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中等你》植物杀手

39、雪中

　　在新年的前夕，两个人去看了一场烟花，在港岛。苏西不太情愿去，但张北青那个性格，他才不管你。

　　飞机上，苏西问他，“你出差带着我做什么？”

　　他笑：“怕你跑了。”

　　苏西愣住了一会儿，眼底闪过不自然，他瞧见，皱了一下眉，不悦问道：“怎么，真想跑了？”

　　苏西挽住他胳膊，轻轻笑：”我能跑到哪里去。我要是真跑了，你会放我走吗？”

　　他看了她一会儿，抬手用指腹重重点了一下她额头，说这是法治社会，我不放你走，能拿你怎么办？把你囚.禁住？他过了一会儿又问，真想走了？

　　苏西还没回答，他说，西西，你知道的，我现在不愿意放你走了。

　　那是多年后苏西都难忘的眼神，他看过来的目光，痛苦无奈，好像在说，我只有你了。她心虚偏开了目光，将头枕在他肩膀上。
　　她苦笑着，她什么时候拥有过走的权利呢，只有等到他开金口，他们这段关系才能结束。

　　维港的烟花持续了二十分钟，苏西手机没有举起过一次，他好奇着问，你们女孩子不总爱在这些背景下拍照，你怎么不拍？

　　苏西连看烟花的心情都没有，她脑海里是他同他未婚妻的港岛旅行，也是这样的烟花下，她回头笑：“她在这里拍照了吗？”

　　夜晚的维港风大，周遭人很多，张北青一身黑色大衣跟苏西并肩站立着，他愣了一会儿，看向她，好一会儿，他说：“拍了。”

　　两人相视无言，苏西忍着情绪的崩塌，从落地开始，她原以为不在意，心如止水的一颗心，激烈跳动起来，控诉着一切。他为什么要这样呢？将她带来一个她不想来的地方，他怎么能若无其事同自己说笑，他到底把自己放置什么位置......

　　她看着张北青，摇了摇头，她越来越看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让她感受到幸福，又让她置身痛苦。

　　苏西冷静下来说：“我想要回去。”

　　张北青让她等一等，他站在一边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忽然烦躁起来。苏西失望叹口气，吸了吸鼻子，转身往酒店走。

　　人太多，走不快，也容易被他追上。张北青去拉她的手，被她无情甩开，终于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那儿离酒店越来越远，苏西不知不觉闷头走了很远的路，他在后面静静跟着。

　　苏西心中郁结的气被吹来的一阵风吹散，扭头看见他，只剩下无奈。

　　他没必要遭这些罪的，鞋子被挤来挤去的人踩了几脚，留下痕迹，为了追上她，脚步匆匆，风吹乱他的头发，在港岛的街头，显得几分狼狈。这些的开始，是苏西说不想去游艇上。

　　街边路过一个金发碧眼的人，他摘下耳机，表情浮夸，朝着张北青打招呼。苏西听见他问张北青，怎么在这？张北青笑了一声，说女朋友在生气。老外看向苏西在的位置，拍了拍张北青的肩膀，说：“你该好好哄哄，怎么能让美人生气。”

　　张北青说当然。

　　那个晚上，两个人都一夜未睡，凌晨两三点还在外面，张北青靠着车门，手上那根烟始终点不燃。苏西眼眶微红，转身用手替他挡住风，一抹猩红燃在深夜，他叹息，手中的烟丢在脚下。

　　苏西不愿意再跟他纠缠，冷静跟他沟通，“张北青，你之前说，要我再等一等，我等了。那我等到什么了？等到了你跟她出现在公众眼前，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吗？”

　　张北青挪开视线，望向电线杆上的广告。

　　苏西：“你也知道我，我不是什么好脾气，很犟。你现在给我的位置，我做不好，我只会让你更加心烦，会让你这个家都不安宁。”

　　张北青终于开口：“我又给你什么位置了？嗯？”

　　苏西不想说出口那个词，她冷冷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苏西，我对你不够好吗？我做这么多为了谁，有必要吗？”张北青也气了，“我什么时候把你当过三儿，我们俩好上的时候，有她什么事？”

　　“可她现在才是你能光明正大介绍的人。是你妈妈喜欢的人。”苏西看着他，眼角滑下一抹泪。她原本想，好好走到最后，而不是这样如同疯子一样，质问他，像个讨要身份贪得无厌的人。

　　她想，她或许真的贪得无厌。

　　他沉沉一笑，“那一天，祝照的场子，你跟王漾笑得那么开心。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见你那么笑过，西西，你对我有很多的不满吗？”

