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枕难言》想毕业的黑猫

6、沈长安和赵曼的过去

　　离开老宅，沈长安和沈徙南父子俩坐在车上气氛有些尴尬，沈老爷子当着沈徙南的面怒斥沈长安，让他多少有些下不来台。沈长安犹豫了再三，终是开口：“小南啊，爷爷的话……你不要太往心里去，爸爸会处理好。”

　　沈徙南看着他爸的脸，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爸爸真的老了，尽管沈长安保养的很好，但那双眼睛确实实实在在的不再清明有力，反倒是蒙上了一层岁月的痕迹。他想不明白，明明以前他和赵曼吵得那么声嘶力竭，离开时那么决绝，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却又护着赵曼。

　　“爸爸，你为什么要帮妈妈。”

　　沈长安看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小南啊，你妈妈她不容易。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她哪里不容易。”

　　沈长安被儿子话问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爸爸，你告诉我。”

　　对于赵曼，沈徙南很难说清楚自己心里对她的感觉。小的时候赵曼对自己似乎也不差，但也说不上多好，和所有早早步入婚姻生儿育女的年轻女孩一样，比起自觉的承担起作为母亲的职责，她更向往外面自由的世界。等赵曼学会和懂得为人母的责任时，她已经和沈长安离婚做了别人的妻子，更加成熟的母爱也给了后面的女儿。他和赵曼的母子缘分实在是少的可怜，这些年他离开父母跟在爷爷身边，当年的很多事情即使别人不说他也有自己的看法。他对赵曼没有怨恨，但也做不到亲近，正常赡养但互不打扰是他能做的一切。所以对于父亲的态度，他看不清也想不明白。

　　“唉。”沈长安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和你妈妈结婚的时候她才刚满二十岁，花一样的年纪，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刚成年就嫁给了我。”

　　沈长安似是在回忆，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你奶奶不喜欢她，嫌弃她没念过大学人也不够成熟，你爷爷也看不上赵家。本来两个人死活都不同意我和你妈妈在一起，但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人感情浓厚怎么都分不开。那个时候我临近大学毕业家里也开始张罗着相亲，我和你妈妈合计决定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家里就不会再阻拦。”

　　沈长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们有了你以后，你爷爷奶奶看着没了办法便不好再阻拦，答应了我们结了婚。虽是答应但到底是不情不愿，婚后我们住在老宅，你妈在家里养胎我进入裕隆跟在你爷爷身后做事。那个时候裕隆还不像现在，裕隆高层内斗严重我每天上班除了要学习公司事宜还要跟着高层的人斗心眼。家里你也知道，你爷爷奶奶规矩多，你妈妈没在这样的家里生活过，自是很不习惯，虽然有着身孕但依旧被你奶奶说教。有些时候我看到了能护着你妈妈，但有些时候我也照护不到。你妈就这么委屈着到生了你。原本以为有了你你妈的日子会好很多，可谁知道赵家不争气。你刚满月的时候你舅舅在外跟人赌博，把家里的钱输了个底掉，眼看着赵家那个小公司就要不行，你外公外婆就求到了你妈这里。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你舅舅滥赌你爷爷就要求借给赵家的钱要走法律手续或是出让股份，其实想也知道，赵家那点家产在沈家面前根本不够看，这么做无非是防止你舅舅继续滥赌。可谁知道你外公外婆死活都不答应，把你妈妈叫回家大骂一通，说她攀上高枝就忘了娘家，联起手跟娘家要利息。你妈妈那个时候刚生产没多久身体情绪都不好，我看你妈为难就背着你爷爷给了你外公家钱。”

　　“但是爷爷知道了是吗。”

　　“唉，是。”沈长安疲惫的闭上眼睛：“钱刚拿给你外公外婆不到两天你爷爷就知道了。为此你爷爷大发雷霆，收走了我所有的卡还在公司里收回了部分权力。你奶奶因为这件事把气全撒在了你妈身上，因为是为了接济自己的娘家才有的事情所以你妈妈不好说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忍着，只可惜造化弄人。”

　　“怎么了。”

　　“当年你爷爷一再反对直接给钱就是怕你舅舅继续赌博，谁知道这事刚消停没多久，你舅舅就在外面被人做局输的什么也不剩被人扣在赌场里等着拿钱赎人。因为上次的事情我本来就没有独立的经济权，这下你外公外婆就只能去求你爷爷。但是你爷爷说什么都不肯松口，无论怎样都不愿帮忙。你外公外婆没有办法只好把家里还能卖的都卖了，就这样还是凑不够，没办法你舅舅被人打断了一条腿才放了回来。”

　　“活该。”沈徙南光是听到了这里就觉得烦，他没接触过除了赵曼以外的赵家人。但看赵曼现在的样子也不难想出赵家的家教。

　　“是啊，活该。”沈长安声音有些飘：“你妈妈虽然也受宠，但到底比不过你舅舅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你舅舅残了家也没了，你外公一夜之间就病倒了，没多久就去世了。这一连串的打击就发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了，那时候你妈才22岁。你小的时候晚上爱哭闹，你妈抱着你整宿整宿的不睡觉，她当时状态不好，我虽然知道但除了安慰她没有什么能做的。其实那个时候你妈妈已经病了，从生完你之后她就一直在经历各种事情，身体没有养好精神也受到了创伤。”

