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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   庆功宴厅内人声鼎沸,歌舞升平,欢腾的热浪,随着丁兵王的返场,而再掀高潮。

      “这什么东西?!”陆离挨着他坐,看到丁天仇兜里揣着一个火药桶似的圆柱,白色的带孔,像一只雪白的莲藕。

      “缴获敌方武器一个。”丁天仇笑笑,举起酒杯,“来来来,继续放开了喝!”

      外面长廊的阴影里,却静得能听见呼吸。

      一道朱红色的廊柱后头,人影微微一动,那是于生澜坐在那儿发呆。

      不远处另一根柱子后,也悄然坐着一人,却是项凌飞。他同样没有进去,只能在此远远窥望,神情复杂。

      直到两人几乎同时察觉了彼此的存在,都站了起来。

      隔着几步昏暗的光线,对视彼此,不约而同,二人嘴角都扯出了一个苦涩的弧度。

      “你怎么不进去?在这儿待着干嘛?”项凌飞先开了口,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怕惊扰了厅内的喧闹。

      于生澜蜷了蜷身子,语气平淡,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我被撵出来了,不该在这里。”

      但他直觉这不是个平静的夜,所以坐在了这里。

      “你怎么不过去?邀请了你们部队。”

      “败将之军,有什么脸面,”项凌飞移开视线,望向宴厅方向透出的暖光,有些不自然地说,“我们等大统领命令,不一定参加。”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懊恼:“那天你不如直接跟我比试了,总好过后来连比武场都没上。”

      “我上场也未必打得赢你。”于生澜淡淡道,目光落在远处一抹虚空,“倒不是我让你。”

      项凌飞不信。

      他太清楚,论武功,自己从来都在于生澜之下。那天擂台上,于生澜分明是有意避其锋芒,将崭露头角的机会让给了他。这份成全的心思,他怎会不明白?只是这份“明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喉间发堵,不知以何为报。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于生澜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项凌飞犹豫了一下,声音很低:“里面的那个人,跟我比试的,叫瑜琪的士兵,伤得怎么样了?”

      “左手腕骨折,我看脖子上吊着固定手臂的护带了。”

      项凌飞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震,眼神里闪过一抹错愕与愧疚。

      他呆了片刻,才喃喃道:“我不想他骨折的……是打到一半才发现他是个Omega,真的。”

      “我知道。”于生澜点了点头,语气里没有责怪。

      “你又为什么拦着你哥?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们大统领。”

      于生澜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面上却依旧平静:“我也不想他骨折。”

      廊外的喧闹衬得此地愈发寂静,一种共同的、胜利光环之外的落寞,悄然弥漫开来。

      项凌飞像从前一样,对于生澜知无不言:“我们娄少校算是废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爬起来。”

      于生澜蹙了蹙眉,疑惑道:“丁天仇是留了余地的,他真想打断娄威宏的手脚,就不是那样出手。”

      “我知道,我是说前途。”项凌飞苦笑,眼底浮起一丝对残酷规则的无奈,“当时情况,他想取娄威宏性命易如反掌,可其实还不如杀了,娄威宏算是民族英雄。厄斯部队的风气就是这样,一时得意,万人敬仰;一时失意,千万人践踏。”

      于生澜听着,只觉一股寒意渗入骨髓:“你们输了比赛,都奎深还是都擎苍他们,找你们麻烦了吗?”

      “暂时没有。”项凌飞摇头,“可能也多少预料到了。我们之前只听说丁天仇力大无穷,是一莽夫悍勇,可没想到,连一贯以暴戾拳头著称的娄兵王,在他面前也这么脆。”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还是忍不住问:“部队传言,丁天仇的祖宗是蜥蜴老祖丁一劭,那是个千百年不出一个的奇人异士。是真的吗?他真的变异了吗?”

      “……”于生澜感到十分无语,丁一劭是丁天仇的亲爷爷,可也是他亲姥爷,咋就变成了蜥蜴老祖,那跟丁天仇同宗血脉的自己,又成什么了?

