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Episode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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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是一座通体漆黑的建筑，红蓝的矿石点缀其上，许多触手盘桓建筑，在高高的神殿塔尖，祂的神像稳固地矗立。
阿克莱特牵着他走过弯绕的长廊，当神殿门前燃烧的青火出现在他眼中，许多信徒们的脸颊一并撞进视野，众生百态，他们将贡品和祭品放置神台，在缭绕的烟雾里虔诚地献给巨大的神像。
引路的祭司来到他们眼前，指引他们前进。
这是维尔塔回到母星第一次和普通人们接触。
他看着信徒们忠心地祈祷，许久未见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场面让他不自觉放松下来，朴实的愿望不知缘故传进他的耳朵。
带着孩子一起祈愿的女士将鲜花放在神台上，两人跪下，她念念有词：“吾神啊，请您再看我们一眼，满足我们孱弱的心愿吧。我的孩子到上学的年纪了，可他性格调皮顽劣，再这样下去恐怕知识无法进入他的世界。所以我衷心地恳求您，能否赐予他聪明、安静，愿他未来顺遂，一切美好……”
她的孩子不过六七岁大，自己在一边玩手玩了半天，听母亲说到最后一起重复：“请赐我聪明吧，吾神大人！”
牵着手的情侣将食物放在神台上，二人闭目祈祷：“吾神啊，我们已献上祭品，请求您停驻脚步，聆听我们的心愿吧。我们即将结婚，希望往后的日子我们再无烦恼，愉快地相伴到老，再一起幸福地死去。”
年长的老人将名贵的宝石放在神台上，气息不稳地祈祷着：“吾神啊，我已没多少日子苟活，只希望您不要再忘记我们。希望你能再次降临，再度赐予我等新生，这样我的孩子们便可拥有希望和信心……若能目睹，我便死而无憾了。是的，我祈求临死前不再拥有遗憾……”
“阿克莱特。”维尔塔看着前方的人，轻声道：“你的意思是，我要让他们变成……肉……吗？”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阿克莱特回头转身，询问维尔塔：“你看中了谁？濒死的老人，相爱的情侣，活泼的孩子，还是顾家的母亲？”
“亦或者，下一批信徒、他们所有人？反正他们都差不多，”阿克莱特说，“实验品多一些也好，你会更熟练的。”
维尔塔谁也不想选，这些人拥有着坚定的羁绊，他们的祈愿是对于未来的美好愿景。
他是来学习祭司的一切，不是来斩断他们的锚点使其成为怪物。
阿克莱特的说法是那么残酷无情，明明这些人作为人类生活了许久，却因为他要掌握知识技能而被他牺牲，信徒们是那么可怜。
他们会在他动手的那刻被世界抛弃，成为一坨肉垃圾。
他不想踏着信徒的尸骨走向“大祭司”。
“没事的，这只是一种实验。而且，他们很愿意被你当做实验品哦。”
阿克莱特笑着说，维尔塔背脊发凉。
这不对吧。
“我不想让他们变成那样……阿克莱特。”
阿克莱特摩挲着他的手，叹了口气，安抚他：“没关系。我向你保证，不会让他们变成怪物。你去尽情实验吧，要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保护自己。”
维尔塔望进他黑色的双眸，感到他话里隐含着深意。
保护自己？
能伤害他的人……
“祭司们都会斩断锚点吗？”他问。
“并非，只有足够多神力的祭司才有这个本事。”引路的祭司闭眼解答道，“目前仅有诺迪大人和奎南大人会。”
祭司说：“这是行刑的手段，针对星球的叛徒们。奎南大人并不喜欢磨灭人性的做法，诺迪大人……是唯一的行刑官。”
星球叛徒，他的父母……
所以，阿克莱特这是在暗暗告诉他诺迪会以斩断锚点的形式为他父母处刑？
如果他忘记了自己的父母，丢失了亲情的锚点……
他又会成为什么样的存在？
“诺迪的经验很丰富吗？”
祭司缄默不语。
阿克莱特道：“也许很少，也许很多。”
“维尔塔，为了你的未来，挑选你喜欢的实验品。”
阿克莱特揽住他的肩，身上凛冽的气息让他皮肤发麻：“来运用神力吧。”
