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剧情》喜木南枝

13、何苦

　　“我有一个喜欢的女孩，本来信心满满以为能在一起，结果她···拒绝我和别人在一起了，订婚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周彦辰平静地说着“我有点接受不了，就想找个偏僻的地方，自己一个人躲一躲。那段时间我不出门，也不和朋友联系，就是翻来覆去的想，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我特别想问问她，但是又担心自己接受不了答案。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来这里多久了，突然有一天，我不想那样折腾自己了，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算什么呢？是不是？”
　　“是。”严妍回答地毫不犹豫，听得周彦辰都愣了一下。
　　“何苦呢？让过去的过去，你自己的生活还要继续。”

　　周彦辰说完，心里突然就轻松了很多。
　　他以为自己很难说出这些的，没想到一旦开了口，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对着严妍说了这么多。这些话确实是憋在心里好久了，今天这样一股脑说出来，周彦辰一点都不难过，甚至有些，轻松。
　　严妍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话，因为在她的恋爱经验中，大家可以好聚好散，如果严妍一旦发现对方不喜欢自己，只是在“钓鱼”，她可以迅速终止自己的感情，虽然也会难过，但她不是死缠烂打、恋爱至上的人。
　　“时间的修复能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等过了一段时间，你再回看的时候，你也不会觉得这些事有那么痛苦了。”
　　严妍一直认为时间是修复一切的良药，如果还没过去，那一定是时间还不够。

　　周彦辰吃得差不多了，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给自己和严妍的水杯中倒满了水，水汽氤氲。
　　“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矫情？一个男人，躲起来逃避。”周彦辰觉得，严妍比自己理智得多，自己这样的行为在她眼里，可能很小儿科。
　　“每个人消化难过的方式不一样，和性别没关系，所以我也不会觉得你矫情，这有什么的，有些人认为撒娇、哭闹是女生的天性，男人就该潇洒地挥手告别，我觉得这些都是刻板印象，那有那么多的应该、不应该。”
　　“嗯，你说的对。”周彦辰笑了起来，他突然发现，严妍这个人包容性很强。

　　“可是话又说来，那个女生岂不是在享受你对她好的同时，已经和她未婚夫在一起了？”严妍显然更好奇这个炸裂的关系，“你当时难道一点都没有发现？”
　　“呃······也不是，她那个是家里安排的。”
　　“反正最终没有选择你呗。”严妍此言一出，就有些后悔，这不是往周彦辰的心口捅刀子吗？刚刚还温言劝慰他呢，结果下一秒飞过来一把刀。
　　周彦辰默默承受了这一把刀，“你这话，会让我觉得我很差······”
　　“对不起！”严妍双手合十，虔诚道歉，但是她话锋一转，“不过我就这么一说，要是就因为我的一句话，你就觉得自己差，你确实应该修修心了，不要这么脆弱，周大公子。”
　　“······”脆弱的周大公子什么都没说，一口气喝干了水杯里的水。
　　可能真的需要修心了。

　　周彦辰掏出手机结账的时候，才发现至今都没有严妍的微信。结完账之后，周大公子转过头就对身后的人说“加个微信？”
　　滴的一声，两个人也算是认识了一段时间了，这才把微信加上。

　　“喜妹最近怎么样？”周彦辰问道，上次自己把电话号码留给喜妹，但是喜妹从没有主动找过他。
　　说到喜妹，严妍将在娇娇家饭桌上的话又讲给周彦辰，末了，严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娇娇说的也有道理啊，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出丑，这比出丑本身更让人难受吧。”
　　也是，既然两个人都这么说，那严妍选择相信大概率就是这样了。

　　到家得时候，天色已黑，两个人在门口道别后，转身各自回家。
　　在加微信好友的时候，严妍就看到了来自娇娇的一条未读消息，但是当着周彦辰的面，她没有回复。进了院子之后，严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个字一个字的回复，“没有你想的那回事。”
　　这句话的上面，赫然是娇娇很久之前发过来的一条消息，“妍妍姐，有情况？”，后面还配上了两个坏笑的表情。

　　再回到学校的时候，严妍决定主动出击，这么大个人，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子别扭上呢？
　　于是，严妍瞅准一个机会，把喜妹叫来了办公室，喜妹浑身的不自在和扭捏都写在了脸上。
　　“为什么躲着我？”严妍单刀直入地问道。
　　喜妹垂着头，好半天不说话，也不看严妍。
　　“老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严妍瞪大了眼睛，这话是从何说起呢？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都觉得我是个麻烦，他们说我爸爸是混蛋，你看到我爸爸那样子，你还会喜欢我吗？”喜妹抬头看了一眼严妍，又迅速地低下了头。
　　很多家长都不愿意让自家孩子和喜妹玩，因为喜妹有一个危险系数极高的爸爸，万一喜妹也遗传到她爸的坏，岂不是坑了自己的孩子吗？
　　喜妹能感受到很多人因为爸爸而连带着不喜欢自己。

　　“所以你觉得我看到你爸爸那个样子之后，不会喜欢你，所以你决定离我远远的吗？”
　　被戳中了心事，喜妹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硕大的眼睛里面盈满了泪水，“你会不会因为我爸爸而不喜欢我，我，我也没什么好的，爸爸说我是个倒霉鬼，谁靠近我谁倒霉，我们家就是因为有我才这么差的，他说，我还不如去死，我不在了，我们家的好日子才会回来。”
　　“你爸爸就是混蛋。”严妍一边狠狠地骂着，一边用纸巾擦着喜妹怎么也流不完的眼泪。
　　“喜妹，我们不会因为你爸爸是什么样的人而去判断你，你就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不只是我，还记得那天和我一起送你的哥哥吗？他也很喜欢你，他说你很可爱，是他见过最好的小姑娘。”
　　如果今天自己没有主动挑明这件事，这些心事喜妹会在心里存很久吧，久到她自己都相信，自己不值得任何人的喜欢。

　　许久，喜妹的抽泣声才缓了下来。
　　“老师，我怕你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严妍的眼中溢满了温柔。
　　她想起最初喜妹对她还有所防备，而现在，喜妹的脆弱在她面前暴露，这是一种信任吗？
　　严妍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承接住一个孩子的脆弱，她不自觉地又想起那天和李飒之间的谈话，他们能做的不多，甚至无能为力。

　　今天喜妹的妈妈倒是来得很早，颧骨还有淤青，动作间，女人的胳膊上似乎隐隐约约又添伤痕，严妍心头间一时火大，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喜妹妈妈对老师客客气气，感谢严妍对喜妹的照顾。可是严妍看着她的懦弱、讨好，也看着她作为一个母亲，拉着自己的孩子走回家，心里却无限悲凉。
　　她有想过吗？那个所谓的家，对孩子来说，如地狱般痛苦。
　　严妍心下一惊，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一件被自己忽视的事，她很少从喜妹的身上看到伤口。
　　严妍的心中又升起了别样的情绪，想必落在喜妹山上的拳脚都被喜妹妈妈承受下来，她宁愿在这样的环境下替孩子承受痛苦，也不愿意离开。
　　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她逆来顺受的性子？以为替孩子挡下拳脚就万事大吉？
　　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