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番外篇——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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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春天，雨水渐渐多了起来。
绵绵的细雨能接连下上好几天，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湿润的朦胧之中。
空气里带着泥土和草木萌发的气息，清新却也透着几分凉意。
周六的午后，窗外正是这样一场淅淅沥沥，不见停歇的雨。
公寓里却温暖而干燥，弥漫着淡淡的书香和若有若无的咖啡香气。
燕颂洄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膝盖上摊开一本厚重的精装外文书，旁边散落着几本写满批注的笔记本。
他看得入神，偶尔用指尖轻轻划过书页上的某行文字，或者拿起笔在旁边空白处写下几个娟秀的字迹。柔和的光线从落地窗透进来，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和微微低垂的眼睫，安静得像一幅油画。
陆致尧则霸占了长沙发，长腿随意地伸展着，手里拿着一台平板电脑，浏览着内部系统的案件简报。
不过，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太集中，目光时不时就从屏幕飘向地毯上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身影。
这样的周末午后，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了常态。
没有紧急案件召唤，没有必须出席的场合，只是共处一室，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互不打扰，却又奇异地填充了彼此的空间，让这间公寓真正有了“家”的安稳感。
陆致尧放下平板，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他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和连绵的雨丝，忽然开口，“颂洄，想不想喝点热的？”
燕颂洄从书页中抬起头，眼神还有些沉浸在文字里的迷茫，反应慢半拍地看向他，“……嗯？”
“我说，喝点热可可怎么样？这种天气最适合了。”陆致尧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我前几天买了罐不错的可可粉，据说味道很纯。”
燕颂洄似乎对甜食没有太大兴趣，但看着陆致尧跃跃欲试的样子，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得到首肯，陆致尧立刻来了精神，趿拉着拖鞋走进厨房。
很快，厨房里传来烧水，翻找杯具和开罐子的声响。
燕颂洄重新将目光投回书页，但嘴角几不可查地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他喜欢这种被细心照顾的感觉，虽然陆致尧的照顾方式总是带着点笨拙的热情。
过了一会儿，陆致尧端着两个马克杯走出来，浓郁的可可香气随之飘散开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杯放在燕颂洄身前的茶几桌上，“小心烫，我按说明放的糖，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燕颂洄道了谢，放下书，双手捧起温热的杯子。
白色的马克杯衬得他手指愈发修长白皙，他低头轻轻吹了吹气，小口啜饮了一下。
香滑醇厚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甜，确实能驱散雨天的湿冷。
“怎么样？”陆致尧坐在沙发上，探着身子，一脸期待地问，像个期待主人夸奖的某种大型犬，后面的尾巴狂摇。
“很好喝。”燕颂洄给出中肯的评价，又喝了一小口。
陆致尧立刻眉开眼笑，心满意足地靠回沙发，捧着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大口。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各自享受着手中的温暖饮品。
雨声敲打着玻璃窗，成了最好的白噪音。
陆致尧一边喝可可，一边继续漫无目的地刷着平板，偶尔会因为看到什么有趣的新闻而低声吐槽两句。
燕颂洄则重新拿起书，但阅读的节奏明显慢了下来，似乎更享受这种被温暖和陪伴包围的松弛状态。
时间在雨声中悄然流淌。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雨却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下得更大了些，淅淅沥沥的，像是要洗净世间所有尘埃。
陆致尧打了个哈欠，午后暖融融的环境和可可的安抚作用让他有些犯困。
他放下平板，侧过身，调整了一下姿势，打算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目光自然而然地又落在了下方的燕颂洄身上。
燕颂洄不知何时也放下了书，身体微微向后靠坐着，闭着眼睛，似乎也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均匀清浅。他的一只手还松松地搭在膝盖的书上，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温暖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柔和了所有棱角，显得异常安静乖巧。
陆致尧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他很少有机会看到燕颂洄这样毫无防备的睡颜。
平时的燕颂洄，即使是在最放松的时候，眉宇间也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觉和疏离，像一只随时准备融入环境保护自己的小兽。
只有在这种极度安心的环境下，他才会露出如此柔软的内里。
看着看着，陆致尧的困意渐渐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
一种难以言喻的保护欲和想要靠近的冲动，在他心里悄然滋长。