维尔塔闭眸：“……”
“阿克莱特，一定不要让他们变成怪物。”
“……当然。”
引路的祭司紧闭双眼，严肃地对殿内宣告：“维尔塔大人莅临此地，希望已至，各位务必坚守本心，虔诚面对我等唯一的大祭司。”
“维尔塔大人？”
“大祭司大人！？”
“他回来了！”
“他在哪儿？！”
倏地一下，人声如翻滚的开水般吵闹，信徒们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兴奋地在殿内搜寻希望的踪迹。
“维尔塔大人！”
“希望！”
“看，他在那儿！”
那人拥有和他们不同的漆黑长发，彰显神秘的深蓝双眸正安静地凝视着殿内所有人，男人的脖颈和手腕上有神明刻意留下的痕迹，深红的印记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艳丽又古怪。
美丽得让人疯狂的男人站在白发男人的身边，他们亲密地站在一起。
信徒们回望他，胸膛的情绪在翻涌、鼓动。
他们本该斥责白发男人逾矩的行为，但此刻，他们只觉得二人是那么般配。
如此令他们满足、安心，甚至喜悦。
——啊，他们终于让他们的神明开心了。
“维尔塔大人！”
信徒们踉跄着向他靠近，感动道：“终于等到您回来了！”
“您莅临这里是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吗？”虔诚的信徒们仰望着他的脸庞，痴迷道，“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奉献……”
“我也是！”
此起彼伏的赞同声出现，信徒们不约而同地跪在地上，仰望他们的希望之光。
“维尔塔大人需要一个实验品，谁愿意献身？”祭司问。
“我！”顾家的母亲说，“维尔塔大人回来了，吾神一定会听到我们的心愿的！我愿意献身！”
“我！”相爱的情侣说，“让我们幸福吧，大祭司大人！”
“我！”年长的老人涕泪横流，“我等这一天太久太久了，希望啊，您终于降临点亮我们了。我来献身，死亡在所不惜，我就是为了等待您的回归而诞生的啊！”
阿克莱特：“……”
维尔塔面对兴奋的信徒们招架不来，不免后退几步，和他们拉开距离。
信徒们哗然，跪着向他前进，膝盖叩在地上共同发出和谐的响声，狂热地一声又一声呼唤他：“维尔塔大人！我们的维尔塔！”
“停下！”
维尔塔赶紧制止他们，不忍道：“我……不需要孩子和老人，也不需要母亲的奉献……”
情侣中的男人趁机跪着上前，抬头望他，踊跃道：“正好，我来！维尔塔大人，我来！”
祭司点头，平常道：“那就你了，跟随大人吧。”
维尔塔抿唇，脸色发白。
其他人叹气，复杂的情绪流动：“真羡慕啊。”
“好幸运……为什么不是我……”
“他是谁啊……”
男人骄傲地跟在维尔塔身后沾沾自喜。
斩断锚点并非能在神殿信徒们面前表现的技能，引路的祭司把三人带入神殿的祭坛，她守在外面道：“请开始吧，维尔塔大人。”
维尔塔对男人露出一个笑容，十分勉强：“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憨厚老实，不怕即将发生的事情：“我叫艾克，大人。”
“艾克……”维尔塔说，“我会记住你的。”
“我的荣幸，大人！”
“紧张么，深呼吸，闭眼。”阿克莱特抚摸着维尔塔的背，“安静下来，感受神力。”
维尔塔顺从地放松，在黑暗里，有一道细小的，泛着红光的细丝小心翼翼地缠上他的身躯。
“接受它们。”阿克莱特说。
细丝缠上身躯，包裹他的双手。
难以描述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它们呼唤自己的归宿：“维尔塔……维尔塔……回来……回来了……”
“维尔塔，想要我们做什么？”嘈杂的声音糅在一起，成为诡异的呓语，它们嘶哑地问他，“想怎么做？”
“我想……斩断锚点。”维尔塔轻声道。
“睁眼。”阿克莱特指示着。
在维尔塔睁开双眼的瞬间，红丝们顺着他的视野缠上他面前的实验品，紧接着，艾克在维尔塔面前不再是“人”，而是一个被各种丝线缠绕的平面人形树状图。
“看，最亮的那几个点。”阿克莱特牵起维尔塔的手，朝所说的地方探去，“这是他的父母，爱人，孩子，噢，原来他们已经孕育了下一代。”
