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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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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一幅轻柔的画卷,在钢化玻璃上晕染出紫灰色的纹路,那色彩似是天边最后一抹余晖的叹息。
齐悦将签字笔稳稳抵在合同第三十七条补充条款处,笔尖与纸面接触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墨迹在“智能货柜”四个字上洇开细小的涟漪,如同水面上被微风拂起的波澜。
她能清晰感觉到喻霖那炽热的视线,如同实质般穿透金丝眼镜,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她精心设计的利润分配模型。
那视线带着审视与挑衅,让她的皮肤微微刺痛。
“陈总请看,”她将平板转向合作方负责人,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这是根据槟城港吞吐量重新测算的仓储成本。”投影光斑如灵动的精灵,扫过林川手腕的檀木珠,那粒刻着北纬5°的珠子突然轻轻磕在钢化玻璃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是时光深处传来的古老钟声。
喻霖解开西装第二颗纽扣的动作让齐悦呼吸一滞。
她注意到喻霖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似曾相识的冷漠,那冷漠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中关于离婚那日的大门。
三年前在民政局,他也是用这样的姿势扯开领带,将钢印重重按在离婚协议书上。
此刻他指节敲击桌面的频率,如同鼓点般,正与她藏在桌下的膝盖颤抖的节奏重叠,每一下都敲在她的心弦上。
“专利池的交叉许可协议……”陈经理的雪茄灰簌簌落下,如细小的雪花般落在补充条款空白处,被齐悦用铂金钢笔尖轻轻扫开,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细微的摩挲声。
这个动作让林川突然伸手调整了中央空调风向——带着广藿香尾调的气流如同温柔的双手,卷走了呛人的烟味,那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人微微沉醉。
喻霖的冷笑像冰锥刺破胶着的空气,那冰冷的笑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回荡。
“陈总当真相信齐小姐对冷链损耗率的测算?”他翻开手机相册,十六岁的齐悦在拍立得里举着焊枪的影像倒映在钢化桌面,那画面有些模糊,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齐悦的心头。
“当年她连焊枪正负极都能接反。”
齐悦感觉后槽牙渗出血腥味,那股淡淡的血腥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丝苦涩。
那张被雨水泡皱的照片本该锁在槐树洞的铁盒里,此刻却在谈判桌上投下扭曲的阴影,那阴影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蔓延,笼罩着整个会议室。
她盯着喻霖西装内袋露出的槟城港通行证烫金边角,突然意识到这场博弈早在他踏入会议室前就已布好棋局。
“冷链监控系统已通过六西格玛验证。”林川突然将檀木珠按在补充协议某处条款,齐悦看见他指尖压着的正是自己用橙色荧光笔标注的关键项,“这是第三方检测报告。”那檀木珠散发着淡淡的木香,萦绕在鼻尖。
陈经理的卫星电话在此时震动起来,那嗡嗡的震动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齐悦注意到来电显示是刘副总的私人号码,对方油滑的嗓音穿透电波,如同一条滑腻的蛇,钻进她的耳朵:“听说齐总把喻氏集团的技术参数卖给了三井商社?”她看着陈经理骤然缩紧的瞳孔,突然想起今晨电梯里刘副总西装翻领处沾着的、与喻霖惯用雪茄相同的烟丝,那烟丝的味道仿佛还残留在空气中。
“看来齐小姐的保密协议形同虚设。”喻霖转动婚戒留下的戒痕,苍白的环形凹陷正对着合同上齐悦的签名。
他的钢笔尖突然戳破某页纸,发出“噗”的一声轻响,墨迹在“技术入股”条款上晕染成狰狞的蜘蛛形状,那形状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恐怖。