      大约整个厄斯军人都被小梦那诡异的说法给带偏了,但他们宁愿相信这个,也不愿信丁天仇就是武力超群,自己技不如人。如今看丁天仇的眼神,都带着非人的敬畏。

      他转而问道:“娄威宏大败,灵榕会受到处罚吗?”

      项凌飞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没有人会处罚他,倒是都擎苍和都新野,两人在观战台上,都快憋不住笑了。”

      “为什么?”于生澜愕然,没想到厄斯内部竟离心至此。

      项凌飞看了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那两兄弟和娄威宏,都迷恋我们大统领。据说为了求娶他,在家早就打翻天了。是都奎深出来立了规矩,谁搞定了你们水星A军,谁就有资格求娶灵榕。”

      “……”

      于生澜脸色发青,瞬间僵在原地。

      内心却像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情绪翻涌,逐渐沸反盈天,惊诧、荒谬、愤怒,竟还有一些理所当然,原该如此的感觉,更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尖锐刺痛,混杂一起,搅成一团。

      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逐渐由青转白,变为一抹嘲讽的皮笑肉不笑,眉头紧紧锁起,像被这一既定路线和事实,一把攥住了心脏。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手指有些发抖地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苍白的唇间。

      另一只手拿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窜起,却对不准烟头。

      他的手抖得厉害,火苗几次掠过烟丝,他却浑然未觉。

      “你烧到手指头了。”项凌飞诧异地看着他。

      于生澜这才如梦初醒,猛地合上打火机,低头看去,指尖已被烫出一块焦黑。

      他用力捏了捏那根未点燃的烟,声音紧绷:“那现在呢?灵榕……会嫁给谁?”

      “我不知道。”项凌飞叹了口气,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娄威宏基本没戏了。反正……”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不会是我。”

      咔哒。

      这一次,火苗准确地对准了烟头。

      于生澜深吸一口,烟雾缭绕升起,模糊了他此刻的表情。他的眼睛眯了起来,透过青灰色的烟雾,茫然又空洞地望着前方虚无的一点。

      项凌飞下意识地后退了三步,与他拉开距离。

      “……”于生澜撩起眼皮,目光晦暗不明地斜向他。

      “大统领不喜欢烟味儿,闻到会抽鞭子打人的。”

      “……”

      于生澜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咬了咬烟蒂,齿间传来轻微的“咯吱”声。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项凌飞循声望去,眼睛一亮,急忙抖了抖衣摆,追了过去,低呼道:“大统领!”

      只见灵榕率领一队亲卫兵和臻荣部队,正朝宴厅走来。

      他的神情在灯火下看不真切,却自有一股凛然气势。

      目光扫过项凌飞,声音淡淡:“你伤得不严重吧?”

      “不严重!谢大统领关心!”项凌飞狗腿似的跟上了队伍,缀在灵榕侧后方。

      灵榕往那冒烟的廊柱后面一瞥,快速收回了眼神。

      都奎深与都擎苍、都新野也相继出现,与灵榕在前方拐角处汇合,以及那些在比赛中落败、神情各异的臻荣部队成员,浩浩荡荡地走进了那片喧闹的宴会之中。

      几乎前后脚,另一侧通道,于皓南也出现了。

      他面容冷硬肃穆,眉头深锁,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跟在他身后的儿子李擒龙,亦步亦趋,面色同样漆黑如墨,父子二人沉默地走向那扇敞开的、充满欢声笑语的金色大门。

      “哟,都司令,你来啦?!”

      “您邀请我来,我岂敢不来,”都奎深笑意未达眼底,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于皓南身后的李擒龙,又看向了丁天仇。

      “新兵王,祝贺你,旗开得胜,赢得漂亮。”

      丁天仇低眉敛目,举右手抚在左肩,行厄斯军礼:“是娄将军谦让了。哎,怎么没看到他人啊?”

      丁天仇往都奎深身后佯装看去,灵榕手执长鞭,站在队伍之前,闻言朗声回答道:“他从今天开始就专门研究对付你的武功了,不到三年,一定会向你再次发起挑战,你不要太得意了!”

