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炽吻：双王冠冕》昭明辞

78、第七十八章：强制安抚

　　殿堂已非殿堂，而是风暴肆虐的核心。黑曜石的碎屑与尘埃混合着逸散的能量光粒，在空气中狂舞，形成一片致命的迷雾。叶凛的身影在这片混沌中若隐若现，不再是人类形态，更像是一个不断扭曲、膨胀的能量聚合体，赤红的光芒如同他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撕裂空间的恐怖波动。他的嘶吼声已经脱离了语言的范畴，变成了一种纯粹的能量啸叫，刮擦着耳膜，更刮擦着灵魂。

　　江曜背靠着一块被炸得只剩半截的巨型控制台残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精神反噬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苏瓷后续的精神干扰波更是雪上加霜，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成碎片。他看着那片吞噬一切的赤红风暴，理智告诉他，最明智的选择是立刻撤离，趁着叶凛吸引所有火力的间隙，寻找苏瓷防御的漏洞，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OS江曜：『生存概率计算……独自撤离成功率12.7%……尝试控制暴走状态成功率低于0.3%……风险极高……非理性选择……』

　　但，他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碎片——是叶凛将他从能量刃下推开时决绝的背影；是叶凛在幻象中看到他“死亡”时那声撕心裂肺的“不”；更是刚才那完全无意识的、偏转能量替他挡下碎石的微妙瞬间。这些画面，与他数据库中冰冷的概率数字激烈冲突着。

　　他不能走。

　　不是基于逻辑判断，而是源于某种更深层的、他无法用“绝对解析”去定义的东西。一种……名为“责任”，或者更复杂的情感纽带。

　　苏瓷饶有兴致地看着能量监测屏上已经完全失控的数据流，以及风暴中那个明明虚弱到极致却不肯逃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她没有再施加新的刺激，而是像观察培养皿中微生物最后的挣扎一样，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彻底的毁灭，还是……更有趣的变异？

　　就在这时，叶凛化身的能量风暴似乎达到了一个临时的峰值，赤红的光芒猛地向内收缩，紧接着，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无序的能量脉冲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向外炸开！

　　轰——！！！

　　首当其冲的，就是江曜藏身的控制台残骸！那半截坚硬的黑色晶体如同纸糊般被瞬间汽化！江曜只来得及将残存的精神力化作一层薄薄的护盾挡在身前，就被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一根相对完好的支柱基座上！

　　“咳——！”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江曜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肋骨可能断了几根，全身上下无处不痛。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而那毁灭性的能量脉冲，在摧毁了江曜的掩体后，并未停止，反而像是失去了最后的约束，更加疯狂地肆虐开来，甚至开始反过来侵蚀叶凛自身的能量结构！他像是在进行一场没有赢家的自杀式爆炸！

　　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十秒，叶凛就会彻底被自身的力量吞噬、湮灭！

　　“叶……凛……”

　　江曜用尽最后力气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那片即将自我毁灭的赤红。他知道，任何外部的能量干预此刻都无异于火上浇油。唯一的办法，或许只剩下一个——最危险，也是最直接的精神介入。

　　强制安抚。

　　这不是刚才那种试图引导的共鸣，而是要用自己残存的精神意志，强行闯入叶凛完全暴走、排斥一切的意识核心，像用冰水去浇灭熔岩，像用缰绳去套住疯马。成功率无限趋近于零，且施术者几乎必然会被对方狂暴的精神世界反噬重创，甚至同化。

　　这是自杀行为。

　　江曜闭上了眼睛，不是放弃，而是将全部残存的意识收束、凝聚。他放弃了所有防御，放弃了所有计算，将自己变成一枚最纯粹、最尖锐的意志之钉。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最简单的念头——阻止他。

　　他猛地睁开眼，那双总是冷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光芒。他不再去看那片毁灭风暴，而是将全部精神感知，如同锥子一般，狠狠刺向了风暴最中心、那个被痛苦和疯狂彻底淹没的意识原点！

