之都,说一句艺术从业者的耶路撒冷也不为过。在经济下行的今天,也是美术生和手艺人再就业的最佳场所。
瑞文的职业病犯了,不由地感叹道:“近年这样的集市好像越来越多了。”
“嗯。”霍利斯囫囵咽下饭菜,补充道,“总要寻求新的出路。”
瑞文知道他说的是大环境不好,传统行业江河日下,各地想要发展,就需要开拓新的经济赛道。
“互联网上倒是热闹。”瑞文没有亲自去过,手机上却看了七七八八,引流文案看多了,一眼就能辨别出来,可实际如何,他心里也犯嘀咕。
霍利斯清楚他的意思:“我去的也少,不好比较。单贝埃尔米卢来说,感觉差异化还是做出来了。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身临其境,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逛逛?”
他神色平静,仿佛随口说说,瑞文漫不经心,回答得很敷衍:“好啊,什么时候我们去逛逛。”
反正不会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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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们还要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争执不下。
“今年是两党合作,”霍利斯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两边外套衣摆往后一甩,欻欻两声,他一手叉腰,另一只食指关节抵住桌面,说一字敲一下,“没道理光影艺术周上,不让有曙光党的影子。”
事情的起因是三人商讨艺术周第一天要如何呈现。
按照往年的传统,哪个党派筹划的活动,这一天就会通过光影艺术呈现该党派的执政理念和标志符号。
依据习惯,今年本该轮到民理党,但突如其来的两党合作,无疑是对传统的一次冲击。
霍利斯站在曙光党的立场上,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瑞文同样不肯让步:“你是在争取公平吗?”
霍利斯双手叉腰:“难道不该吗?”
“论公平,今年应该是民理党的主场。”
“应该不是现实,现实是情况有变,我们也要随机应变。”
瑞文的声线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现实是你被借调到了民理党。”
看似合作,其实也有主次之分。
闻言,霍利斯放下手,身子微微往后一扬,双手抱胸。
这是一种防御机制,表明此刻他不认同瑞文,但也没能想出反驳的理由。
瑞文见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也不想把气氛弄得这么焦灼。
一直以来,冲突并非他本愿,不说始终与人为善,至少不要争论不休。
而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僵持不下了。
之前因为举办场地,他们就吵过一回。
争吵这种事情,很难定论谁输谁赢,哪怕最后瑞文占上风,他也没有打下一场“战役”的轻松或愉悦。
“那个……”希维尔弱弱地举起了手,可当四只眼睛整齐划一地看过来,到了嘴巴的论点却变成——
“快到饭点了,我们要不要先把饭吃了?”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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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利斯丢下一句“我不饿”,没有跟他们去食堂,转身上了天台。
瑞文的脸色总算有了一丝变化,希维尔心下一凛,想要抗下所有,叫住霍利斯,却被他抬手拦下。
最后,三个人,两个人相伴前往食堂,剩下一个人趴在天台的围栏上,目睹两人远去的背影。
民理党的办公场地位于老城区,两栋办公楼隔空相对,呈一个横躺的“工”字形,中间以一座桥梁作为连接。
过去的建筑普遍不高,只有时不时的翻新跟上了时代的脚步。
霍利斯望不见瑞文,就收回目光,但五层楼的高度限制了他的视野,望来望去,周围几乎一个样。
不知道望了多久,桥对岸走来一群人,簇拥在同一个人左右。
霍利斯下意识眯了眯眼睛,左边断眉随之抽动,眉眼锐利得仿佛蛰伏在暗处的猛兽。
其实就是看不清,但熟悉的感觉让他第一时间认出那个人是谁。
与此同时,身后熟悉的嗓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饿了吧,我给你带了盒饭。”
霍利斯猛一转身,在希维尔身上定睛一瞬,朝她身后望去。
“主席叫他去一趟办公室。”希维尔知道他在找谁,赶紧晃了晃手里的打包盒,解释道,“这是他特意吩咐的,叫我给你送过来。”
话音一落,希维尔有幸见识到,眨眼的功夫,一个人的脸上居然能够流露出几种截然相反的表情。
云销雨霁,原来不仅仅是形容天气。
霍利斯这时候才想起他还没道谢:“谢谢你,麻烦你跑一趟了。”
神情还是严肃,态度却跟之前开会时判若两人,唯有眼底划过几分希维尔看不懂的深意。
希维尔走过去,把餐盒递给他,余光里,一群人正在靠近。
她没有近视,一眼就认出了人群里最显眼的瑞文。
希维尔:“……”
霍利斯甚至善解人意地替她解围:“我知道,他是在去找威尔第主席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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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下的那群人消失在他们所在的这栋楼里,霍利斯打开餐盒盖子,转眼消灭了三分之一,瑞文没有现身。
希维尔坐在他对面,看着他风卷云残,不明白他是如何面不改色地说出“我不饿”这种话的。
眼见盒子见底,希维尔忽然开口:“你不生气了吧。”
“我没生气。”
同样的问题她也问过瑞文,可想而知,她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她干巴巴地笑了一笑:“工作嘛……”
霍利斯点了点头。
“其实瑞文他……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他就是那个意思。
希维尔说不下去了:“反正他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实在是,这个任务,看起来是个肥差,实际上也是个肥差,但落到瑞文手上,情况就不一样了。”
其中暗含的意义不算隐秘,可面对霍利斯这个“外人”,希维尔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她舔了舔嘴唇,冷不丁转移话题:“你俩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至少不像看上去那么糟糕。
霍利斯动作一顿,前面的内容他还没消化完,就猛然塞入的新话题,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说?”
希维尔话锋一转,也是为之后的话打下基础,但霍利斯余威犹在,她还是率先打了个预防针:“我要是说错了,你别生气。”
“不会。”
希维尔深吸了一口气,沉吟片刻,决定从具体的事件出发:“你看,你经常给瑞文倒咖啡。”
霍利斯不明白“新人”表现得殷勤一点有什么问题:“我问过你,但你拒绝了。”
后来还是希维尔表明她不习惯,霍利斯才作罢。
“是你总能第一时间发现瑞文的咖啡冷掉。”希维尔提起三人第一天合作时,霍利斯细致入微的举动。
霍利斯轻咳了两声,神态里闪过一丝不自在:“我看见你杯子是满的。”
希维尔屏息片刻,惊讶溢于言表:“瑞文也是这么说的。”
接连不断的默契,对方不在场也能说出同样的话,希维尔不信合作之前,他们会是陌生人。
否则——这不是天注定的缘分,还能是什么!
“你俩……”希维尔凑近霍利斯,停在一个恰当的社交距离上,音量虽小,却目光如炬,“之前就认识吧。”
她不管,人为制造的缘分,那也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