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星降临》点莫絮

2、第 2 章

　　林絮果断转身往回走去。

　　她的腕表在这次的爆炸冲击下彻底停摆，然而就算连最基本的照明功能都丧失，林絮也舍不得丢弃，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工具，作为联邦军事学院机械系毕业生，她或许能够修好它。

　　越往里面走，光线越差。起初，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还能大致看到模糊的轮廓，但随着洞穴越来越狭窄，面对死寂一般的黑暗，林絮开始心跳加速，她不得不取出了唯一的荧光棒。

　　折叠数次后，随着内部玻璃管的破碎声响起，眼前重回光明。

　　前面的道路已经只能容许一人通过，洞内空气干燥，没有植物生长，只有各种形态各异的石块，林絮小心翼翼的避开脚下的碎石，时间变得漫长。

　　忽然，林絮摸着石壁的手顿住了，心中升起一抹异样，后面的道路未免过于平整。这个洞穴的深处太规则了，不似天然形成的洞穴形态多样，亦没有任何弯曲、分叉。

　　与悬崖边的洞口处不同，这里的地面沉积物也较少，只有细碎的岩石。

　　林絮眉头微蹙，略微沉思了片刻，不管前路是什么，她别无选择。

　　这么想着，便再无顾虑，一手贴着石壁一手举着荧光棒，凝神继续走下去。

　　不记得走了多久，林絮恍惚听到了一阵阵的轰隆声。

　　是机械开凿的撞击声。

　　林絮停下脚步，反复确认这不是幻觉后，接着又向前行走了几十米。

　　很快，她的视线中显现出一条蜿蜒向下的石阶，至此，她终于确认这个洞穴是人工挖掘的。

　　顺着台阶往下，光线竟愈发充足，待她抵达石阶尽头，已经不再需要荧光棒照明。

　　阶梯通往一片地下采矿场。

　　这矿场占地极为辽阔，林絮躲在楼梯与石壁的阴影处向外望去，一眼望不到边际，林絮抬头仰望，顶部亦遥不可及。

　　仔细窥察过后，让林絮更为诧异的是，这灯火通明的采矿场是全自动机械化作业，根据矿石的大小与分布，各式各样的机械各司其职，它们或挖掘，或破碎，精准高效地完成着各自的任务。

　　这些经过处理的矿石被有序地堆放在一旁，随后，再由一些装备有四支灵活机械臂的设备精准地将矿石分类，逐一送入自卸式运输车中。

　　整个采矿场运作流畅，不见人影，只有机器的轰鸣与矿石的碰撞声。

　　这些不是她熟悉的机器，至少不是联邦的技术。

　　林絮又静静打量了一会儿，确认这里只有机器在工作之后，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走到最近的石块背后，接着依靠石头的遮挡慢慢往运石车挪去。

　　依次驶出的运石车约有一人高，林絮选定一个后，后腿发力纵身一跃，双手扒在了车厢的车架上，然后翻身趴进车厢里。

　　林絮在心中默念数字，大约行驶了十分钟，洞内照明开始变的昏暗，运输车进入了一条拱形通道，道路盘曲向下，漫长到让林絮昏昏欲睡。

　　“哐啷！”

　　碰撞声过后，运输车慢慢停了下来。

　　哒哒哒……

　　糟糕，有人？

　　许多脚步声混在一起越来越近，林絮蜷紧身体，不敢动弹。

　　然而越来越近之时，脚步声反而越来越少，在接近林絮的车子之后只剩一个声音。

　　“#￥￥%#%”，一串意义不明的句子在林絮的背后响起，声音冷淡疏离且无法听懂，林絮猜想这可能是这里的语言。

　　随着声音结束，林絮被从车里拎了出来。

　　她身高一米七三，体型并不瘦弱，但是这人的臂力竟能单手轻易将她提起转了个身。

　　面对面眼神接触后，林絮也看清了她的模样。

　　这人身穿黑色的贴身制服，衣服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了他的全部身体，双手带着同色皮质手套，胸前刻有数道弧形蓝色波纹，有些像是海浪，脚下踩着长靴，身高至少超过一米八五，头上覆盖着一块黑色的头巾，头巾遮住半脸后绕到对侧将肩膀覆盖，同时用一枚菱形蓝宝石固定住。

　　头巾边缘亦缀有各色鎏光宝石，宝石的排列经过设计充满艺术感，他的半边脸在头巾的遮挡下模糊不清，但露出来的另一边脸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浓眉入鬓，微挑的凤眼，挺直的鼻梁，薄红的嘴唇，“……￥%……￥……”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絮神情凝重，双手在空中比划，“先放我下来。”她晃了晃身子，又指了指地面。

　　男子偏了偏头，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手臂下移，待林絮双脚着地后，松开了拽着林絮衣领的手，下一刻却掐住了她的下颚，强迫她仰起脸来，像是在确认什么。