　　苏西紧咬着下唇，摇摇头，他是很好了，可是她也没办法了。她以为这次也会跟在米兰一样，他朝她发脾气，但他只是叹气，看着浓墨般的天，自言自语，“我知道，我对你很多的不好，让你一直受委屈。”

　　那些话苏西现在听来，没有了波澜，她只是觉得，一切该成过往。

　　那一场争吵，没有吵散。张北青带她见了几个港岛的朋友，后来苏西才知道，那几个人跟她同校，在后来的异国校园生活里，他们帮了不少忙。

　　而那天的港岛原本也没有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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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津南城的那天，下了小雨，没有雪，道路结冰。苏西恍惚感觉又过了几个年头，可是细细算来，两年都还没有。

　　司机换了人，不再是赵叔，去往港岛的那日，司机还是赵叔。

　　车辆缓慢前行，司机不敢开快了，高架桥上出了几起追尾事故。车内空调温度引得人困倦，苏西打了个哈欠，问张北青，赵叔呢？

　　她知道张北青就那么一个司机，他也无意中说过，赵叔不是一般人，换司机不是他说了算。

　　张北青揉揉她的脸，叫她别好奇。苏西这次从港岛带了不少礼物，其中就有赵叔的，她隐隐猜测到什么，便说：“我给他带了新年礼物，你有空带给他吧。”

　　他点点头，眼神看过来狡黠地问：“我的新年礼物呢？”

　　她有买。张北青在港岛开会的时候，她中午无聊，起床后就问Eartha港岛好去处。Eartha几分诧异，问她怎么去那了？她也所听闻，张北青的未婚妻。

　　苏西叹口气，她要怎么说呢？说他们在街头大吵一场，最后又无事发生。她叹气，Eartha就明白了，没再问，为她推荐了几个地方。

　　她逛到专柜，鬼迷心窍买了条领带。灰色的领带。当时只觉得，很适合他。

　　那条领带在自己包里，容量很大的托特包，安安静静躺着一条领带。她翻包将礼物拿出来，“我也不知道给你送些什么好，你好像什么都不缺。那天路过专柜，看见这条领带，觉得很适合你。”

　　张北青只是随口一问，没料到她真的准备了。苏西曾经旁敲侧击问过他生日，想要送个生日礼物给他，他说他从来不过生日，不必要。可是今天那么的巧，是他的生日。

　　他打开看了一眼，心口沉沉的，合上盒子。

　　到了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张北青没有进去，他还要去一趟公司。苏西准备下车时，被他往回拉了一下，转头看他，他目光沉沉，忽然吻了过来，她慌乱往驾驶座看去，才发现挡板已经升起，他摁住她的后脑勺，加重了这个吻。

　　张北青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说：“在家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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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早早有人在等候着，张北青丝毫不意外，挑了挑眉，“您犯得着跟看犯人一样么？”

　　温女士哼一声，“再不看着点你，你就该把人带回家了。”

　　“你要想见，我现在也能带给你看，”张北青不急不慢走到办公椅坐下，松了松领带，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怎么样，我把人领回去？”

　　“我看你真是疯了，色令智昏到这个地步！”温女士失了一贯的风度，说话也变得尖锐，“你以为她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你丢掉你的姓名，丢掉你的身份，你看看她还认不认得你。”

　　“你在这津南城能呼风唤雨，谁都给你几分脸面，你以为靠的是你自己？如果不是你出生就得一张好牌，有几人能理你？”

　　张北青脸上是出奇的平静，诸如此类的话他从小听了不少，温女士从小教他要感恩戴德，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她。

　　他微微笑着，语气平缓，“急什么呢？”

　　温女士无非就是在担心他现在地位不稳，又总因为一个女人误事，过去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孩子的小打小闹罢了，如今看来，是她错了。

　　她发现这个女孩子在张北青心里是不一样的存在时，已经晚了。

　　“你丢了你的风度，也要跑去找她，就这么害怕？”张北青手撑着下巴，“温老师，您如今这幅面孔，叫喜欢您的粉丝看了去，她们该多失望啊。那群小年轻可一直把您当作榜样，看作人生路上的启明星。”

　　她在乎面子在乎名声，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甚至连自己唯一的儿子也不愿意承认，他只是她一个失败的作品。

　　温女士怒目而视，冷笑一声，“你能把她带在身边一时，总不能带在身边一辈子。”

　　空旷的办公室传来重重摔门声，张北青看了一眼门口方向，往后靠着椅背，眼底流淌着痛苦，他闭上眼睛。

　　为什么不能呢？他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