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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心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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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曦目不斜视将手里的食盒交给寒烟,呼了口气淡淡道:“不安分就喂点药,我现在还没空理她。”
成日在男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情意就够累的了,且让那些个跳梁小丑蹦哒着吧。
寒烟得了准话,喜笑颜开点头退下了。
主仆两个一路顺畅来到祁渊的院子,沈念曦熟练坐到祁渊床边,先揭开衣裳检查了下他心口的伤势,又示意寒烟将食盒里一直温着的汤端出来,看向祁渊轻声道:“这鱼汤我炖了好些时辰,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祁渊摊着手眼巴巴望着沈念曦道:“手没力气。”
就知道他要耍无赖,沈念曦也没多说什么,自己拿起勺子目不斜视开始喂他。
眼看着一碗汤见底,沈念曦毫不留恋起身收拾东西打算回去,祁渊即是失落又着急,自从他身体好些了,沈念曦待在这儿的时间反倒越来越少,祁渊几次想同她说点什么都被挡回去,今儿自然也不例外。
“曦儿,等等,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匆忙间祁渊只来得及拽住她一片衣角,声音里已满是祈求。
沈念曦没有停下脚步,祁渊感受着衣料从手里划过的微凉细腻触感,失落垂下眼睛没再说话。
再抬头时却见那张雪玉般剔透的小脸又重新出现在了眼前,双手捧住他的脸抬起来两厢对视,她笑意盈盈道:“要和我说什么?”
祁渊呼吸一滞,好似忽地落入云端又头朝下往地上栽,快要杵到地时却又似陷进了棉花里,直让他气血上涌,目光只痴念在沈念曦脸上流转,一时之间竟然生出几分羞涩来。
“不说,那我可走了。”沈念曦收回手坐直身体,作势便要起身。
祁渊一听这话顾不得伤口便急着去拉她的手,带着些许恳求道:“先坐下嘛。”
沈念曦顺势坐回床边,见他因牵扯到伤口而皱眉忍痛的样子,不禁将手轻抚上祁渊胸膛,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你不用说,我早已都知道了。”
胸口撕裂的疼痛在她说完话后顿时像是消失了一般,祁渊附上她的手轻声开口,“那你还怪我吗?”
“怪你,就该任你在这儿自己躺着,我还来做什么。”沈念曦叹了口气,望着祁渊认真道:“你独自背负这么多,我却还那般怨你,是我不够体谅你的难处。”
祁渊握紧她还附在自己胸膛上的手,有些无奈又委屈道:“皇上不让我说,我也只能三缄其口,可我和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发誓这是我瞒着你的最后一件事了,念曦,即便我有哪里做得不好,求你再原谅我一次吧,好不好?”
“过去的事就先不提了。”沈念曦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脸颊,“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伤养好,我去给你熬药,晚上再来看你,好好休息。”
祁渊想说的话已被她知晓,便是从前不知,现如今猜也能猜到了,可他却明白他和念曦的心结还未完全解开,分离太久,虽能知晓对方的苦衷,却未必不会介意他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
他捂着心口伤处露出失而复得的笑容,想着念曦如此在意他的行为是真是假,心里的喜悦就快冲破伤口溢出来了,他很少能看到这样赏心悦目的场景,看着她理智和情感不停交织碰撞透出的别扭,简直是、让人爱不释手。
白雾茫茫还未散去,天空便又飘起了毛毛细雨,沈念曦从房中走出,望着院中模糊的景象,恰似此时心境。
从祁渊拼死也要赶来别院见沈念曦时她便什么都想通了,祁渊背负的所有,言不由衷的心酸。
他这些年蛰伏在太后身边,名为倚靠太后谋权,实则是在为天子办事,个中为难痛苦,非儿女情长可以左右。
各方纠缠不休之下,祁渊隐忍至此,能做到这地步,对沈念曦已是仁至义尽了。
她知道了祁渊的迫不得已,为了筹谋布局,为了永绝后患,皇帝需要他这么做,他也只得这么做。
可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早已不可避免成为了她心中的刺,无论她再怎么想忽略也忽略不掉,扎在心底,越陷越深。
两个不同的声音在心里不停打架,虽然嘴上说着做戏就好,可真正面对时,她还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现在的祁渊。
想不通便只能暂且不去想,她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应该总被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扰乱心绪。
秋高气爽,山里总比山下要凉几分,难得天空放晴,日光柔和温暖,天上白云朵朵悠然飘过,显得天空格外清澈湛蓝,连园子里的一草一木也显得有活力了许多。
天气这般好,用过早饭后沈念曦便陪着祁渊出来散步,经过这些日子的静心调养,祁渊的伤势好了许多,已然能自如行走了。
沈念曦沉默跟在祁渊身后,母亲忌日刚过,她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日子虽然难过,但岳母她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总是这般自苦,前路纵然坎坷,我不敢说保你无忧,但往后至少让我陪着你一起面对吧。”祁渊扭头看向身旁温柔安静的女子,眼中早已盛满再也毫无掩饰的爱意。
“我知道,只是触景伤情,难免如此。”沈念曦有心病也不是这一日两日了,总是忧思不断,明芮不知配了多少副药来为她调理,来别院一年多了,喝了几大罐苦药才算是有所缓解,如今许多事她都往好处想,祁渊说的也不错,过去的已经过去,她再揪着不放伤到的也只是自己的身子。
祁渊牵住她的手,在她瑟缩之前便握紧,回身将人抱住,沉沉道:“我一直都在。”
沈念曦心底的声音又开始争吵不休了,她忍不住推了推面前的人,闷闷道:“我知道,你放开我吧。”
祁渊没有松手,附在她耳边轻声开口,“我和她只是在做戏而已,从头到尾我都只有你,别嫌弃我了,好不好?”
