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免落俗》蟹黄味信息素

5、曙光

　　“你好，我是楚纪西……”他想说的话还没开口，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从别墅离开后，楚纪西住进了市中心的平层公寓，这两天来，他几乎联系了他认识的所有人。

　　他承认，在走投无路时，他变得卑劣了，妄图凭借从前的友谊或者感情从别人那里借来钱，度过眼下的难关。

　　可一通又一通电话拨出去，楚纪西得到的只是生硬冷淡的拒绝。

　　而刚才，他抱着一点侥幸联系了从前追求过他的一个人，可对方只听见他声音，便直接挂断。

　　楚纪西抿了抿唇，继续联系能联系到的人，电话铃声只响了一下便被挂掉，等楚纪西尝试着再拨打一遍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被拉黑了。

　　看来，他破产后到处借钱的事，在上层圈子里传开了。

　　不然，怎么会有人避他如蛇蝎？从前这些人没一个对他说过拒绝的话。

　　他风光时，身边都是笑脸，所有人都是好人。现在落魄了，大家似乎在当没有他这个人。

　　怎么可以啊？凭什么啊？

　　明明从前不是这样！

　　楚纪西闭上酸涩的眼睛，他两天来没有休息过一分钟。三天内必须还掉的欠款像巨石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怎么才能在三天内凑齐一千万呢？

　　他毫无头绪、毫无办法、毫无曙光！

　　要是将他那些专利送出去的话……

　　楚纪西咬牙止住了自己的念头，绝不可以，他还有时间，赶快想办法。

　　室内死一般地寂静，半分钟后，楚纪西双手用力抓揉头发，弓着腰低下头去，喉咙里发出无助的呜咽。
　　楚纪西不信神佛，此刻却无比想要祈求。

　　救救我吧。
　　无论是谁，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您的邮箱收到一封新邮件，请注意查收。”书桌上的电脑音响发出了一阵提示音。

　　楚纪西抬头，干涩的眼睛用力眨了几下，恢复清醒。

　　他握住鼠标，点进邮箱。

　　在灰掉的一众工作邮件顶部，静静飘着一封新的未读邮件。

　　邮件标题：诚邀贵方成为我司华国区技术顾问，发信人是FTS财团。

　　FTS？楚纪西轻轻皱眉。

　　FTS是售卖高端豪车起家的外国财团，财力雄厚，每年利润在世界前列。
　　喜欢FTS这个牌子的车友无数，楚纪西就是其中一个，他的黑色轿跑是FTS轻奢系列。
　　世界上很多国家都有FTS的加工厂，但不包括东亚国家。

　　楚纪西狐疑地盯了邮件标题两眼，红色大号加粗的“诚邀贵方成为我司华国区技术顾问”飘在他眼前。

　　诈骗邮件？楚纪西思考两秒，鼠标轻移，指尖敲击下去，点开了这封新邮件。

　　如今他跌落进污泥里，只有骗子愿意搭理他了。

　　出乎楚纪西意料之外，这封邮件并非是诈骗邮件，反而是真正的FTS财团官方发来的一封邮件，用词很诚恳。

　　邮件中，FTS官方发信人说对他做了详细的背调，并列举出他所获得过的一些荣誉和专利，甚至包括在校内获得的一些嘉奖。

　　专利和部分荣誉是可以在网上查到的，楚纪西并未感到惊讶。
　　但邮件中列举的校内嘉奖——夜莺歌唱团表演赛冠军、校级图书馆年度借阅数第一名……这些细枝末节的奖项，楚纪西自己都不记得了。

　　做背调的人也做得太仔细了。

　　楚纪西将邮件拉到最后，邮件的最后一个段落写着：

　　“贵方优秀的履历深深打动了我们，经过综合考虑，诚邀贵方成为我司华国区技术顾问，期待与您的合作。
　　入职的具体流程以及薪资事宜请咨询137XXXXX，随时为贵方提供服务。”

　　楚纪西黑沉的眸子一点点亮起来，他拿过手机，指尖微颤着拨通了邮件中的联系方式。

　　“Hello, I'm Frank Fitz.”接电话的是个外国人，说着一口地道的英式英语。
　　（接下来的通话全程英文，为了便于理解，作者用中文翻译给大家）

　　“你好，我是楚纪西。”出于礼貌，楚纪西用英文回复道。

　　“楚西西？你好，叫我弗兰克就好，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呢。”弗兰克的声音很热情。

　　伦敦腔发出中文名有些走调，楚纪西可以理解，但相比于邮件中严谨认真的措辞，这位名叫弗兰克的联系人怎么听起来不太靠谱。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准备什么时候签入职合同啊，楚西西？”

　　楚纪西没有盲目答应，他顿了顿，问道：“请问华国区技术顾问的工作内容主要是哪些方面？”

　　弗兰克安静了两三秒，接着传来一声咳嗽，“咳，这个嘛，就和其他地区技术顾问一样为公司提供企划方案就行。”

　　楚纪西心中疑虑加深，他怎么感觉这位联系人口中的工作内容是现编的呢？

　　对方似乎知道刚才说的话不具有说服力，补充道：“FTS还没把相关产业迁移到华国，你现在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远程配合公司的生产计划，眼下就有一个项目需要你提供企划方案，顺便也是你的入职测试吧。”

　　楚纪西还没有将入职的事情答应下来，他的邮箱里又多了一封邮件。

　　这封邮件全英文，很长，一时半会儿看不完。楚纪西随意瞧了下要求。

　　邮件内说FTS近期研发了一款靠电力驱动的智能轿跑，需要技术顾问提供一份车辆质量检测企划案，重点在于一定要将电驱车的故障率检测出来。

　　楚纪西虽不熟悉FTS研发的电驱车是什么样的，但在国内，至少在A市，市内智能制造相关的企业，他都曾有过合作。

　　给FTS这样的国外大型企业提供一份质检策划，楚纪西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头绪是有的。