      “哦,噢噢,这么用功啊。”丁天仇差点儿笑了,一再点头,表示知道了。

      而从进屋以来一直在意地看向灵榕的于皓南李擒龙父子,也微微诧异,面上现出几分意外。

      他们以为灵榕必然是那种城府极深、心机深沉的人,才在多年前就骗了小黑的心,没想到灵榕说起话来,如此直白可笑。

      “大伙儿都坐吧,别像罚站似的。”于皓南指着一旁早已备下多时的桌子,水星与厄斯高层以及双方儿子们和兵王,都坐在了一桌。

      “太子殿下,”都奎深远远地看到了王传宁在另一桌,慈爱地向他招手,“你和你弟弟这边来坐,咱们说说话。”

      “还有我们的事啊?”王传宁笑了笑。

      “你是座上宾,我得尽地主之谊,”都奎深笑道,“不能因为你们年纪小,就怠慢了你们。”

      司令这么说了,总不能不给面子,王传宁只好起身,拎着凯凌那一同坐了过去。

      “你把你弟找来。”于皓南低声道,李擒龙起身离席。

      “这就是你们的新兵王,”于皓南表情中带着几分探究与不易察觉的冷嘲,看向了灵榕,“藏得挺深啊。”

      不到三分钟,李擒龙拽着于生澜的胳膊肘,二人入了座。

      “不得不藏啊,世道艰险,他又是个Omega,”都奎深道,“这是我小儿子,姓都,名灵榕。养孩不易,教子更不易,尤其是在这动荡的时局里,总得护着他些。”

      “怎么动荡了?”于皓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好像很疑惑,“我们双星和平相处,过了整整十五年,孩子们都平安长大了。”

      “若不动荡,怎么这样的场合,从没见到过你那大儿子,李明轩参加?”都奎深更加疑惑地问。

      “他好安静,不喜欢热闹,强求不来啊,”于皓南感叹道,“倒是你忒胆大,这样如花似玉、神似其母的公主,说请出来当统领,也就敢这么做了!”

      一语掷地,众人同时一顿,被于皓南的威压逼迫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席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真是笑话,”灵榕当面斥道,“我像我妈还是我爸,我想当兵还是当统领,你于黑子管得着吗?!我看你是……”

      “放肆!”

      都奎深一拍桌子,都擎苍和都新野两边夹击,同时按住了灵榕左右手臂,一齐对他摇头。

      “小孩性格急躁不懂事,”都奎深转过脸来,笑了笑,“请于总司令别见怪。今天又输了比赛,本来心里就窝火,还好你家小儿子送了我们一面军旗,令我们将士心中,多少有些安慰。”

      “……”于皓南歪着头,看着他。

      一贯气势凌人,看到什么牛鬼蛇神都能压着打的于皓南,沉默了。

      提到他不争气的小儿子,他就只能咬碎后槽牙。

      外面有人推门,陆陆续续上菜,美酒佳肴,摆了满满一桌子,只是聊了半天,无人动筷。

      服务生们都站在身后,一人低着头,站在李擒龙身后,若有若无的柚子消毒水气味传来,李擒龙回头一看,竟是乔励,伪装成服务员混了进来,他不禁噗呲一笑。

      丁天仇率先开酒,身后服务生连忙过来开瓶,于皓南瞥了那动作之人,细长眉,红色眼瞳,有些熟悉。

      “这对双生子还真是毫无相似之处啊,”都奎深微笑着,目光转向他身后的李擒龙,“今天我特意将儿子们召集过来,考虑到他们年龄相近,希望能借此机会互相认识一下。这位,是我的长子都擎苍,目前担任大校军衔,今年30岁;这位则是次子都新野,中校将领,今年25岁。我第三子娄威宏今天比赛负了点儿伤,未能前来。说来也巧,这二十多年来双星互通往来,文化相近,他们都喜欢水星Omega,对这一口啊,那是情有独钟。你看,这位李擒龙小将,在我的儿子当中,可有你想结交之人?”

      于生澜脸上微微变色,听出了另一层含义,不禁瞠目,这都奎深和他的儿子们,是不是找抽呢?!

