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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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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我住在这座大城市的“胳肢窝”里。
这是引用了楼下修表的老赵的话。
他总说那些住在三千八百米高空的人很厉害、很聪明,跟我们完全不是同一个物种。还说他们连汗腺都被改造成了雾化器,出汗都是香氛味的,跟什么ABO设定一样。不像在我们这中地沟,空气不循环,每个人的汗水都能均匀挥发并被抽进去通风管,在楼顶想腌个白菜,一开盖都是臭脚丫子味。
此刻,我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坡跟凉鞋,他这个话总让我想起中世纪的场景,不过不是诗情画意的油画。据说那时候街上满地都是粪便,富人们出门时为了避免踩到就穿起了高跟鞋。他们对脚下沾满屎尿的土地嫌弃得很。
今早电梯又停了,说是上边在搞什么《红楼梦》文学研讨会成立 100 周年庆典。
可我还得上班啊!
他们开他们的会,管我什么事,难不成还怕我抽的劣质二手烟飘上去熏到他们?
无奈之下,我攥着安全绳,开始爬足足二十四层的消防梯。绳结上还残留着前一个爬的人手心的汗臭味。
爬到七层平台时,我的头顶飘下来几片金箔,沾到了汗湿的工装裤上——
有点诙谐的画面,像贴了什么只剩边边角角的狗皮膏药。
这些金箔是顶层宴会的装饰残渣,一般来说送进回收机能换一份磁带,要是这个月你去得早,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抢到杨千嬅的。
我的工作是在垂直农场第一百七十三层摘草莓。
说是摘草莓,其实主要就是盯着机器,别让它把果子磕破了,果子一旦破了就只能扔掉。
我实在不明白,这么简单、毫无难度的工作,为什么还没被机器完全取代。
但是我也庆幸它还没被取代。
那些草莓吸着人造紫外线长大,个个红得像要渗出血。
主管说,上个月有个姑娘偷吃了一口草莓,结果被味道嫌弃得直瘪嘴。
“这么苦的东西,上层人怎么会爱吃?他们是不是还爱吃屎?”
老实讲,我其实不太爱这些屎尿屁的笑话,虽然大家好像都很喜欢。
如今,人们的味蕾早就退化了,他们只能接受高浓度糖分的食物。
到了午休时间,我又像往常一样,去应急通道的天窗夹缝抽烟。
那里是监控网的死角,能避开球机的监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排斥监控摄像头,或许是天生的吧。
天台上生长着不知是哪代人种下的爬山虎,不怎么长,叶子都有点发黄,但我很喜欢。
今天的叶子上凝着层胶状物,我用手指一搓它就化开了。
我想了想,好像这是上层飘落下来的空气净化凝胶,就是不知道怎么瞅着像小孩子流出来的鼻涕。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孩子了。
老赵之前说这玩意能治哮喘,可我把手指凑近鼻子,嗅了嗅,吸进一点后,只觉得此刻肺里像塞了团湿棉花,堵得慌。
我觉得老赵一定在说屁话。
他就是仗着自己去过一次上层城市,见过点世面,就总爱忽悠我们这些没去过的人。
下班的路上,我撞见收容队在抓捕小偷。
那些人背着自己被AI秘书淘汰的脑波数据存储设备,像蜗牛背着自己早就脱落的破旧的壳。
有个老头死死护着怀里的老式CD机,CD碟片撒了一地,映出大厦侧面霓虹广告的倒影。
我认出其中一张碟片上贴着 “梅艳芳告别演唱会” 的手写标签。
回到家时,防盗门又在闹脾气。
这破锁识别指纹的时候比人还势利,你得用膝盖顶住门框右下角,再拧把手才能勉强打开——
这是上周对门的王姨教我的方法。
我的屋里永远泛着股霉味,不是从墙角渗的,这是通风口故意往下层输送的气体。说是为了保证我们居住环境的空气质量,我闻久了只觉得自己像泡在隔夜茶里,还是被人吐过茶叶根子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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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睡不着,我趴在窗边,数着上层那些亮着的灯光。
那些悬浮别墅有的亮得跟烧红的煤块似的,但大多数是低调的黄色,跟记忆里的一样。
偶尔天上有飞行器掠过,投下的阴影会暂时盖住我们这片的贫民窟。
之前有回我还看到个气球飘下来,是喜羊羊图案的。
我就见喜羊羊拉着个横幅飘过去,上面写着 “生日快乐”。
我伸手去够气球的瞬间,气球突然自爆了,荧光粉撒了我满手。
我们这里没有合适的洗洁精和洗手液来清洗这种荧光粉,因为一般人很少会接触到需要清洗这种化学成分的情况。
于是我第二天差点用清水把自己的手搓掉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