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小厨娘》颜麦

75、过年啦！

　　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从天边还挂着残星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炸响，噼里啪啦，间或夹杂着几声更响亮的二踢脚，吵得人想在温暖的被窝里多赖一会儿都成了奢望。

　　简菡在床上翻来覆去，用枕头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最终只得认命地爬了起来。

　　窗外天色已然大亮，虽然冬日阳光不算炽烈，却也给这喜庆的日子添了几分亮色。

　　她走到衣柜前，略一思忖，便取出了那套早早备下，、留着年节穿的新衣。

　　姜黄色印着细碎缠枝花纹的绢丝褶裙，外罩一件质地轻盈的半透明鹅黄色纱质大袖衫。衣裙色泽明丽而不失雅致，如同将暖阳穿在了身上。

　　对镜梳妆，她仔细地将长发拢起，并未梳成平日利落的样式，而是精心绾了一个略显繁复的惊鸿髻，髻鬟高耸，如云叠翠，显得人格外精神。

　　为了应和过年的喜庆，她特意在发髻间点缀了几朵小巧的，用金丝和红珊瑚珠攒成的梅花钿，又斜斜插了一支赤金点翠的步摇，流苏垂下，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与衣裙的暖黄色调相得益彰，平添了几分娇俏与贵气。

　　妆匣里那支白玉镯子质地温润细腻，白如凝脂在晨光映照下，流转着一层柔和内敛的莹莹光泽。

　　她小心地取出，套在腕上，愈发衬得她手腕纤细，肌肤莹白。

　　对镜自照，镜中人明眸皓齿，衣饰鲜亮，玉镯添雅，步摇生辉，是过年该有的精气神。

　　收拾停当，她脚步轻快地朝大堂走。

　　汪屿正站在柜台边嗑着瓜子，简菡眼睛一转，笑嘻嘻地几步上前，拱手堵在了他面前，声音清脆。

　　“掌柜的，过年好啊！祝您新的一年财源广进，生意兴隆！”

　　汪屿抬头，见她这身打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也回了句：“过年好！”说完便想侧身从她旁边过去，脚步刚轻轻挪动，简菡就像早有预料般，也跟着挪了一步，依旧稳稳地堵在他面前。

　　他往左，她也往左；他试探着向右，她也立刻跟上。

　　僵持之下，汪屿看着她脸上那狡黠的笑容，以及那只摊开在自己面前的白皙手心，忽然恍然大悟，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他回身，从柜台上的铜罐里取出一颗碎银子，轻轻放进了她手心里。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谢谢掌柜的！掌柜的大气！”

　　拿到了压岁钱，简菡立刻眉开眼笑，送上了一连串吉利话，然后捏着那颗小银子，转身就兴冲冲地朝着正倚在窗边，背对着她慢悠悠剥橘子的苗澈跑了过去。

　　苗澈的猫耳微微一动，听到了身后逼近的脚步声，连剥了一半的橘子都不要了，随手往窗台一扔，撒腿就想开溜。

　　简菡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就牢牢抓住了他宽大的衣袖！

　　情急之下，用力过猛，竟把苗澈那件做工精致的宝蓝色圆领袍都拽散了，露出了大半边线条优美的肩头和一截锁骨！

　　苗澈惊得“喵”一嗓子，死死抓住自己的衣领往回拽，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也不知道这丫头今天哪来这么大力气，竟让他一时挣脱不开。

　　他想干脆舍了这件外袍金蝉脱壳，可简菡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他一缕银色的发尾，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想跑都跑不成！

　　“别拉了！姑奶奶！松手！我给！我给你压岁钱还不成嘛！”

　　苗澈终于叹了口气，一脸算你狠的表情，认命般伸手往怀里掏。

　　他趁着低头掏钱的间隙，眼珠一转，刚想耍赖皮说没带钱，头皮上就传来一阵微微的痛感。

　　余光一瞥，就见简菡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上那缕头发依旧攥得紧紧的，还示威般地轻轻晃了晃。

　　罢了，罢了！大过年的，破财消灾！

　　苗澈在心里哀叹一声，乖乖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绣着猫扑蝴蝶图案的精致荷包，从里面取出一颗比汪屿给的那颗稍小些的碎银，放在了简菡依旧摊开的手心里。

　　“谢谢猫掌柜！祝猫掌柜新年行大运，早生贵子，最好一胎多胞，儿孙满堂！”

　　简菡心满意足地把银子放进自己的荷包，顺便还顺手把窗台上那个苗澈剥了一半的橘子也拿走了，剥开一瓣就塞进嘴里。

　　“我姓苗！苗啊！什么猫掌柜！”苗澈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被扯乱的衣服，一边气急败坏地纠正。

　　还别说，这猫猫严选的橘子，汁水丰沛，甜得很。

　　简菡嘴里含着清甜的橘瓣，话音有些含糊，却带着促狭的笑意：“对对对，苗啊（喵），猫掌柜！”

