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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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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南宵从未做过这样的蠢事。
只是听尘白上仙说了那么一句“凡间”,就毫不犹豫地一头扎下了界,去找一把自己压根就没有见过的刀。
他虽身为有缘人,但却没有感应到神兵所在,这样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也总归是要找的。
没什么好办法,就是硬找。
甚至都没有人知道这把刀长什么样子,无涯表示那是把刀,在空中旋动起来的时候有红光也有青光,只能模糊地看出是一把刀,但是具体样子隐没在了刀的锋芒之中,看不真切,就连大小和长短都描述不出。
跟没说一样。
于是奉南宵又差人去问尘白上仙,让后者为这把刀画像,谁知尘白记恨奉南宵毁了他的花花草草,也只是打哈哈,称自己对丑陋的东西一向没有什么印象。
云澜仙宫下方有三座山,一个镇子,奉南宵命手下们分头搜寻,无论是菜刀、镰刀还是杀猪刀,但凡是这区域的任何一把刀都要拿到自己面前一一过目。
他将人手派出去,自己则是带着赤铃儿和步寒刀住进了龙岩镇上的一家客栈里,客栈四通八达,是等候消息和休息的好地方。
客栈二楼房间的窗子正对着集市,赤铃儿和步寒刀撑着窗框,俯身往下看。
街上热闹非凡,不远处鼓声阵阵传来,不知何时搭建好的擂台,四边围满了人,龙岩镇上一年一度的“百兵大会”正在如火如荼地举办着。
“尊座!你看...”赤铃儿转头刚要说话,就见身边的步寒刀冲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望过去,奉南宵阖着双眸,安静地躺在床上,胸膛随着呼吸极微小地起伏着,像是睡了。
她疑惑地皱了下秀眉,赶忙压低了声问步寒刀道:“这大白天的睡觉,尊座他不会是身体又出问题了吧?”
“不会不会,”步寒刀摆摆手,“我看他老人家就是愁的,这都等了几千年了,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等到了,人那小刀不跟他,这眼看到嘴边的鸭子跑了,搁谁心里都...”
“步寒刀。”一道冷冽低沉的声音传来,奉南宵依旧闭着眼,但慵懒的语调中还是透着股凌厉,“你声音未免太大了些。”
“啊...尊座你没睡啊...”步寒刀猛地打了个寒战,赶忙赔着笑脸转过话题,“您就在这安心休息,这楼下举办什么兵器大会,属下这就前去,但凡见着刀都给您搜刮过来!”
跟个土匪一样,奉南宵懒得搭理他,长指微微抬动,示意他们出去。
赤铃儿说的没错,他的身体是出了问题,自从那把魔刀从天池诞生,他分明地感知到自己体内的力量陡增了数倍。
他自废修为才腾出的空间很快就又被填满了,过盛的力量压在他的心脉周遭,让他整个胸腔都闷痛不已,然而短时间内,他却不能再一次用这样偏激的方式自救了。
所以,他必须要拿到这一把神兵。
奉南宵隐隐觉得,只要得到它,或许就可以一劳永逸,并且可还能借由这把神兵,挖掘天池背后的秘密。
他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感觉好些了便起身来到窗前,看着下面络绎不绝的人群,往那擂台涌去。
奉南宵缓缓抬了抬眸,目若寒星,一眼便望见了自己那不成器的左右护法。
两人乔装打扮成当地的农户,混迹进了人群中,那叫一个乐呵,两人正围着个凡人兴高采烈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奉南宵拨了拨手指,一道流光瞬即从客栈二楼飞射过去,了无痕迹地在两人身边环绕一周后原路返回,消散在他的耳畔。
听清楚了,两人才不是在打探神兵的下落,竟然是在报名!
所谓“百兵大会”,恰如其名,就是聚集八方来客,各路豪杰带着各自的兵器来到此地,经过一番切磋碰撞,在众多兵器中选出一个“百兵之魁”。
得此殊荣者可获黄金千两,万众瞩目无限风光,但也有人不远万里来到这龙岩镇并非为了名利,而是为了一睹神兵“蔽日”的风采。
因为“百兵大会”是由林家一手操办,所以林家的掌事人每一年都会带着传家宝蔽日刀来到擂台前镇场。
虽说林家平时一而再再而三地压榨这镇子上的住户,但是每到了这“百兵大会”,出手却不是一般的阔绰,只要能入选前八就有不菲的银两可以拿。
“嚯,好多人呐。”
雪嫣带着长寂,跟着兄长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踮着脚尖看热闹,一眼望去,数不清的陌生面孔。
看有些人的穿着像是来自塞外,有有身壮如牛的糙汉也有的弱不禁风的小姑娘,都拿着各自的兵器跃跃欲试着。因为比的不是武力,而是兵器,看的是兵器的材质和韧性。
两兵相接,哪一方先毁坏就算是输了。
为了公平起见,比赛前林家会利用蔽日刀在擂台赛设下阴阳阵法,两把兵器分别放置于阴阳两极。随着比赛开始,被两股相同的力量同时向中央推动,先损坏的兵器视作出局。
雪嫣的大哥康牛是这镇上出了名的铁匠,铸剑更是一流,五年前参加过一次,谁知连三回合都没有坚持过去就被一个小丫头的家传短刀截断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那之后康牛连续五年都没有参赛,用这五年的时间不断改良铸剑技艺,坏掉断掉的毛坯堆了一座小山那么高,凝聚了所有的心血,终于铸造出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剑。
他给这剑取名为“寒晶”,有水的意思,最锋利是水,最柔韧亦是水。
康牛用布巾把寒晶裹了一层又一层,视作珍宝地抱在怀里,他等了整整五年,终于到了检验成果之日了。
他低头瞧了眼雪嫣手里拿着的刀,忍不住道:“嫣儿,你当真要用这捡来的刀来比试?”
