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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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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害遗千年,宣衡显然会活得好好的。
我只能憋屈地跟在他的后面和他一起挑耳机。
耳机挑好,我是真的有点打不起精神了。宣衡右手拎着袋子,左手牵着我,就这样一路把我牵回了家。
在接下来的几天,我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重新开始吃药之后,我又开始经历副作用。所幸最近这段时间没什么演出,我可以躺在床上变成一条咸鱼。
因为难受,所以我开始嗜睡。
大部分时间我都昏昏沉沉地躺着。
宣衡随便我干什么,只是每天会固定地带我出去溜弯。
可能是跟他一起去菜市场,也可能是去附近的公园,我的状态好点就多逛逛,状态差点就早点回家。
我是没力气跟他折腾,他却也不折腾我。
从我说出那句“随便你吧”开始,他就像终于从什么漩涡中解脱。
亦或是他发现我的药瓶开始。
我有一次挺好奇地问他:“宣衡,你是不是挺享受这种感觉的?”
控制一个全方位自我放弃的人。
对方不反抗,也从不对他说不,甚至没力气从床上爬起来。
好像橱窗里的娃娃。
当时宣衡坐在我的床边,正低头回消息。
床头柜上是煲好的热粥。
我现在像个残废,一日三餐都是他做好,以至于他的厨艺愈发精进。
他当时应该还沉浸在工作中,愣了愣。
我望着天花板,直勾勾的。
然后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不是……没有。”
我说:“哦。”
我自己都分辨不出我是信了还是没信。
床侧突然往下沉了一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上了我的额头。
宣衡说:“快点好起来,小野。”
我动了动手指,没有回答他这种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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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宣衡带着我去了我挂号的那家医院。
熟悉的熙熙攘攘,他牵着我在人满为患的走廊里穿行。我脑子还是木木的,彻底放空,只当自己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具。
但还是吵。
我其实是个挺外向的人。但精神病院的吵不是普通的人多的吵。
说玄学一点我感觉就是这个地方的磁场有问题。那种带着铺天盖地的负能量的吵让我脑瓜子嗡嗡的。几年前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记忆向我涌来,一时之间我有些恍惚。
但很快,宣衡就拉回了我的神志。
他正专注地看手上刚刚出结果的量表。
量表的结果显示是中度抑郁。
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不对劲,把我往身边拽了拽,问我:“怎么了?”
我嘟囔了一句:“吵。”
他顿了顿,把我的围巾往上提了提,捂住了我的耳朵。
然后,他把我往怀里按了按。
我一开始完全没反应过来。但是半秒后我就发现了这个姿势的优势。宣衡比我高,我基本就是额头抵在他肩膀,还有点空隙呼吸。
关键是他用围巾替我捂了耳朵,外界的声音就这样被隔绝在外。
我的脑子立刻就舒服多了。
宣衡就这样一直替我捂着。
我起先还在担心这样会有点奇怪,然后我突然想到一件非常地狱的事。
那就是在来的人精神多半都不正常的精神病院,其实做什么都会显得很正常。
我:“……”
我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人已经少了很多。
我从宣衡怀里冒出来,面前的护士正叫到我的号:
“卫春野。”
我举手:“在。”
她很和蔼地打量了我一眼,然后说:“到你了,进来吧。”
我攥着病历单就要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了眼宣衡,突然又道:“哥哥也一起进来吧。”
我和宣衡同时沉默了一下。
虽然,但是……
……好吧。
我正要认命地进去,听到了身侧宣衡很轻的笑声。
“笑什么啊喂!”我没忍住打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
他还是笑,甚至转过头去背着我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笑着笑着,我突然也觉得挺好笑的。
于是那天的最后,进门的时候我们俩都带着笑,窗户外的阳光落在窗沿的植物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
看病的结果和我预料的大差不差。
都说久病成医,最想不开的那段时间我看了大量心理学方面的东西。有毒鸡汤也有科普读物,不说自学成才也算是摸清了点门槛。
排队俩星期,看病十分钟。
电视剧里打着柔光、男主或者女主跟心理医生倾情交谈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现实的情况是我和医生简单地聊了两句病史和用药史她就开始唰唰在系统里开药,而宣衡在旁边自始至终认真听着,也没有多插一句嘴。
只是快结束的时候,医生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她说:“谈朋友了吗现在?”