　　“工作谈过了，谈谈薪资吧，两千万年薪，以华国币支付。”
　　作为一名和公司新人联系的员工，弗兰克显然不太专业，薪资这样的话题一般是由求职者自己发问，而弗兰克却是以一种尽力证明‘本公司是正经公司好公司’的态度在沟通。

　　如果不是前一封邮件中的详细背调，和后一封邮件中的专业需求，楚纪西都认定弗兰克是个骗子了。
　　至于弗兰克到底是不是骗子，楚纪西持保留态度。

　　“楚西西你怎么不说话？两千万年薪少了？三千万？”弗兰克咋咋呼呼地道：“你可真疯狂，你要四千万吗？”

　　“弗兰克，我并非待价而沽。”楚纪西顿了顿道：“我有个不情之请，年薪可以提前支付给我吗？我现在很需要钱。”

　　弗兰克长长地“哦”了一声，听起来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
　　“提前支付年薪这种事并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得去问问，我把入职合同发你，你签一下给我吧。”

　　片刻后，弗兰克发来一封电子合同，说要去找人问问，匆匆挂断了电话。

　　弗兰克听起来不太靠谱，但对他的要求倒是很上心。

　　楚纪西点开电子合同，仔细阅读起来，心里暗暗祈祷有个好结果。

　　*

　　“斐，你知道我刚才冒着多大的危险才帮完你的忙吗？”弗兰克挂断楚纪西电话后，立刻打给了斐寒，语气夸张地抱怨：“你要追的人太敏锐了，我差点就露馅了。”

　　斐寒站在新买下的房子里，接通弗兰克的电话，听完他的抱怨后，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对搬运家具的师傅说：“轻一点，别吵到邻居。”

　　想到隔壁住着的人，斐寒身周的冷肃褪去些许，他走到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斐寒：“他怎么说的？他同意了吗？”

　　弗兰克大叫一声：“喂！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斐寒额角抽搐了两下，声音淡淡：“你女友上时代周刊的照片，由我来拍摄。”

　　弗兰克立刻满意地笑出声来。

　　斐寒是国外时尚圈出了名的鬼才摄影师，他的镜头可以将人的优点放大到极致，简直就是为了爱美人士专门定制的摄影师。

　　数不清的名流富豪争相求购他的人像摄影，特别是明星模特，一张漂亮到足以封神的照片多么吸粉，他们最知道。

　　就连粉丝上亿的巨星，都会因为成为斐寒镜头下的人物而感到荣幸。
　　斐寒不是神话，他是缔造神话的人。

　　弗兰克心中窃喜，要不是斐寒有求于他，他还真不能为他的模特女友求来一次拍摄机会。

　　好在他身为FTS家族成员的身份足够好用，虽然说他是废物一个。

　　虽然不懂斐寒为什么决定要追求一个离过婚的破产欠债男老板，还请他以FTS财团的名义成立一个子公司，说的好听是子公司，直白讲就是个空壳公司。

　　因为这个公司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能让斐寒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给他想追的人打钱。

　　斐寒用金钱攻势追人，却追的这么委婉，不直接撒钱让人拜倒在他的壕气之下。
　　弗兰克理解不了这种行为，他挠挠脑袋，这可能是华国人的浪漫吧。

　　“楚西西同意了，但他提了个要求，要先支付他工资，他说他很缺钱。”

　　斐寒眉头皱起，沉默了片刻，问道：“谈的年薪是多少？”

　　弗兰克捂着脑袋想了想：“四千万？”

　　斐寒道：“好。”

　　弗兰克愣住了：“好什么？啥也不干年薪四千万？包养伦敦最漂亮的模特都要不了这么多钱。”他顿了顿，犹豫着问：“难道楚西西是什么天仙吗？你有他照片吗，让我康康。”

　　斐寒语气像结了冰：“别拿他和别人比，他就是他，他叫楚纪西。好好练练你的口语，不然我不保证照片的质量。”

　　弗兰克立刻闭嘴。

　　电话挂断后，弗兰克对着手机用力挥拳，斐寒是知名鬼才摄影师没错，但他的古怪脾气也是出了名的。

　　冰冷，严肃，不苟言笑。
　　斐寒比他手里的摄像机，更像机器。

　　这个大冰山说他要追人，为了追人把事业重心从国外转到国内，除了名气之外，几乎是从头开始了。

　　弗兰克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当时是吓了一跳的，他早存了心思要看看斐寒迷恋不已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斐寒藏着掖着不给他看，他就看不了了吗？

　　电子合同上可是明确说了要附上照片的。

　　等电子合同发过来，他不仅要看，还要用放大镜看！

　　*

　　电子合同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相比较一般的入职合同，这份合同上面写着的工作职责福利制度更偏向于求职者。

　　远程办公，不需要固定上班，随时随地休假，年薪可商议，项目做好了还有额外奖金。
　　此外还有七险一金，每年四次公费旅游。

　　楚纪西自己开公司的时候，可能要斟酌着删去一些福利，但现在他是个求职者，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楚纪西照着合同要求将信息填写完整，将邮件发了回去。

　　没过多久，他放在手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弹出了一行短信。

　　华国安全银行：您有一条动账信息请查看。

　　楚纪西心里升起了异样的感觉，他点开了银行的动账页面。

　　华国安全银行：您收到一笔境外汇款，收入40000000元整，当前余额40015657.3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