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千金招了个赘婿》一雨花朝

4、以后打人别打脸

　　王嬷嬷把婚事已成的消息告知给唐蘭芝后，整个相宅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上了。

　　唐蘭芝带着绣娘来给沈玉蕊量身体尺寸，婚服要得急，只能在现有的样衣上改制。

　　凤冠倒是有提前备制好的，早在沈玉蕊及笄时，唐蘭芝就寻京城中鎏金阁的巧匠花费月余制成。一朵朵红色蚕丝绒花栩栩如生，采取花团锦簇的美意，其间又镶嵌了十六颗南珠，虽不似长姐头冠上的东珠硕大，但颗颗圆润饱满，熠熠生辉。

　　沈玉蕊戴上凤冠对着镜子兀自欣赏，铜镜映照的暖黄色光芒给她脸颊边缘镀上一层朦胧柔和的金边，显得整个人灵动娇俏中又有一股古典的雅韵。

　　寒月和风荷也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的装扮，连声夸赞。

　　沈玉蕊转过身去眨巴着眼睛盯着母亲：“好看吗？”

　　“好看，好看。”唐蘭芝坐在一旁捏了捏她的小脸，感叹道，“我生的姑娘果然随我，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沈玉蕊听了噗嗤一笑，关于她像谁这个话题上，父母一直争论不休。

　　当她学琴棋书画学得一塌糊涂时，母亲说肯定随了父亲没什么品位；当她思维跳跃赢了夫子辩论时，父亲说随了他的聪明，应当在朝堂上一展身手；当她闯了祸回家时，两个人又互相说像对方。

　　沈玉蕊双手叉腰，眼珠子一转，故作质问：“我怎么听说我小时候黑黢黢的，你见了我都害怕，对着我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现在长大了就说像你了？”

　　气鼓鼓的模样像只河鲀。

　　唐蘭芝矢口否认：“谁说的？是不是你爹又跟你讲我坏话了？”

　　“是——”沈玉蕊环视一周，将锅推到了王嬷嬷身上，“王嬷嬷讲的。”

　　王嬷嬷面对莫名的指控和唐蘭芝看过去的目光，刚才还有些慈祥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转而无奈起来，但她对沈玉蕊的胡说八道早已习惯，并未反驳。

　　“你个小猴子，怎么说谎都不脸红的……”唐蘭芝与沈玉蕊两个人又互相呛了好几句，长辈不像长辈，孩子不像孩子。

　　唐蘭芝闹着闹着，又忍不住心酸起来：“你长姐嫁进东宫后，日后见一面都得算着日子，还好你留在娘身边，不然我真是不知道余生怎么过了。”

　　“爹会一直陪着娘的啊。”沈玉蕊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转身把凤冠取下来，这冠过于沉重，压得她的头有些难受。

　　唐蘭芝眼神暗了几分，从王嬷嬷手里拿过沈玉蕊的嫁妆清单看了起来。

　　沈玉蕊察觉到母亲的沉默，绕到她身后，从后面环住她，把头埋在她颈弯处：“那您还怪不怪我自作主张了？像现在这样多好。”

　　唐蘭芝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她贫嘴。

　　腻歪一阵后，唐蘭芝抬手轻拍两下，屋外便进来了六位端着木盘的丫鬟，木盘上鼓鼓囊囊盖着红绸，一一掀开来全是各式名贵的首饰，璀璨奢靡，就连见惯了这些的沈玉蕊也睁大了眼睛。

　　唐蘭芝把礼单递给沈玉蕊，示意她看：“喏，这些都是你的妆奁，从你刚出生娘就备下了。你每长大一岁，娘就往里面添置一些，一晃你都十七了。”眼里满是对岁月逝去的惆怅。

　　沈玉蕊一眼扫完长长的礼单，心满意足。

　　唐蘭芝又拿过一个小的紫檀木匣，打开来一张张翻阅：“这都是些铺子和房产，你之前说想去江南游玩，娘就给你买了一处大园子，等来年春天你们小两口可以去看看。因着白家给不了你什么，所以我又给你添了些，比你长姐的还多。”

　　沈玉蕊名下虽一直有资产，但远不及现在这样丰厚，第一次有了长大成人的感觉，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以后你要学着管家……”唐蘭芝过于了解自己女儿，话刚说出口就反悔了，“算了，等你什么时候独立成府的时候再说吧。不过这些铺子和生意你可以多去逛一逛，账单我会让掌柜们跟风荷交代，以后你心里面得有杆秤。”

　　沈玉蕊一听到要管家还要查账眼神就变得迷糊起来，她最不喜欢算那些弯弯绕绕的，还好有能干的风荷在。风荷跟她一般年岁，算术管账样样精通，她一定要再给风荷加些月例。

　　唐蘭芝又问：“要不要我给你拨两个嬷嬷来帮你？风荷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沈玉蕊转头望向风荷：“需要吗？”

　　看着她有些期待的模样，沈玉蕊心里了然，风荷一直都是个好学的人，对于历练的机会都很珍惜。而且真拨两个嬷嬷过来，自己也多少有些不自在，沈玉蕊便开口道：“让她试试吧，到时候真忙不过来我会向母亲请示的。”