　　“叶凛！！！”

　　这一声呼喊，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以燃烧精神为代价，化为最尖锐的意念冲击，跨越了物理距离，狠狠撞入了叶凛混沌一片的识海！

　　如同将一块烧红的烙铁投入了沸腾的油锅！

　　“啊——！！！”

　　叶凛发出的啸叫瞬间变得更加凄厉恐怖！江曜的意志闯入，像是一根烧红的针，刺穿了他所有的混乱与狂暴，带来了无法形容的剧痛！暴走的能量变得更加不稳定，疯狂地攻击着这个“外来入侵者”！

　　江曜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成了一种死寂的灰白。他感觉自己就像一艘小舟，被抛入了意识层面的惊涛骇浪之中，四面八方都是叶凛失控的愤怒、痛苦、毁灭欲形成的精神乱流，不断冲击、撕扯着他的自我边界。他的记忆、他的逻辑、他的冷静，都在被迅速污染、瓦解。

　　但他没有退。

　　他死死地“锚定”在那个疯狂旋转的意识核心旁，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那份冰冷的秩序，那份固执的坚守，那份……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不想让对方消失的执念——强行传递过去。

　　这不是温柔的低语，而是野蛮的宣告。

　　像是在对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咆哮：看着我！听得到我吗？！我在这里！你不准消失！

　　这个过程痛苦至极。叶凛的狂暴意识如同亿万根钢针，反复穿刺着江曜的精神体。而江曜那冰冷的、有序的意志，对叶凛而言同样是难以忍受的酷刑，像是在他燃烧的大脑里硬塞进一块永不融化的冰。

　　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对抗中，奇迹般地，一丝微弱的变化开始产生。

　　因为江曜的意志闯入，并非纯粹的破坏。它像是一面镜子，强行映照出了叶凛此刻状态的“真实”——那种自我毁灭的疯狂轨迹。同时，也因为两人之前那短暂而深刻的“伪共鸣”留下的精神残片，叶凛狂暴的意识深处，似乎对这股“冰冷”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扭曲的……熟悉感？

　　就像在无边噩梦中，突然触碰到了一个熟悉的、坚硬的物件，虽然冰冷，却代表着某种“真实”的坐标。

　　叶凛那完全失控的能量风暴，出现了一瞬间极其短暂的凝滞。虽然下一秒又变得更加狂暴，仿佛要彻底碾碎这个胆敢闯入的异物，但那一瞬间的凝滞，如同在永夜里撕开了一道转瞬即逝的缝隙。

　　江曜抓住了这亿万分之一的机会！

　　他将自己残存的、所有关于“稳定”、“控制”、“生存”的意念，浓缩成最精纯的一点，如同进行一场精密到极致的精神外科手术，不顾自身被疯狂反噬的痛苦，强行“点”在了叶凛那躁动不安的异能核心最关键的平衡节点上！

　　这不是镇压，而是……一次强行的“归位”引导！

　　“呃……！”

　　叶凛庞大的能量体猛地一震！赤红的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他发出了更加痛苦、却似乎带上了一丝茫然不解的闷哼。那毁灭性的能量脉冲，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虽然仍在挣扎，但扩散的趋势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有效！

　　但江曜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的意识如同被千刀万剐，变得支离破碎，身体软软地顺着支柱滑倒在地，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视野彻底陷入黑暗，只有耳边还回荡着能量风暴不甘的咆哮和叶凛痛苦的喘息。

　　他不知道自己成功了没有，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他只是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用尽最后一点意念，徒劳地向着那片赤红的方向“望”去。

　　强制安抚，更像是一场两败俱伤的精神搏命。他用自己濒临崩溃的意志，为叶凛争取到了一线可能脱离彻底毁灭的契机。而代价，是他自己率先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风暴并未平息，但毁灭的倒计时，似乎被强行拨慢了几秒。

　　这几秒，是希望，还是更漫长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