齐悦摸到西服口袋里的U盘,金属外壳上还沾着孙侦探今早送来的追踪器残片,那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当她将存储着刘副总篡改物流数据的证据推过桌面时,投影仪蓝光恰好照亮陈经理额角的冷汗——那滴汗正沿着三年前喻氏集团并购案时留下的疤痕蜿蜒而下,如同一条细小的溪流。
这种篡改物流数据的行为,会导致仓储成本的大幅增加,严重影响了利润分配,直接损害了合作方的利益。
“这是智能货柜近三个月的异常访问记录。”齐悦的指尖划过平板屏幕,发出轻微的滑动声,37次深夜登录的IP地址最终都指向刘副总的情妇住所。
当她放大某次视频监控截图,画面里刘副总西装口袋露出的槟城港通行证编号,与喻霖那张仅差最后两位数字。
林川突然将冰镇苏打水推向她手边,冷凝水珠沿着杯壁滚落,在桌面上汇成细小的溪流,那水珠滚动的声音清脆悦耳。
齐悦看着水流漫过喻霖的钢印痕迹,忽然想起离婚那日暴雨冲垮了老宅门廊,此刻陈经理颤抖着签字的钢笔,正将相似的裂痕刻进合作协议。
当电子公章终于浮现在屏幕,齐悦在玻璃幕墙的倒影里看见喻霖撕碎了槟城港通行证。
烫金的碎片落进垃圾桶时,她西服内袋的糖果铁盒突然发出轻响——那颗十六岁没送出去的螺栓螺母,正在生锈的盒底慢慢拧紧,那声音虽小,却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她的心上。
夜幕降临的瞬间,赵助理抱着文件箱撞进会议室。
齐悦看见她手背贴着退热贴,那退热贴散发着淡淡的药味,散落的发丝间还夹着打印机卡纸的碎屑。
当投影仪蓝光扫过文件箱侧面的水渍,某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攥住她的心脏——那是赵助理今晨洒了的黑咖啡留下的印迹,此刻正像毒藤般爬上标着“终版”的合同扉页。
玻璃幕墙外的霓虹开始在雨雾中晕染,那五彩斑斓的灯光如同梦幻的画卷,赵助理怀里的文件箱发出纸张摩擦的簌簌声响,那声音如同春蚕在咀嚼桑叶。
齐悦闻到了熟悉的速溶咖啡焦苦味,这让她想起三年前在老宅阁楼整理离婚协议时,喻霖秘书端来的那杯蓝山咖啡——同样带着文件粉碎机碎屑般呛人的气息。
“齐总,港口数据模块的加密文件……”赵助理泛红的指尖在平板边缘蜷缩成青白的弧度,屏幕反光映出她眼底未干的泪痕,“打印机突然卡纸,备份U盘又……”
齐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刺痛感让她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她看见标着“槟城港吞吐量”的文件夹正浸泡在咖啡渍里,油墨洇开的数字像极了离婚那夜被暴雨冲散的蔷薇花瓣,那画面凄美而又让人心痛。
林川的檀木珠突然在会议桌另一端发出清脆的叩击声,这让她想起今晨孙侦探发来的加密邮件里,某个被篡改的集装箱编号。
“小赵,”她伸手按住颤抖的文件箱,指腹触到赵助理手背滚烫的温度,那炽热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她心中一阵担忧。
“去我办公室第三个抽屉拿薄荷膏。”话出口的瞬间,她恍惚看见十八岁那年自己躲在焊接车间,用生锈的扳手拧紧漏气的氩气瓶——那时的老师傅也是这样拍着她的肩膀说“丫头手别抖”。
电梯间突然传来急促的蜂鸣,那声音尖锐而又刺耳,仿佛是警报声。
当孙侦探带着湿漉漉的羊绒大衣闯进会议室时,齐悦注意到他皮鞋侧边沾着槟城港特有的赭红色淤泥,那淤泥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这个曾在深夜码头帮她找回母亲遗物的男人,此刻正将牛皮纸袋拍在陈经理面前的合同上,惊起半截未燃尽的雪茄灰,那灰尘在空气中飞扬,如同细小的尘埃。
“2023年11月7日凌晨两点十七分,”孙侦探的金属U盘插进投影仪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刘副总用喻氏集团内网秘钥登录冷链数据库。”监控画面里西装革履的身影正在删除物流记录,翻领处别着的孔雀胸针泛着冷光——那正是去年齐悦为表彰优秀员工定制的限量款。
刘副总手中的钢笔突然在补充协议划出歪斜的墨迹,那墨迹如同扭曲的线条,诉说着他的慌乱。
齐悦看见他喉结剧烈滚动,就像上周在电梯里撞见他偷换自己U盘时,那瓶剧烈摇晃的矿泉水。
“这……这是伪造!”他的咆哮震得水晶吊灯都在颤动,那声音如同炸雷般在会议室里回荡,却掩不住西装后摆沾着的、与喻霖雪茄同款的金丝烟叶。
齐悦从西服内袋掏出糖果铁盒,生锈的螺栓与螺母相撞发出清越的声响,那声音清脆而又动听。
“需要我调取你情妇账户的跨境汇款记录吗?”她将平板转向众人,屏幕上的资金流向图正像毒蛛般爬满整个投影幕布,“或者听听你昨天下午和喻总特助的通话录音?”