非常微妙的问法。
我下意识地就去看宣衡,她顺着我的视线看了一眼:“是男朋友吗?”
宣衡没说话。
他平时挺爱说话的,这个时候去仿佛变成了哑巴。
医生一边等我的回答一边敲键盘,空气中弥漫着键盘声和令人窒息的尴尬。
少顷,我咬着牙含糊应了一声。
键盘声停了停,医生抬眼看着宣衡:“那我也给你几个方面的提醒,一个是治疗阶段可以多关注你男朋友的情绪,有的时候他的反应并不是他的本意,需要你多一点耐心和理解。还有一个就是,因为你们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可以注意一下亲密关系本身是不是给伴侣带来了压力,比如家庭,工作或者周边的生活环境。”
“其他没什么了。”她道,“情况不是很严重,好好调节一阵子就行。”
“知道了。”宣衡开了口,“谢谢医生。”
“谢谢医生。”我跟在他后面说。
我们带着单子出去交了费又拿了药,宣衡说:“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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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一路上都很静默。
我不知道宣衡在想什么,我只是在想医生最后的那几个问题。
她的眼光还是挺毒辣的,也可能是同性情侣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来自这些方面的压力。家庭、社会,毕竟少数本身就代表着特殊。
然后我想那天我的伤疤被宣衡血淋淋地揭开,但揭开之后其实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伤疤只是敞着,暴露在了阳光下。
而我和宣衡默契地谁也没有对它做出处理。
我想得有点出神,宣衡却突然道:“之前看病,是雷哥陪你的吗?”
我回过神:“嗯。”
“怎么了?”我问他。
“改天可以请他吃个饭。”宣衡说,“多亏了他。”
我愣了下。
宣衡这句话语气挺自然的,就是有点诡异了。非要说的话就是家属感实在是有点太重了,感觉他像是我的什么监护人,雷哥才是外人。
这让我突然想到医院里那句不明真相的“哥哥”。
“……哥哥。”我还是没忍住说,“你是真想当我哥了吗。”
这个称呼一出来,我们俩都不约而同地停顿了半秒。
片刻后宣衡说:“不可以吗。”
“那我们。”我老老实实、非常诚恳地说,“上床算乱/伦的。”
他把车停进地下车库:“你又生不出孩子。”
“无所谓。”他说。
*
“宣衡真是疯了。”
在某一天下午我这样对雷哥说。
雷哥当时正在跟我单方面冷战,因为我坚决不承认我和宣衡复合,但是有一天他撞见宣衡和我在家门口的巷子里接吻。
那天真的是个意外。
其实我吃药之后基本没什么欲\望,宣衡也好像跟着我没了。
我们既不调情也不上床,真的像兄弟一样只有纯洁和温情。那天是我情绪上来了有点粘人,他说要出差,我就拽着他不撒手,一边拽一边发呆。
我嘴上说的是“我还有话要跟你说”,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就亲了一下我。
他说:“我早点回来,就两天。”
我说:“哦。”
“所以你就乖乖地给他亲。”雷哥指控,“卫春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他来X市之后有段时间我还老跟他上床呢。”我说,“你也不觉得我俩复合了啊。现在就接个吻,很纯洁的。”
我豁出去了,一旁的邓清云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雷哥说:“不一样。”
鬼知道哪不一样。
反正我说:“宣衡他疯了。”
雷哥问:“怎么个事呢。”
我说:“他想当我哥。”
雷哥“哦”了一声:“他想管你一辈子啊。”
我:“……”
不是。
还能这么翻译的???
然后雷哥说:“有个小宣的八卦,你要不要听。”
我说:“听。”
“听说他跟他爸妈已经闹翻很久了。”雷哥说,“他爸扬言没他这个儿子。来X市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是一个人,所以工作什么的,他才想换就换了。”