人的心思总是变换难测的,只在沈家那院儿里时,她就见识到了男人的反复无常,沈念曦僵在祁渊怀里没动,难言的情绪自心口往四处蔓延,耳边被他说话时带出的热气烘得发痒,那些话飘进耳里,最终都化成了点点细雨落进心里。
都这样了谁还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无人在意。
园中树枝摇曳,树下人影成双,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愈发挠得沈念曦心乱如麻。
祁渊以为她介意这个,满怀期待和她解释清楚,沈念曦也不知还有什么介怀的理由,只好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同他拉扯。
纵然真心未改,可他们早就和从前不一样了,即便再装得云淡风轻,不免还是觉得别扭。
反观祁渊倒是自如许多,久别重逢却不见丝毫生涩,据他所言,沈念曦每日言行举止甚至喝了多少水都有人记录给他瞧,可不是不见生疏吗?
沈念曦羞于祁渊的厚脸皮,一时竟也无可辩驳,只是觉得荒唐,索性躲在自个儿那小院里睡觉,暂且不想见他了。
“姑娘!姑娘!醒醒别睡了!”寒烟急急从外头闯进内室,一溜烟扑倒在沈念曦床前,喘着气道:“那小贱人跑到王爷院子里去了!”
原本还在睡梦中沉浮的沈念曦缓缓睁开双眼,满不在意道:“去就去吧,这几日我太累了,让我好好睡会儿,别吵。”
寒烟一时没想明白,茫然挠头:“啊?”
她家姑娘不是和王爷和好如初了吗?
沈念曦翻身裹紧被子不动了,胸口堵着一团火烧得心烦,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再说。
寒烟见状,小心翼翼询问:“姑娘,你真的不过去吗?”
“不去。”沈念曦将昏昏沉沉的头彻底缩进被子里,闷闷道:“你出去吧,我要睡觉。”
吃醋也是有讲究的,她累了,先偷懒一会儿吧。
眼看着夜幕降临,原本天天都按时来送药的人一直没出现,只派了个小丫头来交差,祁渊靠在床上发愣,耳边是刘芷念跪在床边哭哭啼啼的声音,实在是听得烦了,他搭起一条腿换了个姿势,清冷中带着些许不耐烦:“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
“为什么?”刘芷念哭了这么久没得到半句安慰,被祁渊这不冷不热的话抹去了心中最后一丝期盼,可她还是不甘心,她陪在祁渊身边这一年多,便是块冰也该捂化了,可祁渊眼里从来没有她就罢了,但如今不过才见了沈念曦几次,就任由那贱人如此作践自己,这些日子她受了这么多窝囊气祁渊也全视而不见,那她这么久以来的所作所为不就都成了笑话!
刘芷念抬头看着祁渊面无表情的脸,这张脸从她第一眼见着时便深深刻进了心里,这些年她做了这么多,也如愿走到了祁渊身边,但是这一切为什么偏偏和她想象中的没有半点相同,即便是沈念曦对他那般绝情,即便是沈念曦毅然离开梁王府,都这么久了!祁渊还是这般不近人情!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祁渊阖上眼眸淡淡开口:“我早与你说过,你在我身边不会有丝毫好处,是你执意如此,如今这般,该是求仁得仁,还有何不满?”
“不!”刘芷念猛然站起身,顶着一双红肿的眼不甘吼道:“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沈念曦!她心里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你!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为什么看不见我?!我为你付出得还不够吗?!为何你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为什么?!”
祁渊垂头不屑笑了笑,半点儿不想理会床前发疯的女人,平静道:“就算没有她,也不会是你。”
刘芷念原本还燃着的斗志瞬间被浇灭殆尽,她愣愣站在原地,忽而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确实是彻头彻尾的笑话,眼看着沈念曦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翻身,而今她做了这样许多,却仍然不能得到祁渊半分怜惜,实在是没什么比这更好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