光点因为维尔塔的触碰颤抖，维尔塔的内心复杂，莫名的情绪在游动。
“你看，小的光点是他迄今为止的所有联系者。老师，同学，朋友，邻居，同事……”
“维尔塔，了解了吗？”
“……嗯。”
“接下来，把锚点的联系切开。”
阿克莱特把他的手指放在锚点牵连的丝线上轻轻一碰，来自维尔塔身上的红丝便把实验品的联系绞断。
光点变暗，忽闪着消失了。
“大人，我感到有什么东西离开了我……”实验品微笑着懵懂地宣布自己的感受。
“你还记得索菲亚吗？”索菲亚是艾克消失的光点，他的朋友。
“那是谁？完全没印象啊。”
阿克莱特夸他：“你成功了，恭喜你，维尔塔。”
诡异。
开心不起来。
“他真的不会变成怪物吗？”维尔塔问，“不会吧？”
“不会的，有我在。”
阿克莱特诱惑着：“继续吧，维尔塔。”
阿克莱特总是能让维尔塔安心，他给出承诺，维尔塔只会相信。
他空闲的左手紧紧地攥着阿克莱特，似乎这样就能消除内心的恐慌。
他吐出一口气，手指轻触，大片的锚点消失，只剩下最亮的锚点。
“父母，爱人，孩子……”
维尔塔喃喃，手指缩回握成拳头，又颤抖着覆上那三枚光亮。
“啪”
一切归于黑暗，原先被丝线锚点覆盖的人体变得空洞。
实验品咕地一声，混乱扭曲地化作一片漩涡，他的话语支离破碎，只剩无意义的叫声：“啊……啊……啊……”
“艾克，你是谁？”
虽然只有叫声，但维尔塔听明白了。
艾克在扭曲地说：“我？？啊？啊！啊。啊……”
下一刻，人形坍塌，艾克成为了一团恶心的肉，粉色的皮囊兜着红色的血液和棕色的肉，它无意义地“啊”着，过了一会儿，声音也消亡了。
肉是没有声带的。
维尔塔呼吸一滞。
同时，神殿里艾克的爱人发出了疑问：“嗯？？”
“艾克”消失了。
比死亡还残酷的……
维尔塔控制不住地恶心，冷汗如细密的针在他的身上狠狠刺穿，胃袋紧缩，酸液倒灌至喉管。
他面前的是什么。
他做了什么。
怪物……
他被骗了吗？
可那是阿克莱特。
他最信任的人！
明明说好不会变成怪物的，为什么？
阿克莱特为什么不阻止他？
要怎么样才能让艾克恢复？
“阿克莱特！！”他看向冷淡的男人，惨白着脸崩溃而混沌道，“你不是说不会让他变成怪物的吗？”
“是啊。”
阿克莱特蹲下身，轻柔的抚摸他的黑发，他想了想，冷淡地摸了摸下巴，古怪地组织语言：“我说不让艾克变成怪物，但现在艾克在哪呢？”
“哈？”
维尔塔瞳孔张大，冷汗浸湿他的发。
“艾克消失了，”阿克莱特温柔地为他擦拭鬓边的汗滴，残酷地说，“现在只有你记得他，维尔塔，这是第二课，把艾克拼回来吧。”
明明是教导，但是阿克莱特说的话是那么冰冷没有人性。
他根本没忘记艾克是谁，维尔塔很确定这个事实。
他明明答应他不会让他变成怪物，却目睹艾克在他手下变成怪物不制止，又在他不适的时候让他亲自把艾克拼回来。
按道理，他是该明晰毁灭和再生的运用。
但阿克莱特这样的引导是有问题的吧？
他完全不是人类，没有人类的同情心，目睹艾克的破碎淡淡地让他拼凑回来，甚至为了让他学会还欺骗他不知道艾克是谁。
谁教他这么说话的？
他根本不是人类。
阿克莱特让他恐惧，惊慌，不可探清。
阿克莱特，不是他信任的存在！
阈值在跳动。
“……我做错了吗？艾克会被你修复回来的，我也不会真的把他变成肉，我答应过你。”阿克莱特为维尔塔把头发别在耳后，正视空洞的蓝眸，微微歪头，“原来这就是错误的语言，好吧，我以后不再这么做了。”
他抱住维尔塔，安慰道：“原谅我吧，维尔塔。”
“啪”
记忆被重置。
维尔塔的痛苦消散，他惊愕地看着面前的“怪物”。
“怎么回事？”
阿克莱特紧紧抱着他，语调温和：“维尔塔，你不止要知道怎么斩断，也需要知道怎么修复锚点，这是学习的第二点。”
“没关系，只要你修复艾克，他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完全不会变成怪物，这只是暂时的。”
阿克莱特蹭蹭维尔塔：“我会陪着你一起，来发挥你的力量把艾克拼回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Episode 1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