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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秾艳,淋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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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道开车回家,车上三环,电台开始播路况信息。
季南征顺手打开音乐,果不其然的,大提琴。
宋秋辞扑哧笑了一声。
“怎么?”
“我笑你品味单一,我就没在你车上听到过别的歌儿。”
她说,脑袋靠着椅背,目光却是转过来对着他的。
季南征轻笑一下,没有回话。
宋秋辞细细观察他,笑起来嘴边起了些褶子,显得特别慷慨和煦的样子。
她很喜欢。
从前怎么没留意过这些呢?
车子又开始堵。
有那没素质的司机,左突右钻试图从车缝里占点便宜,季南征也好脾气地让一让,从没见他在这种事情上生气。
宋秋辞玩儿了会儿手指,最终决定问他:“诶,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季南征回忆了一下,“高中吧……也有可能是初中?小学?不过那会儿太小了,都不懂得什么叫喜欢不喜欢的。”
这是实话。
上小学的时候他注意她画的写生,注意她化着舞台妆唱歌;上了中学,他介意其他男孩子觊觎她,介意其他女孩子欺负她。
季南征也说不上来,这些算不算做真正意义上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可是后来,直到后来。
宋秋辞说要走,要远远地离开这个家、离开他,季南征才怕了。
从前读书,不理解什么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自得知消息后的那一夜睁眼到天明,季南征懂了。
眼睛干涩,心跳剧烈,知道她就睡在隔壁,在这静夜——应该是错觉——她的一呼一吸自己都能听得分明。
在行将分别之际,他确知了自己的情感。
对她,他有在乎,有钟情,还有荷尔蒙说给他听的欲望。
这是确凿的,秾艳的,爱的吸引。
季南征站在花洒下用凉水冲刷着昏沉的自己,度过那失眠的一晚。
然后不得其法地试图挽留,然后被甩脸子。
“你把门在我面前砰地就甩上了。然后一走十年,我牵挂你十年。”
他此刻说起来语气是淡淡的,可在宋秋辞听来,难免带了点惹人心疼的委屈巴巴。
季南征诚挚,长情。
宋秋辞笑,懒洋洋地朝驾驶座转了下身子,这样可以更好地看着他开车,“那时候小,跟刺猬似的,看谁都是敌人,看谁都想害自己。”
季南征无语,瞥她一眼,“我永远都不会害你。”
仿佛是随口的一句应答,可彼此都知道,是走了心的。
过了一会儿,交通终于通畅起来。
宋秋辞道:“明天我约了芮斯媛。”
话音稍顿,“郑嘉也来。之前跟她通话,俩人还在闹分手……可能现在好了吧。我们吃个饭,聊一聊,你也来吧?”
出了翟阳那档子事,翟玉花终于是呆不住了,估计也是怕宋秋辞事后反悔追究,带着侄子赶紧回了浔城。
芮斯媛却不走,家乡的工作已经辞掉,只专心在这边陪着郑嘉。
宋秋辞不认为她这么做明智,然而终究是别人家事,自己不好置喙。
她这话用的是问询的语气。虽然之前季南征提过要和郑嘉当面聊,但还是问问的好。
打灯,变道,季南征说:“好,你别一个人去。”
这世界上什么奇葩的人都有,他不敢存侥幸之心。虽然郑如山的死与人无尤,但他也怕郑嘉迁怒于宋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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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今天特意开了自己钟爱的那辆酷炫小超跑出街,天色虽晚,也不妨碍他鼻梁上架一副淡黄色镜片的墨镜,甭管看不看得清人,造型拗到位最重要。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居然没能占上一个好位置,前头已经排了几辆车,全是在路边等人的。
杜宇摇下车窗熄火,歪了脑袋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和车。
前头开车的是个傻X,不知道听信了哪年哪月的谣言,往车顶上放了一瓶冰红茶。
杜宇也听过这个说法——在大学校门口,往车上放个饮料瓶就能泡到妹子,不同饮料代表不同价格,玩儿的是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可这都什么年代的事儿了?