　　风荷眼里满是感激。

　　唐蘭芝继续吩咐着一些重要的事，风荷站在一旁一直用心听，时不时点点头附和。

　　好不容易送走绣娘，院里又来了送礼的几位姨娘和妹妹，朱罗玉翠摆了一屋子，风荷和寒月在一旁登记在册，手都没停下来过。

　　四姨娘的两个女儿往日向来与她要唇枪舌剑一番，或许是母亲在的缘故，她们今日却也客客气气地放了礼物寒暄几句就走。

　　应付着聊了会儿天，沈玉蕊已经觉得疲累，不敢想如若嫁到别人家，天天面对这么多人情往来该有多头疼。

　　暮色四合，星星点点的繁星在天空中渐渐显露，萧瑟的寒风侵袭着枝干上摇摇欲坠的枯叶。唐蘭芝见忙得差不多了，替沈玉蕊归置好东西，准备带着王嬷嬷起身离开。

　　“婚前我没有什么礼仪要学的吗？”沈玉蕊问王嬷嬷。

　　“老爷说了，二小姐不用学那些伺候公婆的道理，以后一年也见不上几面的，白公子那边倒有很多规矩要学，已经派人过去教导了。”王嬷嬷温声应道。

　　连这都能免，沈玉蕊不禁猜想起父亲是怎么逼得对方同意这门婚事的，问：“白公子那日看上去不太情愿呢，父亲最后怎么让他同意的？直接威胁？”

　　“老爷给白公子父亲升了职，至于白公子母亲，见了两箱礼就一直态度较好。”

　　沈玉蕊眉毛一挑，嘴角也勾了笑。比起承诺以后对方会得到多少东西，不如直接送到对方面前去，让他们舍不得放下。

　　王嬷嬷顿了顿又说：“老爷还说，二小姐随性，若是日后与白公子有什么矛盾，打人……别打脸，注意着门面。”

　　父亲对自己的纵容还真是让她无话可说，小时候调皮就算了，她及笄以后哪里还打过架。

　　“你爹一天天都教你些什么。”唐蘭芝佯怒，旋即又妥协了，“不过你爹说得对，我们沈家的女儿总要有一个活得自在些好，你长姐进宫规矩繁多，她的婆婆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她是断不能有所懈怠的。”

　　唐蘭芝的眼神变得深远，转身又坐了下来：“你啊，从小身子就不好，所以爹娘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平安快乐地长大就够了。所以你琴棋书画学不好，都不打紧，如今也不用嫁去别人家当一个外人，阿娘最开始还觉得你不懂事，现在想来只觉得慰藉。”

　　“我们阿蕊要一直开开心心的，爹娘能护你一辈子，相宅永远是你的家，你是最有福气的……”

　　沈玉蕊被母亲说得有些动容，还好她可以留在相宅，常伴父母左右。照母亲说来，长姐婚后的日子并不顺遂，心里的气恼少了几分。

　　“长姐在宫里过得不好吗？”沈玉蕊问。

　　“好，哪能不好呢。你长姐贵为太子妃，生活自然是过得好的，只是这婆媳关系里的弯弯绕绕……说了你也不懂，不过你也不需要懂。”

　　沈玉蕊是生长姐的气，但是她并不希望长姐过得不好：“我成亲那天他们会来吗？”

　　“谁？”唐蘭芝抬头看见沈玉蕊有些别扭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指谁，“不太清楚，帖是已经下了，看太子当日忙不忙吧。

　　母亲走后，沈玉蕊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免想起长姐，倘若她成亲的时候长姐和太子来参加，场面避免不了尴尬，但是她心里仍有一丝期盼。

　　她人生中重要的日子，还是希望长姐能在。

　　那晚她做了一个梦，冰天雪地里只有她和长姐两个人。长姐背对着她，她想去拉长姐的手，冰块却突然断裂，她眼睁睁看着长姐离自己越来越远，想要喊叫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挣扎着醒过来，额头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沈玉蕊抚了抚胸口，还好只是一场梦。

　　沈玉蕊第二日一早让寒月寄了一封信后便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宾客名单和喜宴制定都是母亲一手在操办。母亲也不指望沈玉蕊，就算有重要的事情也全都交代给风荷了，沈玉蕊落得个清闲自在，日子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接连几日沈玉蕊的餐桌上都只有极其淡雅的菜肴，昨日是素炒白菜配凉拌青瓜，前日是莲子荷藕汤，今日端上来的是清炒山药片和零星放着两块排骨的当归汤。

　　沈玉蕊实在是忍不住发问道：“我们家是破产了吗？”

　　风荷掩嘴笑道：“王嬷嬷说成亲前都得清淡饮食，防止成亲当日生了面疮就不好看了。”

　　“我不是有红盖头吗？别人又看不出来。”

　　“那晚上白公子可是要掀盖头的。”

　　沈玉蕊声音拖得很长，有些不情愿：“我平时也不怎么长面疮啊……”

　　“以防万一，小姐再忍忍，这几日很快就过去了。”风荷安慰道。

　　沈玉蕊嘟了嘟嘴，夹起一块排骨往嘴里恶狠狠地塞，女子成婚怎么这么麻烦。

　　嘴里的肉都还没咽下去又听风荷说：“王嬷嬷今日派人送来了绣线，说是按照习俗，小姐需要亲手给未来姑爷缝制香囊，以表两情相悦。”

　　沈玉蕊不满地问道：“那他给我缝什么？”

　　“这个……奴婢不知，向来都是女子准备这些的。”

　　本来吃素就吃得一肚子气的沈玉蕊更不高兴了：“什么破习俗，我才不绣，你女红好，你缝就行了。”

　　“这……这寓意会不会不好啊……”风荷有些惶恐。

　　沈玉蕊才不在乎什么寓意，云淡风轻地说道：“哪有那么多说法，这样，你绣完留一针，最后留个鸳鸯眼睛给我缝就行，只要我参与了就算是我亲手绣的，坏不了意头。”

　　风荷无奈只好答应。

　　吃完两块排骨，沈玉蕊看着清白寡淡的山药实在没胃口，把筷子扔在一旁不吃了。

　　沈玉蕊的餐桌上寡淡无味，白家的餐桌上几日来却难得地端上了珍馐美馔，鸡鸭鱼肉摆了一整桌，仿佛过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