“对呀。”雪嫣笑了笑,“你方才不是说这把刀很是非常吗?”
康牛凑过来又仔细看了看,“话是如此,这刀鞘的材质既不是青铜,也不像玄铁,我铸剑这么多年,各种材料也都见过,但是这把刀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他说着把寒晶掖在怀里,从雪嫣手中拿过长寂来,他卯足了劲第三次尝试把刀抽出刀鞘,脸都憋红了,青筋鼓起来,那刀还是纹丝未动。
他喘着粗气把刀又还给了雪嫣,“看着也不像锈住了,怎么就拔不出来!?”
“说不准就是一把神兵呢,你看,够神秘,刀形也够漂亮。”雪嫣眨眨眼,抚摸着刀鞘上令人看不懂的浮雕,“一会拿到阴阳阵里,如果赢了那便是意外之喜,如果输了,捡来的刀而已也没什么损失。”
长寂原本正熟睡着,确切说是饿昏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饿,浑身疲软无力,也不知道需要用什么来补给,昏昏沉沉地就睡着了。
不料睡梦中察觉有什么东西在隔着刀鞘拱动,又想起头天晚上被几头花猪乱啃的情形,一个激灵,从噩梦中惊醒,正巧听见雪嫣和康牛的对话。
长寂听得浑身不自在,就算只是身为一把刀,他依旧特性得很,不喜欢被闲杂人议论,不喜欢被盯着看个没完,更不喜欢被人这么摸摸搜搜的!
“借过一下,来!借过一下!”
隔着老远忽然传来几声吆喝,人群很快地朝着两边散了散,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来。
一位身穿靛蓝色锦袍的男子,在一众仆从的围绕下,风风火火地朝着擂台走过来。
此人身姿挺拔,腰间扎着金丝祥云的宽带,黑发用镶珠的金冠高高地束起,露出一片光洁的额头。浑如刷漆的眉斜飞入鬓,一双像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带着伺机而动的精光,颀长的身子往那一立,便是气势逼人。
在他手里,是一把庄严威武的长刀,闪烁着比天光更盛的异彩。
这人正是林员外的独子林正阳,也是这一代林家的掌事人,神兵蔽日的继承人。
林正阳很是招摇地从人群中走过,还不忘一个个打量众人手里的兵器,眼底尽是嘲讽之色,特别是看到人群中有几分姿色的雪嫣,步子停了一停。
“呵,这不是孙屠户家的小媳妇嘛,不跟着男人去杀猪,拿着这么个小家伙过来凑热闹?”他用蔽日的刀柄拨了拨雪嫣怀里的长寂,一脸不屑地走开了。
小家伙!?
长寂的火气倏地就上来了,居然敢用别的神兵敲他的头,他何曾受过这等藐视和欺负。
想当初他从天池冲出来,所有人都是一脸不可置信地仰望着他,很明显的,在那之前,这些人肯定是没有见过像他这么耀眼强大的神兵。
他不敢说自己是人群中的佼佼者,但是在兵器中,绝对算得上凤毛麟角!
居然敢敲他!
长寂气鼓鼓的,这事关尊严!他盯紧了林正阳手里的蔽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恢复体力,一定要和它较个高低出来。
林正阳来到擂前的坐席前坐下来,然而“百兵大会”却迟迟没有开始。
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就在擂台下的众人都开始抱怨不耐之时,空气中忽然传来一股异香,萦绕在这周遭几里。
二楼的奉南宵微微侧过头,眼底掠过一丝幽深的寒芒。
步寒刀捏着鼻子,对赤铃儿道:“这狐狸味可真冲鼻子。”
是妖族。
想当年奉南宵诛杀妖王,妖王红渡殒命,那之后,妖族便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个阵营。愿臣服于魔界的妖都住在梦移群山境内,而梦移山外,视为妖族叛军。
赤铃儿循着那气味儿望过去,只见人群中走来一蒙着面纱的女子,身姿曼妙绝伦,身穿一身极薄的青色纱衣,薄纱随风掠动,透出莹白的肩头和蝴蝶骨来,惹得在场的男子血脉喷张。
“啊…这是谁啊?”
“不知道啊,不会是天仙下凡吧…”
“姑娘…”
她扬着修长的脖颈,步履悠然地走到林正阳的身旁,挨着他坐了下来。
林正阳这才站起身,挥动蔽日刀在擂台上布上阴阳阵,随着一声锣鸣,“百兵大会”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