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辞旧岁》盐合

2、第一章 我佛不渡穷人

　　“小鱼，你以后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啊？”

　　林小意刚刚看完最近热播的电视剧，一边揉着哭得通红的眼睛，一边问身后正在写今天要更新的内容的沈逾。

　　“嗯？”沈逾一边校对自己刚刚写完的文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普通的。”

　　“？？？普通的？？！你这么漂亮为什么要找普通的？”

　　本来还在慢悠悠关电脑的林小意突然拔高了声音，不可置信的回头。

　　“林小意！你看看你跟仇微学的，都变成东北那嘎达的了。”

　　沈逾挠了挠自己的耳朵：“仇微，你把那个吴侬软语的林小意还给我。”

　　仇微躺在床上哈哈大笑。

　　沈逾检查完最后一段没有错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后保存文档，上传到文档，关闭电脑一气呵成，转过身，看着一脸气呼呼地看着自己的林小意，捏了捏她的小脸“别生气。”

　　林小意：“哼~你还没说呢，为什么。”

　　沈逾微微思索说：“人品脱俗，有涵养就是最重要的了。”

　　说完又肯定的点点头：“我喜欢能和我共鸣的人，最好有一颗包容的心。”

　　“这也不普通嘛。”林小意轻声嘟囔。“外貌呢？”

　　“肤白貌美大长腿~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小意靠过来挠沈逾痒痒，沈逾连连求饶：“好了好了，我好好说…如果非要有理想长相的话，我喜欢皮肤白，眼睛大而亮的男生。”

　　说到这里，沈逾突然想到许久没有联系的陈桉聿。

　　“就这样？”
　　“嗯。”
　　“那如果只有白和大眼睛呢？剩下的只剩丑了怎么办。”

　　“嗯...应该也丑不到哪去吧。而且我又不是外貌协会。”想着陈桉聿的脸，沈逾内心偷偷腹诽“怎么会丑呢，明明那么帅。”

　　林小意撇撇嘴：“我就不一样了，帅能战胜一切。”

　　沈逾想到林小意大学这几年谈过的历任男友，不由得点了点头。

　　林小意外表看起来很温婉柔弱，皮肤白白嫩嫩，骨架极小，很瘦，看起来有种弱不禁风既视感，让人很有保护欲，大学四年追求她的人很多。

　　沈逾算是沾了点御姐型的边，又因为性格的原因掺了点清冷气质。

　　虽然309的舍友们每天都在为了她的脸“斯哈斯哈，有被姐姐A到。”但是接近她的男生很少，偶尔有一两个，也让沈逾毫不留情的拒了。

　　按309小伙伴的说法，沈逾长的很有攻击性，看起来就应该去演“精英律师”“超级辩论赛”的角色。

　　“小鱼，这个暑假你什么打算？”
　　林小意和沈逾都申请了本校研究生，且成功被录取，大四答辩完的日子只要躺平等着人生下一阶段的到来就好了。

　　录取她们的老师是大学四年的文学院院长，是一个既严肃又可爱的小老头。

　　“找个深山老林去修炼。”
　　沈逾爬上自己的床，撩开床帘，躺在床上，感受到自己因码字太久而酸痛的腰椎神经慢慢舒缓。

　　“你真准备去山里找灵感啊？”林小意从床帘里探出头。

　　“嗯。听美术社的同学说，他们组织了社团活动，暑假有老师带着一起去某个山里写生，顺便也是旅游聚会一下。我打算申请带我一个。”

　　“那你注意安全啊。”
　　“好。”沈逾拉上床帘，不透光的床帘包裹起一片狭小的空间，这片狭小的空间带给沈逾莫大的安全感，每天自己钻进床帘里睡觉前的这段时间，才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时间。

　　沈逾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想到刚刚和林小意的聊天内容，脑海里又不禁浮现起两年前在餐厅兼职时遇见陈桉聿时的样子。

　　打开手机，微弱的光照亮沈逾的脸，她打开微信，找到陈桉聿的名字，点进对话框。

　　这两年他们只是偶尔才会联系，上次对话，还是一个半月前，她的第一篇小说签约成功，她发了朋友圈，陈桉聿看到后给她点了个赞，随即发了信息恭喜她，过了几个小时后凌晨又发来一条信息：“小说我看了，写的很好，逻辑很清晰。”

　　当时这条信息沈逾过了好几天后才看到，过了这么久沈逾不知道回复什么，便没有回复。

　　点进陈桉聿的朋友圈，距离上一次他发朋友圈也已经将近一个月了。

　　只有一张照片，下边就是一条横线。
　　他的朋友圈只展示最近一个月的。

　　沈逾点开这条朋友圈，照片里陈桉聿站在山上，穿着运动服，冲着镜头微笑，眼睛微眯着，还是那张让沈逾看了会心动的脸。
　　还有三天这条朋友圈就不可见了，思考片刻，沈逾把这张照片存了下来。