林川突然起身推开半扇玻璃窗。
咸涩的海风卷着货轮汽笛声扑进来,那海风带着大海的气息,吹拂在脸上,咸咸的,那汽笛声悠长而又深沉,吹散了陈经理额角将落未落的冷汗。
齐悦看着刘副总瘫坐在真皮转椅里,领带夹上镶着的蓝宝石折射出喻霖婚戒的寒光——这让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喻家老宅书房里也是这样冰蓝色的壁灯光。
喻霖除了商业竞争的目的,或许还有对过去婚姻的不甘,才会在这场谈判中如此针对她。
“现在滚出去。”她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指甲却已将掌心掐出月牙状的血痕,那血痕带着一丝刺痛,提醒着她此刻的愤怒与冷静。
当保安皮鞋的踢踏声消失在消防通道,会议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齐悦听见自己腕表秒针的跳动,那滴答声如同心跳般有节奏,正与玻璃幕墙外某架无人机的嗡鸣形成奇妙的和弦。
陈经理的卫星电话再次震动时,齐悦正在擦拭溅到合同扉页的咖啡渍。
她看着这个半小时前还想撕毁协议的男人,此刻正用丝绸手帕反复擦拭着并购案留下的疤痕——那道三年前被喻霖用雪茄烫伤的旧痕,在暖黄色射灯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齐总,”陈经理突然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火星在玻璃壁面炸开的瞬间,他的金丝眼镜闪过狡黠的流光,“鉴于贵司的保密漏洞……”他的尾音拖得很长,像极了齐悦在槟城港见过的,那些缠绕着废弃锚链的海藻。
林川的檀木珠突然在桌面滚出清脆的轨迹,那声音如同珠玉滚动般悦耳。
齐悦看着那粒刻着北纬5°的珠子停在自己手边,突然想起孙侦探今晨发来的最后一条讯息——“陈氏集团上月刚收购了三井商社的冷链事业部”。
海风裹挟着潮湿的咸腥味漫过她的睫毛,在玻璃桌面投下摇曳的阴影,那阴影如同鬼魅般晃动。
“陈总应该清楚,”她将冷链损耗率报告推过桌面,纸页摩擦声像极了年少时焊接金属的呲呲作响,“这份数据若是同步给海关总署……”铂金钢笔尖轻轻点在某个被标红的集装箱编号上,那里藏着三井商社上周刚被查获的走私药品。
陈经理的卫星电话突然从掌心滑落,砸在钢化玻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齐悦在对方骤缩的瞳孔里,看见自己映在玻璃幕墙上的倒影——绾起的长发有几缕垂落在颈侧,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握着的那绺褪色红绳。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转成了雪霰,细碎的冰晶撞在玻璃上绽开透明的花,那花朵晶莹剔透,如同梦幻般美丽。
当陈经理颤抖的手指再次触到电子公章感应区时,齐悦听见身后传来文件粉碎机启动的轰鸣,那声音震耳欲聋。
她西服口袋里的糖果铁盒突然发烫,那颗十六岁的螺栓正在锈迹中缓慢转动,仿佛要挣脱时光的囚笼。
电子公章浮起的蓝光里,齐悦瞥见陈经理的助理正在会议纪要上快速敲击键盘。
某个熟悉的集装箱编号在屏幕边缘一闪而过,带着三井商社特有的暗码标记。
她端起早已冷透的苏打水,舌尖尝到金属般腥甜的气息——就像那年焊接车间通风故障时,弥漫在肺泡里的铁锈味。
林川的檀木珠突然在桌面弹跳起来,齐悦看着那粒珠子滚向陈经理的公文包,在真皮表面压出浅淡的凹痕。
窗外的货轮发出悠长的汽笛,某种比海雾更沉重的预感漫上她的脊背。
当陈经理的金丝眼镜再次闪过冷光时,齐悦的指尖已经触到西服内袋里孙侦探新送来的加密U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