他嗤笑一声,紧接着就看见有收破烂儿的大爷过去敲前面那车的车窗,问他瓶子还要不要了,可把杜宇乐坏了。
妹子没等来,等来了大爷,这怎么话儿说的呢。
他今天是来接小女朋友的。
俩人约好了晚上看电影加火锅,要是闹得晚了,少不得要上他那儿过个夜……杜宇边等边想,满心的春风得意。
校门口人来人往,他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小女朋友磨磨蹭蹭还没来,却叫他看见一个眼熟的人影。
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人名,最终锁定,好像是叫蒋琳。
这个蒋琳他认识,但是不熟,也就是打过照面的关系,是他家老爷子那辈儿的交情。
据说是刚从国外回来,所以以前不常见。偶尔几次在应酬的场合碰见,她也都平平常常的,和周边儿的人打扮得差不多,上回酒庄开业她好像也来了。
矜持,漂亮,但就是留不下什么印象。
他们那圈儿里好看的女孩子实在多如过江之鲫。
年纪轻轻的,加上家里有钱,请上两个健身教练营养师,买上几身动辄上万的小裙子,再不济飞趟日韩换个脸,都难看不了。
可就是因为不难得了,杜宇反倒觉得没意思。
杜宇今日看蒋琳,除了脸还认得,哪儿哪儿都不一样了。
她混在青春洋溢的年轻学生之间,美貌不输不说,气质还拔得高高的,透着一股飒劲儿。
蒋琳个子高,穿了一身英伦风的风衣,从肩膀披到脚踝,风一吹过跟战袍似的,气场惊人。
里头是裤装衬衫,虽然不像出席以前那些社交场合一样精心装扮,但随意中流露出精干和自信。
这样儿的,以前杜宇哪儿见识过呀。眼神牢牢地追着,半天不放过。
眼见着人就要走出视野了,他也没带犹豫的,干净利落下车锁车,小跑着追上去。
蒋琳在这儿见到杜宇,挺意外,“杜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杜宇嘻笑:“来附近办点事儿,没想到碰到熟人了。你这是……?”
这些纨绔子弟能在大学附近办的事儿,蒋琳用手指头稍微想一下也大概了然于心了,于是只笑笑,客气地和杜宇聊了几句。
听说蒋琳在这儿教书,杜宇这一颗春心荡漾得就更厉害了。
这姑娘妩媚有之,知性有之,而且两种风格之间变换还毫不违和,瞬间就把那些庸脂俗粉比下去了。
杜宇看她说话时一双美目顾盼的神采,深深感到自己这只小扑棱蛾子好像要栽。
“既然这么有缘分碰上了,我请你吃个饭吧?”
既然要栽,那就得栽得痛痛快快。做人不就讲究个酣畅淋漓吗?这是杜宇的人生信条。
他迅速邀请蒋琳共进晚餐,说完也不等她有什么反应,作了一个虚扶的手势,几乎是把人连哄带骗送上了自己的小跑。
蒋琳本来也是要找地方吃晚饭的,无可无不可,任杜宇推荐了一家日本料理,把小车开得嗖嗖快。
到了地方杜宇才想起自己那小女朋友来,好在平时他习惯手机静音,要不这一路开过来手机铃声非响炸了不可。
他手速飞快,给那边回过去一个信息,拖出他爸杜老爷子挡箭,说家里有急事儿给他召回去了。
今儿就算了,下回再约。——实在对不住啊宝贝儿。
至于下回是什么时候,就得看今天聊得好不好了。杜宇心想。
自那天之后,杜宇就跟这大学较上劲了,天天来蹲点,比从前接小女朋友的时候还敬业,闹得蒋琳看见他就头疼,杜宇来,她就躲。
下了班儿也不敢出校门打牙祭了,只能去食堂找饭辙。
杜宇堵了几天,发现蒋琳老也不出来,又发明了新招儿。
隔天把头发染得黑漆漆,又沿着耳边剪得干干净净,换一身衬衫牛仔裤。
小超跑也不开了,小墨镜也不架着了,明明不近视,却搞了一副黑框眼镜戴上。
平常校园保安拦着不让他进校,这么一打扮,顺利混入。
杜宇也是讲道德的人,决定了要追蒋琳,马上就给小女朋友打电话分手了。
小女朋友先是哭,然后不依不饶,所幸是还不知道杜宇住哪儿,不然真能找上门去。
哭了几天发现这招儿对杜宇没用,这人对你好起来是真好,冷酷无情起来,简直比路人还没恻隐之心,便没再找他,电话和信息都消停了。
杜宇本来以为这岔儿就算过去了,偏偏老天看不过眼,决定向小蝴蝶降下天罚。
今天他正得瑟地混在学生堆儿里在校园里走,被前任小女朋友逮个正着。
说巧不巧的,艺术学院的楼和生科学院的楼离得不远,杜宇被前任拽住,那小女朋友还哭哭唧唧要个说法的一幕,正好被刚下课的蒋琳看见。
杜宇有风流债再正常不过了,可蒋琳却没预料到他们有本事能在校园里搞得丢人现眼。
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为人师表,要不上去劝两句;刚要上前,又想想别杜宇是个不长心眼儿的,再把自己牵扯进去,场面就更没眼看了。
正犹豫着,保安来把俩人全带走了。空余下一地看热闹的交头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