他鬼使神差地，极其缓慢地，从沙发上滑坐下来，小心翼翼地坐在了燕颂洄身边的地毯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陆致尧能清晰地闻到燕颂洄身上那股干净的，混合着淡淡书墨和可可甜香的气息。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屏住呼吸，侧过头，近乎贪婪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睡颜。
雨声哗啦，此刻倒成了最好的掩护。
窗外的世界一片混沌，窗内却温暖如昼，灯光柔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下了脚步。
陆致尧看着燕颂洄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看着他淡色的，形状好看的嘴唇，看着他白皙脖颈上微微凸起的喉结……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悸动席卷了他。
他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俯下身……
他的目标，是燕颂洄微抿的，看起来异常柔软的唇瓣。
然而，就在他的气息即将触碰到对方的瞬间，燕颂洄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眼睛倏然睁开！
那双总是清冷沉静的眼眸，此刻因为刚从睡梦中惊醒，带着一丝茫然和猝不及防的慌乱，直直地撞入了陆致尧同样写满惊愕和被抓包后窘迫的眼底。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停滞，只剩下窗外喧嚣的雨声和彼此骤然失控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擂鼓般敲响。
陆致尧的大脑一片空白，维持着那个俯身欲吻的姿势，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顿时红了脸，连耳根都烧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燕颂洄显然也完全清醒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陆致尧那张放大的，写满了“做坏事被发现”的窘迫脸庞，先是惊愕，随即，一抹极淡的红晕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白皙的脖颈迅速蔓延至耳尖。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身体却因为刚才的姿势而有些发麻，动作滞涩。
极近的距离下，呼吸交织，温度攀升。
尴尬、紧张、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情愫，在空气中无声地散开。
陆致尧张了张嘴，想解释，想道歉，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他以为燕颂洄会立刻推开他，或者用那种能冻死人的冰冷眼神看他时，燕颂洄却做出了一个让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举动。
燕颂洄没有躲开，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极轻极快地眨了几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扑扇着，然后，缓缓地又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般，重新闭上了眼睛。
同时，他原本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几不可查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近乎默许的姿态，像一道惊雷，在陆致尧混沌的脑海中炸开。
所有的窘迫和慌乱瞬间被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所取代。
他不再犹豫，遵循着内心最原始的冲动，低下头，轻轻地，珍重地，吻上了那双他觊觎已久的唇。
触感比想象中更加柔软，带着热可可残留的淡淡甜香和燕颂洄本身清冽的气息。
这是一个极其短暂，一触即分的吻，轻得像羽毛拂过，却仿佛在两人的世界里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
陆致尧迅速退开，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他紧张地看着燕颂洄，像是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燕颂洄依旧闭着眼，但眼睫颤抖得厉害，脸颊和耳垂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放在地毯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睁开眼，眸子里水光潋滟，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一丝……羞赧。
他避开了陆致尧灼热的视线，目光飘向一旁，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热可可……凉了。”
答非所问，欲盖弥彰。
但这句毫无逻辑的话，听在陆致尧耳中，却如同天籁。
喜悦像烟花一样在他胸腔里炸开，他忍不住低声地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没有再去碰触燕颂洄，而是拿起了对方那杯确实已经微凉的可可，站起身，语气轻快得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凉了再热一下，我去给你换杯热的。”
看着他几乎是同手同脚，雀跃地冲向厨房的背影，燕颂洄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还有些发烫的嘴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和触感。
他垂下眼睫，将发烫的脸颊埋进膝盖里，许久，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复杂情绪的叹息，轻轻融入了窗外的雨声中。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番外篇——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