　　年夜饭定在了下午申时左右，取日落而息，阖家团圆之意。

　　中午大家就吃得简单些，是昨天众人一起动手包的饺子。

　　羊肉胡萝卜，猪肉香菇，三鲜虾仁馅……

　　人多，准备的馅料也五花八门，最后干脆混在一起下锅煮，吃到什么馅全凭运气，倒也添了几分趣味和期待。

　　饺子刚端上桌，客栈大门就被人咚咚敲响了。

　　厚实的门帘被掀开，裹挟着一股凛冽的寒气涌入温暖的室内，瞬间化作缕缕白色的雾气。

　　站在门口的，是石睿。

　　简菡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微微凝滞。

　　坐在她身侧的苗澈，不动声色地在她后背上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力道不大，却带着清晰的提醒意味。

　　简菡借着咀嚼口中食物的动作，迅速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脸部肌肉，这才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如常：“石睿，过年好啊。”

　　石睿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年礼，脸上带着笑。

　　雪翎起身走过去，笑着接了过来，随手放在旁边一张空着的桌子上。

　　“好香啊！”石睿站在桌边，深深吸了口气，目光扫过桌上热气腾腾的饺子，“我能蹭个饭吗？我都好久没吃过简菡姐做的饭了！”

　　她这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语气和神态，让简菡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汪屿和苗澈出言反对或者邀请，便只能装作毫无芥蒂的样子，扯出一个笑容：“好啊，快去洗洗手，坐下一起吃吧。”

　　这顿饭，石睿吃得异常安静，只偶尔附和几句关于过年习俗的闲聊，并不多言。

　　吃完一碗饺子后，她甚至不等主人家客套挽留，便自己站起身，礼貌地告辞了，仿佛真的只是顺路过来蹭顿饭，叙叙旧。

　　她前脚刚离开客栈，后脚墨无咎和青梧就默契地起身，将她带来的那些年礼拿到一旁，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个底朝天。

　　没毒，也没有什么隐藏的机关。

　　奇了怪了。

　　简菡暗自嘀咕了一句，难道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她真的就是来叙旧，顺便送个年礼？

　　这段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并未过多影响大伙准备迎接除夕的愉悦心情。

　　吃完饭，简菡便将雪翎买来后又经墨无咎巧手改造过的“净身珠”挂在了腰间。

　　这珠子不仅能在油烟缭绕的厨房里保持周身洁净，祛除异味，还能让衣物长时间保持挺括如新，实在是厨娘必备之神器。

　　中午一过，整个汪仙楼后厨都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备菜、切配的步骤，衔蝉苑过来帮忙的猫猫们早已按照简菡的要求完成了，她和苗学望只需要专注于最后的掌勺便可。

　　所有的锅灶都燃起了熊熊烈焰，火光映照着简菡专注的脸庞，她挥舞着沉重的锅勺，翻炒、调味、勾芡……尽着自己作为厨娘在这一年里的最后一份职责，也将对来年美好生活的期盼，都融入这一道道精心烹制的菜肴之中。

　　红烧排骨色泽红亮诱人；梅菜扣肉肉烂味醇，咸中带甜；四喜丸子硕大饱满，寓意吉祥；清蒸鲈鱼鲜嫩滑爽，保留原汁原味……还

　　各式炒菜、汤羹，林林总总，摆满了桌面，丰盛得仿佛跟明天不过了似的。

　　猫猫们化身勤快的传菜员，穿梭于厨房与大堂之间，将一道道硬菜稳稳端上桌。

　　酒是特意开封的青花汾。

　　酒液无色透明，倒入杯中，一股清雅纯正的复合香气便优雅地散发出来，沁人心脾。

　　入口绵甜爽净，酒体纯净，回味悠长，饮后余香萦绕，毫无杂味，与今晚这顿年夜饭正是相配。

　　青梧带着两只猫猫去门口点燃了挂鞭。

　　火光刚接触到捻子，他们便掀开门帘往屋里躲。

　　噼里啪啦的响声在门口炸开，驱邪除晦。

　　“来来来！都举杯！”苗澈最先站起身，举起手中的酒杯，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辞旧迎新，祝我们在座的每一位，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汪屿也端杯，与他轻轻一碰，简洁有力地补充道：“顿顿有肉，朝朝有酒。”

　　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瓷器碰撞声接连响起。

　　两位掌柜动筷之后，早已按捺不住的众人也纷纷笑着伸出了筷子。

　　红烧排骨炖得恰到好处，肉质软烂脱骨，酱汁浓郁咸香，紧紧包裹着每一块排骨，入口是十足的肉感和满足，微微的甜味更激发了鲜味。

　　梅菜扣肉五花肉肥瘦相间，经过蒸制，肥肉部分已然化为晶莹的油脂，入口即化，丝毫不腻，瘦肉酥烂，吸饱了梅菜特有的咸香，梅菜本身则带着阳光晒过的醇厚味道，下饭至极。

　　四喜丸子个头扎实，用筷子轻轻拨开，内里的肉质鲜嫩多汁，混合着荸荠碎的清脆，口感丰富，酱香浓郁，寓意着团团圆圆，福禄寿喜。

　　清蒸鲈鱼火候精准，鱼肉洁白如蒜瓣，用筷子一夹便轻松分离，口感鲜嫩滑爽，最大限度地保留了鱼本身的鲜美，淋上的豉油和葱丝热油更是点睛之笔，咸鲜适口。

　　欢声笑语，觥筹交错，食物的香气与酒香、年味交织在一起，充盈着汪仙楼的每一个角落。旧

　　年的疲惫与纷扰，似乎都在这温暖而热闹的除夕夜中被暂时驱散，只剩下对崭新开始的期盼与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