　　回到和陈桉聿的对话框，沈逾在输入框输入：嗨，最近在干什么。

　　手指悬空在发送键上边，过了良久，却终究没有点下去。
　　删除内容，退出界面。
　　沈逾轻声叹息，熄灭手机后闭上眼睛缓缓入眠。

　　或许是白天码字太累了，沈逾做了个冗长的梦，梦是一段段拼接起来的碎片，连不成一个故事，就像她在数个平行时空里不断穿梭。

　　凌晨三点半，沈逾猛然睁开眼睛，伴随粗重的呼吸，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目光并未聚焦，好大一会意识才回归，一颗晶莹的泪滴从眼角滑下，隐没在黑色的秀发里。

　　后半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意识一会模糊一会清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逾抬起手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睁开酸涩的眼睛，看到床帘里透过一丝光，她知道天亮了。

　　打开手机，时间显示六点零五。
　　“要不要去医院呢？”沈逾犹豫。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她总是不断回想以前得抑郁症的时候。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沈逾怕的不行。

　　轻轻的从床上下去，悄悄地洗漱完，沈逾拿着包走了出去。耳机里播放着歌，她缓步的走过偌大的校园，出了校门后去路边等公交车，此时还不到七点，首班车慢悠悠的迎着朝阳驶来，停在沈逾面前。

　　上车后，沈逾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头轻轻抵在窗户上，看着眼前景色不断略过。

　　由于学校位置有些偏，转了两趟公交，沈逾终于到了精神卫生中心医院。
　　早上医院刚刚开门，但已经有很多人在大厅等待了。

　　呆滞的老人，沉默的中年人，低着头的小朋友，还有她这样的青年，几乎每个人都带着口罩，双目无神。

　　“唉。”

　　沈逾挑了个人少的队伍排队挂号。
　　“挂什么科？”
　　“焦虑抑郁。”
　　“先交费吧。”
　　“交多少？”
　　“五百一千，都可以，多退少补。建议多交一点，一般花费都比较多。”

　　沈逾看了看自己的余额，之前打工存下来的钱所剩不多。

　　她是最近才开始写小说的，在此之前虽然也有过想法，却一直没有付诸于行动。空闲的时光里除了学习就是忙碌于勤工俭学维持生计，她的学费申请了学生贷款，但生活费总要自己负担。

　　之前做的工作都和自己专业相关性不大，除了服务生就是家教。

　　还是实习的时候面试了一个编辑的岗位才决心开始写小说的。

　　她天生情感细腻，心思敏感，并且是文学专业，青春期也很喜欢看一些伤感的文字故事，似乎很适合写小说。

　　但是由于刚开始迈入这行，而且签约时间短，所以稿费不多。

　　想到自己暑假准备去山里采风找灵感，还需要住宿成本和生活费，就说：“还是先交五百吧。”

　　窗口的服务人员利索的充上卡：“挂什么号？主任，副主任，专家。”

　　“找个女医生吧。”
　　工作人员利落的开好单子，啪的一声拍在大理石台面上，“下一位”。

　　拿着挂号单和病历本来到楼上，在大厅里等待了一会后，就到了沈逾的号。

　　进去，关门，医生公式化的开始询问，沈逾早就熟悉流程了，有些问题不等医生问，就开始交代，实习生坐在旁边写着病例。

　　“以前得过抑郁症。”
　　“嗯，吃过药，治疗过，后来好了。”
　　“最近总是无法控制的去想一些事。”

　　“之前大概是家庭因素。现在，不清楚原因，最近没发生什么具体的让我感到不适的事情，或许是压力有点大，或许…或许还是家庭因素。”很多事情她不想去思考和面对。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六月的早上沈逾竟然感觉到有点冷，屋子里三个人，医生飞速的敲着键盘，实习生低头记录沈逾的话，笔尖在病历本上写下一行行文字，沈逾机械的说着自己最近的感受。

　　“好了，去检查吧。”医生最后敲了一下回车键，看也不看沈逾，对实习生说：“下一个。”

　　做完检查，拿着几张鉴定表回到诊室。

　　“中度抑郁倾向。”

　　医生低头看着手上的单子，飞快的开了药告诉沈逾每天吃药的剂量，就让沈逾出去了。

　　沈逾拿药路上，看到心理疏导室的牌子，有些意动。

　　“四百。”
　　“啊？算了。”
　　我佛不渡穷人，沈逾悻悻的离开排队的队伍。

　　站在医院门口，沈逾看着来往车辆，一股难过的情绪如同病毒入侵一般，迅速弥漫心头。

　　只是一瞬间，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不知想到了什么，泪水迅速凝结，豆大的泪珠从沈逾眼中落下，沈逾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去，在路边扶着电线杆，弯着腰哭的喘不上来气，不停干呕。

　　哭着哭着，沈逾突然想到林小意平时经常说的“神戳戳的。”又笑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心情，沈逾心想：“可真是精神病啊。”

　　整理好自己后，沈逾忽略不断朝自己投来注视目光的路人，手里紧紧攥着装着药的塑料袋大步走向公交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