　　那手掌似有千钧之力，林絮无法开口，只能后退一步动弹不得，腰部直接抵在了矿车上，身体僵硬无法活动。

　　细细打量了林絮片刻，男子再次放过了她，接着伸出右手，掌心放着一枚小巧的白色椭圆形物体。

　　林絮接过，忽视下颚残留的疼痛，低头查看。

　　见林絮没有动作，男子指了指林絮的左耳。

　　是耳机吗？林絮犹疑了一瞬，将它戴上。

　　“@#！￥%，你是……什么人？”虽然男子吐出的字句她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是经过耳机的转换，进入她脑中逐渐变成了她可以理解的联盟通用语。

　　“我……”林絮的话刚一出口，耳机自带的麦克风就将其变换成了她不能理解的字词，显然是眼前这人熟悉的语言系统，“因为一场事故，飞船迫降在这里，请问这里是哪里？”林絮反问道。

　　男子同样没有正面回应她，“所以，你需要帮助，我是巡逻者，跟我来。”说完径自向前走去。

　　“……”

　　男子不耐的回头：“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但这个矿洞最深处距离地面6500米，远超你的身体极限。这里的深度只有2000米。”男子停顿了一下，又道：“矿区的路布满分叉，有许多岔路看似平坦其实是向下蜿蜒，最终进入深部矿区，高温、高压、缺氧，没有食物，没有水源，就算你原路返回，也不一定能找到正确的路……我要离开了，你自己做决定。”

　　林絮的手不断在腰包上摩挲，权衡利弊后，林絮快步跟在了男子的身后。

　　一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话。

　　男子身姿挺拔，行走速度很快但踏出的步伐几乎一致。林絮暗想他是否是经过训练的军人出身。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无数通道，期间男子也没有再回头，林絮则盯着他的背影紧跟其后。

　　在林絮走到头晕目眩快要体力不支时，男子停下来了。

　　林絮险些撞上他的脊背，她深吁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到了吗？”前面明明还有路。

　　男子不语，只是抬起右手，弯起食指在墙上不急不缓的轻扣了两下。

　　伴随着轻微的机械运转声，石块开始移动，露出了一块隐藏的凹槽。

　　亮光显现，一块电子屏幕悄然升起，显示屏发出淡淡的光芒，男子走上前，自然的将双眼望向屏幕，说道："巡逻者涣影要求进入。"

　　虹膜检测器、面部表情分析器、声纹验证器迅速启动，获取并分析来者的身份特征。数秒后，左侧的石壁发出“咔咔”声，以石做伪装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滑动，露出了通往建筑物内部的通道。

　　男子引领林絮走过了最后的缓冲区。

　　穿过走廊走到尽头，林絮愣在原地，心中震撼不已，这是一座庞大恢弘的地下城，或者用地下世界形容更合适，从她的视角看去，这建筑群呈O形，中央是半透明的地板，悬浮着一些晶莹的灯柱，透过地板可窥出这上下层叠的复杂结构，她不知道自己所处哪一层，头上或者脚下又有多少层。

　　没有地下建筑的憋仄，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这令人难以置信的场景上，不论是头上的星空，还是眼前的光影变化，亦或者是风吹过脸颊的感觉，都是如此真实。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呈现在一片环形建筑群中，她会以为自己回到了外面的世界。

　　“跟我来。”男子睨了林絮一眼，“不要迷路，你没有身份证明。”

　　男子带着林絮进入内部电梯，又下降了两层，经过了数道安检舱门后，进入了一片白色装修风的区域，各种房间既相对独立又相互连通，门上标记着各种她不认识的字符。

　　不知是否因为此时模拟的环境是傍晚，一路上她们没有遇到任何人。

　　穿过两道走廊，走到一个拐角后，男子推开一间房间，大约有两百平，目之所及是极简的黑白灰冷色调装修风格，变幻着全息星图的墙壁，流线几何形的桌椅。

　　检测到林絮的生命体征，“滴”的一声过后，冰冷的房间内，温度在短时间内自动调节到适宜，温暖而舒适。部分隐藏于墙壁的小家电也应声启用。

　　男子站在旁边，姿态自然的揭下头巾，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林絮总算看清了男子的另一半侧脸，从右脸眉心到下颚是银灰色的金属，右眼与左眼很接近，但虹膜的自然度却有着些微差异。

　　“你……是机械体？”林絮不由震惊的道，自从来到这里，她已疑团满腹。

　　“严格说来，我是半机械体。”男子边说边取下手套，裸露出的双手部分依然是金属色，“欢迎来到晶骸回廊，你的活动范围仅限这一层，为了你的安全，请不要有多余的好奇心。”

　　男子指了指沙发后方的拐角处，“那里是卧室，配有内置浴室。我已经暂时取消了这间房的权限，你可以先去洗漱休息，稍后，会有机器协助你完成信息录入。”

　　林絮早已精疲力尽浑身不适，当即推门进入。

　　房间内摆放着一张柔软的圆形大床，但林絮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走向了位于房间最深处的浴室。

　　好在浴室的自动化程度也很高，不需要什么操作。一个畅快淋漓的热水澡极大地缓解了她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