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音》梦影cni

3、第 3 章

　　那天，天很蓝。
　　十六岁的莫岚在回家的路上。长长的影子在夕阳下拖了一路。这又是一个平常的傍晚。他的脑子里是家中自助餐饮机中饭菜的温热，和家人们熟悉和蔼的面孔。
　　然后他们来了。
　　数道激光呈亮丽的紫色划破天际，六万公里外的战舰发出的激光已能穿透大气层，将地面烧得千疮百孔。粒子束在金色的晚霞中炸开，鲜艳的色彩四处飞溅，像公元世纪常看到的极光。
　　少年吓呆了。在离家还有一条街远的路口，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家在上万度高温中升华成一缕灰烟。
　　他抱起头没命地逃。
　　从绍兴市的中心到城郊，从繁华到略显荒凉，他不停地跑了十几公里，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星飞船继续向地面发出攻击，偶有一颗星骤然炸开，是地球的反击在摧毁火星飞船。
　　莫岚喘息着，抱着一根通信基站的杆子，让自己免于跌倒。
　　他在通信基站旁过了半宿。天未明，逃难的人群陆续经过，莫岚虽然又饿又累，但还是强迫着自己加入人群，逃向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目的地。
　　突然，混乱中的他好像撞掉了什么。
　　琴弦的振音被淹没在喧嚣里，他一回头才看见，那是一把吉他。他停了下来返身去拾，迎面是她清澈的眼神。
　　“对不起。”一句抱歉脱口而出。
　　“没事儿。唉，这么乱的情况，你竟然还在意别人的琴。”她俯身拿起吉他。莫岚发现，她的声音好听极了。
　　他刚想告辞，她邀他到自己的工作室去暂避。
　　他低头，自己满身衣服脏乱不堪，加上蓬乱的头发和擦破皮的手。
　　她大概是怜悯自己。莫岚迟疑地跟了过去。
　　这是一个深达十多米的地下室，里面摆满了乐器，管乐、弦乐、电音软件，传统、现代各种风格应有尽有，不算非常奢华，但已经称得上是一支顶级乐队的配置了。墙上，“Twilight”几个字母闪耀着银光。
　　莫岚听说过，晨曦乐队是A大的著名乐团，享有盛誉。
　　“晨曦乐队主唱、作曲、吉他手苏离玥。”这是她简短的自我介绍。
　　“我们乐队在去另一间音乐人小屋时遭到了轰炸，他们无一幸免，我算死里逃生吧。”
　　她说这话时语调平静，只有眼神中微微透露出她的惶恐与悲伤。失去家庭的现实浮现在莫岚脑海，让他不由得生出沉重的同情。
　　接下来的日子，莫岚在苏离玥的陪伴下度过，他失去家人的心一点点得到抚慰。
　　尽管地面战火纷飞，这个小小的地下室却幸运地从未被发现。
　　离玥经常演奏她们乐队的歌曲给他听。他也开始学琴，学一些吉他，还有基础的钢琴。
　　他发现自己在乐器上有天生的感觉，几个和弦一上手就会，节奏型无师自通。他们的音乐有如天籁，一点点治愈两个在战争中受伤的灵魂。
　　他们互相倾诉身世，在同一座城市的经历，相近的爱好与梦想。
　　渐渐地，两颗心靠得更近。他叫她“玥”，她叫他“岚”。他开始留心她超乎体贴的温馨、微妙的神情和躲闪的眼神，她开始留恋待在他身边的感觉，一步都不想离开。
　　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年龄，虽然两人都没有说出口，却对“喜欢”这个词有了更深的体悟。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等到战争结束，会拥有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