      果然,李擒龙也听出了他的意思,像模像样地扫视着他那俩姓都的儿子,最后,目光精准地落在了灵榕脸上。

      “我相中他了,”李擒龙指着灵榕道,“择日我们就完婚吧!”

      一语落下,凯凌那先诧异地“啊”了一声,王传宁笑得咳嗽了起来,站在后面的乔励嘴角抽动,桌上众人更是表情各异,灵榕则瞪视着李擒龙,刚要说话,又被两边哥哥按下。

      “李擒龙小将真能说笑,”都奎深道,“你们水星人是要AO、BO配对的,那才符合伦常,你和我小儿子性别不合适,你再选选吧。”

      “怎么不合适呢?”李擒龙纳闷道,“说来也巧,这二十多年来双星互通往来,文化相近,我逐渐喜欢厄斯男人了,对这一口啊,那是情有独钟。”

      “擒龙,不准胡闹,”于皓南道,“你没有看上就直说,不要拿人家的孩子取笑,那不礼貌。”

      李擒龙只好闭了嘴巴。

      “不过,你这小儿子一出场,惹得众人议论纷纷,对他的家世、身世,武功、人品等等,都品头论足,多加揣测,”于皓南道,“老都,咱都是孩子的爸爸,对孩子的回护之心,人皆有之。今天,不如我先提个头,了却你一桩烦心事,不如让你的小儿子,嫁给我小儿子,也算是亲上加亲,化敌为友,你看如何?”

      此话一出,场上之人内心无比震动,于皓南何时如此纡尊降贵,竟要主动求娶都奎深的儿子。

      都擎苍和都新野,同时面带焦虑和愤懑,急忙看向了父亲都奎深,都奎深闻言,更是一怔。

      灵榕和于生澜的视线,终于在此刻交汇,只是短短一触,便各自转开了。

      “我这个小儿子虽然不成器,但是不是挺帅的。”于皓南像在推销一个劣质品,由于技术不熟练,甚至向灵榕挤出了一个略显讨好的笑来。

      他已经从龙龙那里知道了事情原委,唯一可破的方法,就是让这失了心智的小黑,把这祸害娶回家,要杀要剐还是要善待,任凭他们发落。

      “这话哪有你来提议的道理,”都奎深道,“你小儿子同意吗?”

      于皓南转着黑脸,严肃地看向了于生澜。

      “……”

      于生澜在这个当口,竟诡异地沉默了。

      落在我的手里,总比被姓都的儿子强娶,当成悬赏的筹码要好得多。

      众人同时在心里“欧吼”了一声,没想到于生澜个白白净净的养猪佬,竟暗自怀揣此心多时,直到现在,才被父亲直接点破。

      凯凌那抓着桌上的甜点桃子,脸上笑开了花,望着于生澜:“四哥要结婚喽。”

      “不当出家人了?”王传宁也看热闹不嫌事大,抓着一个果丹皮在手里,时不时嚼上两口。

      “那也要听听我小儿子的意见吧!”都奎深声音粗重,猛地抬高,竟带上了蓬勃怒意,先是恶狠狠地盯着于生澜看了一会儿,好像看着山猪,接着,温柔地转向了灵榕,小心问道,“榕儿,你怎么说?”

      灵榕冷嗤一声,目光掠过于皓南父子,扬眉昂首道:“我一身血海深仇未报,本不想这么早谈婚论嫁,可既然父亲问到我了,又有癞蛤ma跳到我脚背上,我不得不实话实说。我灵榕要嫁的人,一定是一国之君、一星领袖,在座之人,唯有王传宁太子殿下,才配得上我!”

      扑通一声,凯凌那啃了扒拉的桃子,叽里咕噜滚到了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小手连续拍打一旁看戏不嫌事大的人:“哥哥哥哥,这橘毛公主看上你啦!”

      “胡、胡,”王传宁大惊失色,瞪着灵榕,舌头上糊着的红色果丹皮吐出了一长条,“胡说八道!”

      于生澜面无血色,双眼蓦地发红,身子向后,乒的一声,靠在了椅子上。

      而于皓南幽蓝深邃迸发着寒意的目光,凝在了灵榕脸上。

      这位公主,你把你的路彻底走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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