　　“后来呢。”

　　“后来有一天，你奶奶去婴儿房里看你，刚好撞见你妈妈一边掐着你的脖子一边哭着骂人，：“你为什么哭个没完！你到底要我怎样！”你奶奶说当时你脸都青了，她吓个半死，一把推开你妈妈把你抢过来。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你妈妈病的那么严重，我把你交给你奶奶照顾，陪着你妈看病修养。好在那个时候因为你爷爷收权我也有了很多空闲的时间，我陪着你妈妈慢慢养病。身体上的亏空很好补，可是心上裂痕却怎么也修不好。“

　　车子停到陈长安的别墅门前，两个人都没有下车。沈徙南没有说话，他爸跟他讲的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这段只有他爸和赵曼清楚的过往就这样突然出现，像是没有征兆的大雨淋得他浑身不舒服。

　　沈长安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下车吧，今晚住在家里，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两个人进到屋子里，沈长安走到客厅的酒柜里拿出酒，给自己和儿子各倒了一杯。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他看着高大英俊的儿子，心底有些发酸：“你妈妈病了好久，直到你快三岁她精神才稳定了下来。只能算稳定说不上好，当时除了我所有人都怨你妈妈。你奶奶就不必说了，她从来都不喜欢你妈妈。可最让你妈妈伤心的是你外婆，你外婆把你舅舅和你外公的是都归咎在了你妈身上。每每你妈回去，你外婆一定会骂她，时间一长她竟然也开始责怪自己。”

　　沈长安松了松领带，他喉结上下滚动嘴角微微发颤：“你三岁以后，你奶奶看着你妈病好的差不多了，就同意让我们继续照顾你。可是那时候的你习惯了奶奶的陪伴，对于不常在身边的妈妈很陌生，你妈妈要抱你你也不让，每天从幼儿园回来只要奶奶不要妈妈。你妈妈很伤心，我跟她讲慢慢就好了，但还是无法宽慰她。也不知是怎么的，你妈妈就慢慢有了执念生了心魔，死活要带着你搬出老宅，你奶奶原本不同意，我求了你奶奶很久才带着你们到了现在这里。可谁知道，那时候的你极为不适应，每天都哭着要奶奶，这一下子就刺激到了你妈妈，从那时候开始我和你妈妈关系就开始恶化。我心疼你哭想带你时不时回去看爷爷奶奶，但你妈妈死活不肯，一来二去我也不高兴。后来你奶奶生病身体垮得很快，我在医院照顾你奶奶不经常在家，你和你妈妈关系一直不亲，你妈妈可能是作为报复就不让我带你去看奶奶。我们为此吵了很多次，直到有一次你奶奶突然不行了，迷糊间想要见你，我回家去接你但受到你妈妈的阻拦，那是我们两个人第一次爆发那么激烈的争吵。我们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我才把你带走，可到医院的时候你奶奶已经走了。”

　　沈长安声音哽咽，沈徙南看见他爸爸哭了，这个永远儒雅脊背挺立的男人居然哭了：“你奶奶临了也没看见你，甚至连自己的儿子也没看见。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对你妈妈的感情变了，以往的种种都没能生出的怨恨在那以后出现了。如果不是她我妈妈怎么会没能看见自己儿子和孙子最后一眼。我妈妈，沈家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为什么要恨沈家。”

　　沈长安吸了口气，“你妈妈可能感觉到了我的变化，她没有跟我闹，只是不再阻拦我带你回老宅。她开始变得爱出去，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一群不上班的富太太开始天天跟着他们做美容打牌。你奶奶去世后，你爷爷就又放权给我，我开始变得忙碌，和你妈妈的感情也变得越来越淡。后来的事情你也就都知道了。”

　　是啊，后来自己就记事了。记忆里的赵曼永远打扮的花枝招展，然后在一个平常的下午和爸爸领了离婚证后再也没回来。沈徙南觉得真tm操蛋，他不是一切的因，却要吞下所有父母失败婚姻的果，哪怕时过境迁过了这么多年在他对赵曼耐心快要尽失的时候，也要被迫得知她妈赵曼不得已的苦衷。

　　“小南，爸爸跟你说这么多。不是希望你做什么，我只是请求你不要怨恨你妈妈。我那个时候太年轻，不会做一名合格的丈夫，我想补偿可我已经没有什么立场，除了给你妈妈钱以外我不知道能做什么。你妈妈不是不爱你，只是很多事情太复杂，她不能像爱玲玲那样简单的去爱你……她。”

　　“爸，够了！”

　　“小南，”

　　“爸，我累了。这些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今天累了早点休息吧。”沈徙南没有管沈长安，放下手里的杯子就上楼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他累了，他不想再去听他爸和他妈的陈年旧事，他的心已经因为陈叙言而变得沉甸甸，他没有地方也没有精力再去回顾父母爱情。他后悔自己主动去问的傻逼行为，为什么要生出好奇，就让一切保持原样难道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